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香蜜]月下逢

作者:辰紫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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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府旧事


      若是从小便要代替其他人活着会是怎么样?水湘不知道,如果可以,她也并不想知道。

      在十岁之前她只觉得自己大概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姑娘,有母妃父王陪伴有兄长疼爱还有一个从小到大陪着自己的小丫鬟。

      那丫鬟便是水珍,幼时常听奶娘说水珍是被管家救回一条命,天可怜见,捡到这水珍后管家才发现这女娃竟是个哑巴,想着许是因为天生有残疾才会被父母遗弃在王府拐角的巷子里。当时奶娘总是用这种无比沉重的语气教导她要好好对待这个可怜的小丫鬟,因为小丫鬟从小就吃了太多苦了。

      年幼的水湘听后眼泪止不住地落下,想着自己每天陪伴在自己身边的丫鬟原来有这么悲惨的身世而自己却一点也不知。直哽咽着点头说:“奶娘放心”

      至此之后水湘待水珍更是带着怜悯的谦让,她会懂事的在母妃同水珍叙话时悄悄溜出去,因为奶娘说这样能让水珍更得母妃看重。时间一长,水珍倒是常常同母妃说话解闷情分愈加深厚,连带着倒显得自己像是个外人似的。虽然她觉得水珍每次都在母妃身旁坐十分不合规矩,但看着母妃的精神倒是一日比一日好,便也没再管,甚至不常去母妃房里请安了。

      变故就在她刚过完九岁芳辰的那一晚,母妃突然将她唤到跟前拉着她的手柔声道:“这段时间倒是忙得疏忽你了,如今转眼你也大了……”话没说完,太妃便转过身同奶娘交代:“今晚小郡主就同我一起睡,我自有一番道理交与她。”

      水湘闻言欣喜不已,想着母妃总算是愿意同她亲近了,那晚她也因为高兴而睡得各位香甜,一直到日上三竿才被奶娘唤醒。

      但就在那晚之后,她开始频繁做起了诡异的梦,第一天的梦是有无数晃动的黑色影子在她耳畔尖叫着:

      “是女孩!”

      “快!把之前找来的替换女娃抱上来!”

      焦急的话音未落,接着又有无数只手抱起自己推搡着她不断向前,她害怕极了,想大声哭泣却发现自己只要一张口便有黑色的雾气直直穿进她的喉咙直达腹部,试过几次无果后,就在她几乎要恐惧到绝望时忽猛地从梦里惊醒,直盯着那熟悉的床帐不免有些恍恍惚惚不知所终。

      忽有开门的动静传来,抬眼只见水珍捧来鱼洗,想着那梦境下意识道:“你是真的不能言语,还是你一开口便有黑色的雾气阻止你开口?”

      她明明看到水珍身形一怔,旋即只将鱼洗放于面盆架上,福身离开。

      水湘盯着她离开的背影张了张嘴到底没有再问,想着许是自己多疑了。

      翌日忽闻母妃也病了。听伺候母妃的丫鬟们说自她生辰后母妃常常半夜惊醒,然后倚在床畔落泪。长此以往母妃原本丰腴的脸颊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瘦下去,无论她和父王、兄长怎么劝也劝慰不了母妃那不知因何事而抑郁的心结。

      无数的太医、民医看过之后都只拂着胡须摇摇头说无能为力。

      那段时间是她美好幼时记忆里的节点,昏暗、无助、恐惧笼罩着整个北静王府。

      后来父王无奈之下只得信了那民间的说法请来了一个道婆。那道婆的模样水湘已经记不清了,但她依旧能清晰地记得那道婆见到自己时,脸色一下煞白,眼睛里全是恐惧,许久才听到她欲言又止,在折身入房时匆匆扔下一句:“大家小姐也被下宿命蛊?”的场景。

