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之抉择

　　水面上静静地立着一位赤足女仙，金红交错的宫裙随风而动，三千青丝亦随风飞扬，身边有条光带环绕，仔细瞧去你会发现，那光里面的是赤足女仙光怪陆离的一生。

　　良久，她脸上的泪痕变干直至消失，莹白的娇颜再也看不出泪渍，她终于张口，声音里带着无力和疲惫，“为什么给我看这些？”

　　旭凤不要她她也认了，毕竟自己从未走进他的心，联想起多年的冷面相待，他旭凤甚至不能做到把她当做普通的朋友看待，所以幻象里有那么回事也是应当。只是为什么要让她看到自己一无所有的样子？就连唯一怜爱自己的姨母也身归混沌，没了姨母，她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你应该知道了，你所看到的都是真实存在的。”那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把她吓得心惊。

　　是了，光泡里面的就是她自己，是真是假是能分的清楚，那些分明就是她的未来！她曾在一本古神留下的博物志看到对这种现象的解释：昭明梦，昭明梦是一种能预示未来的梦境，此梦可遇而不可求，遇者需要万分珍惜。

　　她现在遇见的可不就是？

　　穗禾状若疯魔，她胡乱地挥手打散光带，“这不是我！这不是我！我不信！我不信！”

　　她闭眼狂奔，水面被她的玉足踩出朵朵浪花，“假的！假的！这一切都是幻象！”

　　她虽闭上眼，但脑海里还一直回放着看到的未来和过去。

　　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

　　“是真是假都要看你了。好了，时间差不多了，好好活下去，小孔雀。”

　　话音刚落，穗禾便觉得灵台被一股吸力拉扯，脑海传来一阵刺痛，她再睁开眼发现自己已经回到飞鸾宫中。

　　刚才的昭示梦实在是太可怕了，荼姚在跳下临渊台时绝望的眼神刺痛了穗禾的心，她顾不得整理仪态，踩上绣鞋就往紫方云宫跑去。

　　“姨母！姨母！”穗禾挥退守夜的仙侍径直往荼姚寝殿跑去，由于她跑得又急又快，一个没注意就撞上了刚好开门而出的旭凤。

　　“你怎么刚醒就往母神这边跑？”旭凤的声音有些清冷，不知是不是错觉，穗禾竟听出一些关心之意。

　　“抱歉，殿下……没弄……”刚一抬头想要赔礼道歉，便看到旭凤双手伸来，她不由想起梦中所见：旭凤用熊熊烈火焚尽她的灵力，他的眼中的嫌弃和厌恶有如实质，像一把尖刀活生生分解了她的心，她的神，她的身体甚至于所有的一切。

　　她吓得后退一大步，差点立足不稳跌倒在地，好在后边赶来的仙侍眼疾手快地将她扶住了。

　　旭凤疑惑地看着穗禾，发现自己走近她一步她便后退一步，而且从她的眼神里，他看到了畏惧。

　　畏惧？

　　他不由得生气，不过是看她衣衫不整春光半露想要帮她整理好仪态省的被母神念叨，却不知她竟不知好歹，于是他便索性让仙侍离开，自己则定定站在门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穗禾委屈地看着门口那人，她不过是把他撞了一下他就这样对她，那锦觅一刀将他捅了个魂飞魄散都不见他如此姿态，心中不免有些怨，但又能怎么样呢？

　　这时荼姚慵懒的声音从寝殿内传出：“穗禾，怎么这么毛躁，到底出了何事？旭凤，怎不让穗禾进来？”

　　“姨母，我……”听见荼姚的声音心中稍安，刚想要越过眼前的旭凤往里走，却不想被他一把捉住右臂，肩膀的生疼让她终于敢抬起头来直面旭凤，她已经把自己的姿态放的很低了，却还是不得旭凤满意？

　　旭凤却不知自己弄疼了她，语气淡淡道：“你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

　　穗禾顺着他的目光才发现自己现在只披了条薄纱，胸前半敞，因跑动而导致的起伏让那暴露的雪白更加耀眼，旁人只要轻轻一瞧便可看到这旖旎的春光；她出来的急，连鞋子都没穿好，两只葱白的足跟只堪堪踩在鞋面上，她现在的模样好不狼狈，若是这样进去见姨母势必会被教训一顿。虽然旭凤的本意还是为她好，但想起梦中所见她还是怕他，于是她挣开旭凤的手道：“多谢殿下提醒，我还有要事和姨母相商，请殿下行个方便？”

　　这时候寝殿里又传来荼姚的声音：“旭凤，别缠着穗禾，快让她进来。还有，夜深了你快回去吧。”

　　“是，母神，儿臣这便告退。”旭凤回头看到正自顾自穿鞋的穗禾，还是把自己的外袍脱下扔给她，“不用还了。”

