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夫君是断袖

　　最后，我用在九财铺里当到的银子，买下了那条蝶戏水仙裙，还特意挑选了一个精致的浅紫色锦盒，让小从姑娘把那件衣裙仔仔细细，叠得漂漂亮亮的放进去。

　　从陆翊坊出来后，我又凭着记忆寻到了那间叫“仁草堂”的医馆，我进去后，伸手拉住了一个堂里的小药童，向他打听叶兰医女现所在之处，却不巧得知她今日休沐，并不在堂中看诊，只得提着那紫色锦盒，失望的郁闷而出。

　　现在撑死不过午时，我抬手摸了摸饿瘪的肚子，掏出钱袋清算了一遍里面的银子，发现已经不太够用了，于是又就近找了家当铺，一下子当掉了两块碎金，换了鼓鼓三个钱袋的银白之物。

　　思忖量度之下，我还是决定去南关楼玩玩看看，那里吃喝玩乐样样俱全，而且看聂怀卿也常去，想来一定是个消遣时光的好去处。

　　我提着那个浅紫色的锦盒来了南关楼，看着正大门口进进出出的男人，我极其艰难地咽了咽口水，眼神也突然变得有些飘忽不定起来，但心里又不禁惊叹道：“看来容朝好龙阳的男子也不在少数呢，这地方的人流量，都快赶上那边的怡红苑了吧。”

　　虽然在心里给自己暗暗打过气了，但其实底气还是十分不足，我承认自己很害怕，怕别人一不小心就看穿了我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然后因此而笑话我。

　　见我在门口徘徊，迟迟不入，一位身着青色衣袍的白净公子走到了我的身边，向我行了一个奇怪的礼，嘴角挂着浅笑：“这位公子看着面生，想必是第一次来吧。”

　　我：“……”行吧，果然还是被看出来了呢……

　　虽然心里是千分万分的不想承认，但到了嘴边，立刻又变成诚实，还结结巴巴的：“是、是啊……”

　　好在这位青衣公子并没有因此而笑话我，还非常贴心地开始问起我：“不知公子喜欢什么类型的小倌，青衣一定会尽己所能，为您安排最合适的一位，尽我所能的让您满意。”

　　我思忖了一会儿，想起陆翊坊里那位丫鬟的话，问他道：“那敢问青衣公子，你们这里可有一位姓柳名长言的小倌？”

　　青衣不知何故的迟疑了片刻，最终点头不欺瞒：“回公子，有是有的，不过那是位清倌，不陪客人……咳咳……做那种事的。”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有些惋惜地喃喃自语：“这样啊……”

　　“那他陪什么？”

　　这句话没过脑子的脱口而出后，我简直羞愧地想找一条地缝钻进去，这到底是什么狗屁问法，这下好了，是个人听了，都能听出来我是个外行人了。

　　青衣仍面色如常，耐心地回答我道：“吟诗作对，琴棋书画。”

　　我低眸附和着点了点头，这样的方式好像更适合我一些，若真要是有那胆子与这里的小倌发生了某种不可描述的关系，到时候可就真不是罚抄女诫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我一拍即定地打了个响指，对青衣吩咐道：“那就要那位柳长言小倌吧，不过请务必给我在楼上找间安静的包厢，再弄几个下酒的小菜送上来，记住，酒一定要多来几壶。”

　　青衣点头侧了身子，对我做出了“请”的手势：“公子楼上请。”

　　我亦对他微微颔首：“有劳了。”

　　我被青衣带到了五层最左侧的空厢房，他招待着我先进去坐下，自己走到香炉处，从旁边放的锦盒中取出一支角状的熏香，打算燃起，我连忙出言阻止他道：“不用点了，我闻不惯香。”

　　“咳咳……”

　　青衣闻言现是轻咳嗽了两声，之后迅速的吹灭了刚擦燃的火柴，扔进了一旁的竹篓里，转身向我，低顺着眉眼道：“是。”

　　“那青衣这便下去吩咐伙计，为公子准备膳食。”青衣低着头，我看不清他的模样和神色，只是从动作步子上来看，似乎是并不想在此久留。

　　“慢着，”我叫住了他，同时微微眯起了双眼，似是要将他的背影看穿了去，有些慵懒地将手肘搭到桌上，手撑着下巴，淡淡开口，“其实……你就是柳长言吧？”

　　记得聂怀卿曾经无意中与我提起过，柳长言点香惯用左手，拿香时分别用的是拇指、中指、无名指三根手指，点燃火柴是顺着柴盒离自己远的一端划向近的一端，随后又会习惯性地轻轻咳嗽两声。

　　聂怀卿还说，他觉得柳长言这样点香蠢得可爱，像是个小孩子在偷拿大人的东西在玩过家家，我方才一留意，在心里呵呵一笑，果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也可能是因我眼拙无法欣赏，我左看右看，却只看出了前半部分——蠢。

　　柳长言的背影明显一僵，虽有意想要掩饰，但再次转向我的姿势仍是有些木木的不自然，从面容上瞧，还能看出来些许的诧异：“公子识我？”

　　我轻笑一声，回答道：“偶然识得。”