      她同时也注意到她身旁的父王再听到道婆这句话时脸上徒然一变,交叠在后背的手都在微微颤抖,看向自己的眼神徒然绝望,是的,绝望。

      幼时的她并不知道父王为什么会以这种表情看自己,她只是懵懂地在屋外边等诊断结果,边看廊下花开花落,云卷云舒。

      后来母妃的病经道婆一碗符水后果真好了,听丫鬟们说那晚父王在母妃寝宫大闹了一场,听说母妃的哭诉字字泣血令旁人无不动容潸然泪下,听说父王再听完母妃这番泣血话语后陷入了无尽的沉默。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寒暑相推;而岁成焉。

      后来父王看她的眼神越来越无助、悲凉,甚至有一次父王再宴会大醉之后直直冲到她的闺房抱着已然十岁的她,堂堂七尺男儿竟哭成孩童,水湘记得他在她耳畔说着他们王府对不起她,他说别怪你母妃……

      那天徬晚残霞夕照,父王醉醺醺地同她说了许多话,他的话语有悔恨有无助有凄凉。但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直到仆从将他搀扶离开,水湘依旧没有动作,甚至没有一句软话说出,她只是一人立在窗前感受着春日的冷月如钩。

      未过半年父王那丰神俊朗的面庞也渐渐被风霜打磨的憔悴不堪。水湘终于肯见他最后一面时,他还死死拉着她的手腕,已经虚弱到开不了口的父王只用那双眼看着她希望她不要怪他们。

      水湘没有开口应承,只是内心无比哀伤得伸手将父王临死都不愿闭上的眼慢慢合上。

      还未等她站起身,母妃一个巴掌便甩了过来,直将她打到在地,她捂着通红的脸抬眸看去,只见母妃泪流满面珠钗摇曳正指着自己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给王爷合目?”

      水湘默了一会,见身旁没丫鬟敢扶自己起来,还是一直在她身侧的兄长扶起了自己,她倚在兄长怀里笑意愈加明媚:“还请母妃恕罪。”

      她向来就是这样,越生气越无助笑意就越灿烂,因为她知道若是她一旦表现出除了开心外的其它情绪母妃一定不会放过自己。虽然她才十岁,但是,她懂。

      在这期间她没有停住做梦,梦里的人越来越清晰,正是水珍的身影,她此时也一点都不害怕,只跟着水珍的步伐看着她一步一步向花园走去,轻按假山上的机关,然后花园徒然陷出了一条通往地下的通道,见水珍没有任何犹豫直直跳了进去,那个通道伸手不五指,水珍转身拿起了灯笼,幽暗狭窄的通道里时不时有鬼火闪过,走进了就听到幽暗深处传来一声声沉重的喘息声,令人毛骨悚然。

      但水珍明显并不害怕,反而是兴奋了许多,只见她往那地低深处慢慢踱过去,忽得强行张开了被黑雾弥漫过的嘴,一张一合艰难吐字:“你就是……被镇压的……饕餮?”

      被镇压的怪物听闻有声音传来慢慢挪动了身子却猛地被符咒镇了回去,便没有再动,只是回道:“吾是不可能解除诅咒,这后果你们这些狡猾的人类必须要承担。”

      水珍听后也不恼,深呼一口气按压住腹部艰难道:“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吾不喜欢同你们这些低贱的人类做交易。”饕餮动了动身子,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徒然发出婴儿般的讥笑:“之前也有一个人类想来同吾做交易,说了什么愿以命换命保家宅安宁,啧,你们真当吾是许愿神兽了?”

      水珍听后无感,倒是水湘听后猛地联想到也许是父王来乞求过饕餮,心下不由一痛,旋即悠悠醒来。不出意外地,水珍正好在门外敲门,看着水珍身后刺眼的阳光,不知为何水湘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原是当时水湘听完父王没头没尾的哭诉后,留心查了一下什么是宿命蛊,后来才知道那宿命蛊不过是这个所谓的母妃替她真正的小郡主在自己身上种的换命蛊。

      据说这种蛊一旦等到她十五岁及茾时便会发作。从而使水珍能取代她成为真正的水湘郡主,如此邪术一旦种下,必须以至亲之人的鲜血为引,在邪术达成之后不仅会反噬蛊虫宿主还会反噬至亲之人,也就是两命换一命。多划算阿,她死的时候还有太妃陪着。