　　穗禾也不拒绝，只是低眉说了句：“谢殿下。”

　　荼姚见穗禾披着旭凤的外袍进来是很开心的，这么说明旭凤并不讨厌穗禾，这样就够了。

　　荼姚让出了半边榻子示意穗禾坐下，穗禾见姨母看她满脸笑意，再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便知道姨母会错了意，这一切不过是旭凤一时可怜她的善举罢了。

　　穗禾迅速清理掉这些多余的哀丝，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说。

　　关于那个恐怖的昭明梦所预示的未来。

　　想起姨母在临渊台的绝望，穗禾依恋地靠在她身上，想用自己的体温去安慰绝望的姨母。

　　尽管现在的天后仍然尊贵。

　　荼姚抚摸着怀里的人儿笑她：“怎么昏睡了十天就睡傻了？这么大一个人了还撒娇呢。”

　　穗禾想起此次来的目的，没注意姨母所说，只是她每每想要开口说出梦中所见却总是说不出口，似乎是有什么力量在阻止她，她又拿来纸笔要把梦中所见一一写出，然而每当她要落笔时大脑就会陷入一种空白状态，她终于惊恐地发现，这个秘密只能她自己一个人知道。

　　她终于在心力交瘁中晕了过去，再醒来已经是三天以后了。

　　穗禾还未睁眼便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耳边战战兢兢地说：“穗禾公主身体并无大碍，老臣也看不出来是什么病症，或许……”

　　荼姚道：“或许什么？”

　　那老者道：“或许是为情所困导致的情绪大起大落。”虽然是猜测，但他说的很肯定。

　　在天界谁人不知穗禾公主和旭凤的事，青梅竹马相伴千年也抵不过别人一朝初遇，她以前还把自己当未来的二殿天妃自居，活成了一个笑话。当然，这些他是不敢说的。

　　荼姚听着岐黄医官的话心疼地摸了摸穗禾的头，“行了，本宫知道了，多谢岐黄医官今日的诊治，你也累了，下去吧。”

　　“臣，遵旨。”岐黄医官退下。

　　荼姚看着床上的可怜人儿叹了口气，“穗儿，你还要装睡到什么时候？”

　　“姨母！”穗禾抱住荼姚，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一个温暖的怀抱。本就是心思通透的人，就连太上老君都夸她颖悟绝伦，岐黄医官的话中有话她如何听不出来呢？

　　可是他说的并没有错，她无法反驳，唯有装睡才能蒙混过去。

　　大家都是神仙，不必知道了都说出来。

　　荼姚轻拍穗禾的背，想到她鸟族两位公主都是求而不得的命，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呀！在我这里哭有什么用，在旭凤那里努力才是正道！一位鸟族公主竟比不过一只不懂规矩的花仙！”

　　穗禾抬起泪眼，要说她失去了期望那才是假的，“表哥……表哥来看过我么？ ”

　　荼姚道：“他军务繁忙脱不开身，不过倒是派了燎原君来看了几回，每回都给你带了很多珍贵的药材。”

　　穗禾眼神一黯，明就知道的事何必说出来让大家难堪呢？

　　“你呀！有姨母在，那锦觅就休想染指我家旭凤，我只认你做我的儿媳！”荼姚想要说说她，但看她一副可怜的样子也忍下了，便又跟她说了另一件事：“这几日我一直在想，一只蛇妖带上来的刚好就是锦觅，而锦觅又刚好被那鼠仙惊扰到，这一切都太巧了，不早不晚，偏偏是你献舞以后，你怎么看？”

　　听姨母这么问起，穗禾收拾心情也开始做分析，当时来不及细想，现在看来这一切果真太过于巧合。想那锦觅出事大殿、二殿都舍下身段担保，好好一个天后寿宴被破坏竟不能找出一个罪魁祸首来。

　　为何陛下会对此事不了了之？

　　她虽然得昭明梦的提示，但那也不过是断断续续的知道一些事，她也只知道姨母会死，陛下为保旭凤的魂魄会死，润玉会登帝，雀灵和隐雀的背叛，旭凤和锦觅的大婚以及后来发生的天魔大战，至于如何发生、过程几何她确是不知道的。

　　现在经姨母提醒，穗禾这才发现整个天界已经处于一个微妙的环境，有人已经把手伸到天宫之上，在天帝陛下的默许下。

　　荼姚看穗禾神色便知道她已经想到了其中关键——这一切都在太微的默许下。

　　“大风起于青萍之末，鸟族如今势大已经无法被他掌控，我早就知道他会对鸟族下手，只不过没想到会这么快。”荼姚凤眼一眯，仿佛所有的事情脉络都在掌控之中，除了她的儿子，也正是她的儿子，“旭凤现在还不堪大任，穗禾，鸟族的一切都要靠你了。”

　　“穗禾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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