　　见柳长言没说话，我又道：“既然你已经在这儿了，那便没必要再跑一趟了，”我眼睛瞥了一眼对面的位置，示意他坐下来，“过来陪我坐坐吧。”

　　柳长言又行了那种奇怪的礼，有点类似宫中侍女对主人的福身：“长言还是先去吩咐下去，让后膳房早点做菜上酒吧。”

　　他的推脱方式很委婉也很聪明，既能全了待客之道，又能给双方冷静接受的时间，是个君子应该都不会拒绝。

　　不过我既不是君子，也意外的没脸没皮，不觉得有多尴尬，也不需要什么时间便已经接受了，再者说，若是现在让他出去了，有了时间找人通风报信，传进聂怀卿的耳朵里，我的小命还要不要了？！

　　“不用了，”我笑眯眯地看着他，还故意用舌尖小舔了一圈上唇，“毕竟美人本身……就秀色可餐嘛。”

　　柳长言被我的话呛了一下，提醒道：“咳咳，公子，还请你注意说话的分寸。”

　　“抱歉了，一时嘴快。”

　　我嘴上虽这么说着，面上心里却都不见半分悔改认错之意。

　　柳长言轻撩衣摆，坐在了我的对面，拿了桌上的茶壶，将热茶缓缓倒进了一个小茶杯子里，边笑着开口道：“公子第一次来南关楼，却指名道姓的直接点我，是想问长言一些什么？还是……”他突然抬眸瞥过来，与我对上视线，“想对长言说些什么？”

　　“柳公子思虑甚多，”我稍稍避开柳长言看过来的眼睛，接过他双手奉上的热茶，放在自己面前，双手捧着脸颊，身子前倾了一点，又对上了他的眼睛，再无半点虚心神色，朝着他笑嘻嘻地弯了眉眼，“我是个俗人，不过是见柳公子生得花容月貌，极对我的胃口，所以才特地让你坐下来，以便我好好观赏一二。”

　　“公子。”

　　柳长言的眼底多了一丝藏不住的愠怒。

　　“不好意思啦，有意冒犯长言公子了。”我算不得君子，但点到为止的道理还是懂得的，不过懂得归懂得，逆鳞底线嘛，摸一摸，爽一爽，一直摸，一直爽。

　　我转了转了眼珠，双手指尖在脸颊上轻点，微微凝眉思忖道：“不过在下实在好奇得很，柳公子生得这般花容月貌，不知到了最后……究竟会便宜了哪家的千金大小姐。”

　　这个柳长言倒是耐得住性子，没有接话，也没有打断我，我便继续说道：“不如你现在跟了我吧，我会待你好的。”

　　“长言早已心有所属，且并没有另寻喜欢的打算，”柳长言的笑意并未达眼底，“公子就莫要拿长言的终生大事开玩笑了。”

　　我低头，端起那杯已温的茶水，小小抿了一口，故作叹息地嘀咕道：“也不知是哪家的女子这么好命……”

　　柳长言轻轻嗤了一声，声音小如蝼蚁：“被我喜欢上，能有多好命……”

　　我假装没有听见他的低低自语，看着他，转而问道：“那他也一样……心悦你吗？”我顿了顿，不解的模样倒不是装出来的，“若他也一样心悦你，为何还留你在这南关楼，不将你赎出去？”

　　“公子貌似对我的私事……”柳长言也看着我，似笑非笑道，“很感兴趣？”

　　我微张开嘴，脑子里正想着应对的措辞，却突地，听见外头传来一阵足以轰动南关楼的震耳欲聋的鼓掌声和欢呼声，我被吸引了过去，问柳长言道：“外头这是发生了什么？”

　　柳长言也无意再提方才之事，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同我轻笑着道：“想必是有人花了大价钱，换得了我们头牌的一支舞了。”

　　“头牌？”我有些好奇。

　　柳长言微微点了点头，继续同我说道：“我们南关楼头牌名唤红影，是一名舞倌，舞技超群，却一舞难求，此人独爱财，价钱若是不到位的话，十年八载都不一定会跳上一支。”

　　我疑惑又问：“那价钱怎样才算到位？”

　　柳长言招招手，示意我凑过去，我迟疑着将耳朵伸过去之后，他小声同我说了一个价格，吓得我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我的天啊，抢钱呢吧？”

　　柳长言倒是淡定，不觉得奇怪，对我道：“今天算我们有眼福，公子若有兴致便出去看看吧。”

　　我点头，跟在他的后面出了厢房。

　　其实五楼已经看不见什么了，不过下边人头攒动，痴汉男子也多，我懒得下去，想必柳长言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也没有提。

　　“长言。”

　　忽然，有人在嘈杂中唤了一声柳长言的名字，还朝我们跑了过来，说话有些喘：“我去城东的一品阁为你买来了你最爱吃的烧鸡，你就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我呼吸一屏，往柳长言身后挪了挪，然而聂怀卿已经看见我了，惊讶中更多的是不快：“你怎么在这儿？”

　　柳长言看看他，又看了看我，同时问我们俩：“你们认识？”

　　我咬咬牙，知道躲不过了，便侧身对柳长言作了一揖，脸上挂上了礼貌的微笑，道：“忘了自我介绍了，久闻长言公子大名，在下姓赵，单一个笏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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