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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秀镇惊魂（五）
受了不小的惊吓，姜芮的脑子乱的出奇。
她翻来覆去直到天光微亮才酣然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间嘈杂的锣鼓声又开始渐渐接近。
姜芮惊坐起身，发现不知何时已经醒了的周池正坐在隔壁床上看着她，目测已经看了很久。
“你听到了吗？”姜芮隐藏下自己的不悦，揉着脑袋回避着周池的视线。
周池仿佛没察觉到她的异样，露出个大大的笑脸，“你睡的可真沉，我刚起床还在想要不要叫醒你。”
“……”
“但是你长的太好看了，像是睡美人，我就没忍心喊你。”
直接而坦率的话说的毫不违心，周池的表情透着十二万分的真诚。
姜芮抿了抿唇心里告诫自己不要生气，毕竟这个人昨晚才救过自己。
但，被人围观睡觉总不是一件令人愉悦的事情，“下次再碰到这种情况你可以马上叫醒我。”
“唔，那也等下次再说吧。”
大大咧咧地摆了摆手，周池的状态轻松愉快，姜芮都快以为这是一个极其平凡的早晨。可外面的锣鼓声由远及近，又在提醒她昨晚那段可怕的经历。
“我们出去看看吧。”姜芮提议。
周池无可无不可，点点头便弯身穿起了鞋子。
房间里有水盆和一次性的洗漱工具，热水瓶摆放在毛巾架边，规规矩矩的，和老式的民宿相得益彰。
两人匆匆洗漱了一下就来到了大厅。
厅里还是摆着那张大圆桌，只是桌上放着一大碗的白粥并了好几样小菜，热气腾腾的，像是才刚刚出锅。
“咦，还有早饭？”
周池的肚子应景地咕噜叫，他也顾不得其他，拉了张凳子在桌边坐下，自己盛粥时也不忘招呼姜芮，“你也来吃点东西啊，昨天饿了一晚，我都前胸贴后背了。”
姜芮想要拒绝，却被清粥的香气俘获。
外面锣鼓喧天的声响突然间变得不值一提，她的肚子也确实瘪了。
正犹豫着要不要也跟着吃点，昨天断了头的老板娘忽然又全须全尾地从门口走了进来。
她换了一身红色的碎花衣，比昨天蓝底的更显喜庆。
“哎呀，我的客人们醒啦？我刚刚给你们去买了早饭，歇了一晚都饿了吧？”
她的手臂上挎着个篮子，里头装着大饼油条，还配了好几种包子糕点，食物可称丰富。
但姜芮对上老板娘的脸就有些没胃口，总觉得这大饼油条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
“这位客人怎么傻站着不动呢？饿了就快吃啊。”
老板娘热情地把姜芮拉坐到桌边。周池已经耐不住饥饿在篮子里捻了根油条出来，“这早饭真不错，老板娘你管够不？”
“管够管够！尽管吃，不够我再帮你们去拿！”
“好嘞！”
“……”
真不知道该说周池心大还是该说老板娘心大。
昨天发生的事情好像在两人之间没有留下一点阴影。
姜芮对着面前的白粥颇有些食不知味，但是看周池吃的狼吞虎咽，她还是不断告诉自己，人必须吃了东西才能有力气应付更多的事情。
从现实里事发到莫名来了这里，她已经两整天没有好好进食，再拖下去，身体也确实吃不消。
做好了心理建设，姜芮大口大口的开始吞咽，逼着自己好好吃饭。
吃饭当口，楼上的其他人也循声下来。在看到老板娘时，几人的脸色都莫名多了分异样。尤其李林和张一航，两人下楼梯时俱是不约而同地看了眼门口的方向，应当是在确定昨晚那两个东西还在不在那里。
那肯定是不在的。
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松了口气，姜芮就见着张一航很快从惊慌的状态中调整过来，闲庭信步似的走到桌前。
“哟，老板娘还准备了早饭？”
“是啊是啊，要不要来点早饭？客人们都饿了吧？”
老板娘的话语总是颠来倒去的在重复一个意思，这大概也是NPC的职能所在。
张一航随口应了声，接过老板娘递来的粥碗，便状似不经意地问道，“这外面是什么声音，怪热闹的。”
“可不是么？我们镇上一年一度的祭祀节就要开始了，现在正巡/游呢！这可是我们这十里八乡最隆重的活动了，你们可千万别错过呀！”
介绍起祭祀，老板娘露出副与有荣焉的表情。
姜芮咬了口包子，也跟着问道，“那这祭祀具体是祭祀的谁？我们外地来的还不是很清楚，你能给我们说说不？”
“祭祀？我们祭祀的当然是我们镇上的白衣娘娘啦！不瞒你说，白衣娘娘救苦救难，是我们镇上最灵的活菩萨，我们还给她建了个庙哩！”
活菩萨？建庙？
姜芮抓住了重点，“所以说，白衣娘娘是个活人？你们祭祀活动祭祀的是一个活人？”
“……”
这道题显然是超纲了，老板娘卡了个壳，话题又回到了之前：“白衣娘娘救苦救难，是我们镇上最灵的活菩萨，我们还给她建过庙哩！”
“……”
“所以庙在哪里？我们可以去参观一下吗？”周池咬着包子含糊地问。
老板娘咧了咧嘴，“当然可以，庙就在镇口的祠堂附近，和这里就隔了两条街！”
这真是一条再重要不过的信息了，姜芮三两下把包子塞到嘴里，拉起还在喝粥的周池就紧赶着往外跑去。
张一航也不傻，紧跟着二人步伐，也想去看个究竟。
六个人走了三个，大厅里一下子空了下来。老板娘还笑吟吟的站在桌边，招呼其他人吃早饭。
李林和两个姑娘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都有些悻悻然。
“算了算了，他们都去看了，回来应该会告诉我们的吧。”陈霜自我安慰了一句，默默给自己盛了碗粥。
陆雅雅心理素质也不强，闻言点了点头，却是连粥也不敢喝的。
李林看了她们两眼没有说话，拿了两个包子揣着，便紧跟着出门。
不得不说，这个镇，可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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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指示来到了两条街开外的镇口附近。
这里是整个镇宗祠的所在地，建筑风格古老而体面。
白衣娘娘庙就坐落于祠堂旁边，若不细看，很容易误认为这里是宗祠的另一个门庭。
姜芮找到这里的时候，这边就只有一个守门的大爷。大爷看起来年事已高，耳朵已经背的不行，姜芮叫了几声对方都没有反应，整个人都呈现着木木的样子。
不打算花时间耽误在这儿，姜芮领着周池走进庙里。
庙里的正厅不大，陈设和他们见过的普通寺庙略有相似，只是端坐在中央的女像并非是姜芮所想的轻纱幔缕，反而更像是平常所见的白大褂。
“所以，白衣娘娘是个医生？”
紧跟着过来的张一航也后一步跨进了厅里。
他简单观察着四周，最后盯着女像久久不能移眼，自言自语道：“什么情况下会给一个普通医生建庙？而且，早前破四旧活动四起，应该也不会允许镇民随随便便就给别人立个像吧？”
“不光这样。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个白衣娘娘像没有开眼。”
轻轻的一句话吸引了周池和张一航的注意力，两人循声望去，都有些摸不清姜芮的话意。
“这么说吧，因为我的工作性质，经常会接触到各种艺术品、工艺品，我也和不少匠人打过交道，就我所知，在他们的行规里有一种不成文的说法，即无论是什么动物像、人像，只要点开眼睛都会招致其灵魂，从而使这样东西变得有灵性。”
“……”
“所以，这也有可能会导致一系列不可测的事情。”
“不可测的事情？”张一航细细咀嚼了这几个字，忽然福至心灵，“是不是纹身也有这个说法？我以前有个客户，他告诉我龙和关公都很有邪性，一般人扛不起来。有道是‘关公睁眼必杀人’，这个白衣娘娘不点开眼睛，会不会因为她很有凶性？”
“就算不是，也应该八/九不离十。”
姜芮喃喃自语，总觉得像是有什么源头被她们找到了。
但是整个事情还是完全串不起来。
姜芮想的一头乱麻，姑且只总结了三个大问题。
首先，白衣娘娘的立像为什么没开眼？
按照老板娘的说法，白衣娘娘救苦救难是个活菩萨，那她为人必然善良仁慈。既然肯为她立像又立在宗祠附近，就能证明镇民们对她爱戴有加。这与不开眼的举动格格不入，两者显然相悖。
其次，根据姜芮的回忆和老板娘的说法，祭祀游/行的对象是白衣娘娘，那程峰又为什么要去给白衣娘娘抬轿？
他们的身份姑且只是游客，哪怕是来参观祭祀活动的，也和这个白衣娘娘毫无关系。游客和表演人员，显然不是同一个身份，程峰又是怎么成为抬轿人的？这简直是个无解的谜团。
姜芮几乎想了一夜都没想明白之间的关联。
最后，就是白衣娘娘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应该是最关键的一个问题，但是这也是涵盖范围最大的问题。姜芮有种直觉，只要解开白衣娘娘身上发生的事，这个小镇的秘密就会被解开，而她们也会变得相对安全。
“喂、喂，你别不出声啊！你在想什么？”
周池用力在姜芮眼前挥了挥手，将她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本来还有些遥远的巡/游声也在这时候渐渐近了。
“巡游的队伍走到这里了。”张一航捻了捻手指很想点根烟，但是在这种地方他又觉得不合时宜，暂且只能按捺下来。
“要不要去看看？”
周池提出建议。反正，他统观了一遍也没看出个所以然，这个大厅除了个像，几乎就没有能藏东西的地方。
确实，整个庙堂一览无遗，供桌、蒲团皆打扫的干干净净，连一点灰尘也无。
这也着实能看出打扫者的精心程度，但同样的，这也给姜芮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既然如此虔诚，那为什么在祭祀游/行的时候还是一个镇民也没有呢？
疑惑越来越大，姜芮也没别的想法，只能先从别的方向下手。
正要去看看巡游的状况，张一航却忽然抓住了姜芮的胳膊。
“等一下！”
他示意姜芮往门口看，只见本来邋里邋遢缩在门口的老头忽然抖索着匍匐在地。
他弓起身，几乎用了全部力气不停地磕着脑袋，鲜血霎时便糊了他一脸，他却像是毫无所觉，“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啊…………”
老头的声音时断时续，苍老的面颊肌肉颤动，乍看着卑微至极。
姜芮几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想去把他拉起来，又迟迟不敢动作。
冷不丁地，他们看向队伍。
对于这支队伍，姜芮的印象非常深刻，和她昨晚记忆中的巡游队相差无几。
只是，那轻纱曼妙的轿辇远不如昨晚那般影影绰绰。整个队伍也不似昨天那般喜气洋洋，反而透出一种古怪。
敲锣打鼓的声音喜庆非常，队伍里的人却表情麻木动作僵硬。沁凉的冷意再一次袭来，风变得刺骨。
与此同时，轿辇的轻纱被吹起，姜芮猛地睁大了眼睛。
那、那轿子里的人竟然长着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
姜芮耸然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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