      但是显然水珍并不知道她母妃倾其所有为她铺垫的这一切,不然也不会在水珍得知自己才是真正的郡主后满怀怨恨看待王府里的所有人,包括太妃。还傻乎乎地想去同饕餮交易。

      也许连太妃都不知道她这个宿命蛊的宿主能在梦中监视着水珍所做的一切,包括水珍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才是郡主,包括水珍一次次同凶兽饕餮交易。

      她也感受到了饕餮明明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但饕餮却没有任何表示,只是再享受着水珍带来的美食佳肴间隙拿那双腋下凌厉的眼看向隐在幕后的水湘,然后发出婴儿般森然的笑声。

      有趣,真是太有趣了。

      水湘也是这么觉得的,她就这么看着水珍到处网罗仙人道人一点点冲破凶兽封印,听着水珍说话越来越流利,她就觉得内心无比痛快,一旦心中愉悦脸上的笑容也就愈加明媚,待人也愈加宽容,连带这那些王府的仆从对她亦是赞不绝口。

      连太妃都不能继续挑她的刺了,她也靠着这张不谙世事的脸夺取了兄长的疼爱,水湘就喜欢看每每兄长宠爱自己时水珍眼里那不经意闪过的怨恨,以此来激发水珍心中对回归原位的渴望。

      想到这里,水湘看着身后渐渐靠近的兄长不由刻意脚下一软直直摔进兄长的怀抱里。看着兄长敛眉却依旧宠溺的笑意,再看着垂眸散发阴冷气息的水珍,水湘的笑意愈加灿若桃花,晃得兄长都不由神色迷离,如中蛊般低头亲吻了她的面颊。

      那天的天空微蓝,微风吹散成团的蒲公英飘远纷纷扬扬,因这突如其来的吻柳树下的水湘一愣,兄长也不由一愣,腰上的手不知何时离开,水湘抬眼就能望进兄长那向来隐忍的眸子里如今好似燃烧着一把火,能直直将自己燃成灰烬。那是她第一次直白的面对男子的爱慕。

      怎么办呢?自己的兄长居然对自己的亲妹妹藏着这等腌臜心事。水湘悠然笑了,仿佛天边捉摸不定的云彩。

      就在刹那间水湘挑眉看着兄长身后的水珍,大胆地踮起脚尖攀上了兄长的肩胛,带着奋不顾身的勇气,直直朝兄长的薄唇吻了上去,回应她的是兄长霸道而缠绵的拥吻。

      理所当然地,这件事立马被太妃分布在王府里的眼线知道了,她又被狠狠扇了一巴掌,随后是来自太妃无尽的狠毒咒骂。而她的兄长,现在的北静王听闻后急急赶来,撩袍跪在她的旁边,一把拦住了太妃还欲再扇一巴掌的动作,腰杆如挺拔的松。

      水湘看着太妃明明是为这双儿女倾其所有,但这对儿女却一个比一个更让她失望,笑容不由愈加灿烂。

      随后她便被太妃关押了起来。但她一点都不害怕,因为他的兄长,如今还未及弱冠的王府真正掌权人,每天都会带着愧疚来看她。

      他会如幼时般抚摸着自己的发丝,然后用无比苦涩混着泪水的吻来阐述他对自己的愧疚。水湘觉得可以让他更愧疚便积极的回应他,反正一旦到十五岁水珍便会取代自己,到时候就真的是兄妹//乱//伦,多有趣阿?不是吗?

      然而每每当她欲将兄长的外袍褪去之时,她最敬爱的兄长总是轻柔地抓过她的手,然后吻去她不知何时流下的泪水,说着:“湘儿,哥哥不愿意让你受一点委屈。”

      水湘眯了眯眼忽含泪笑了,笑意在烛火里欲显繁花似锦春光明媚。

      哥哥,好个哥哥,好个连自己妹妹都不放过的哥哥。

      后来太妃见着实管不了他们,便谴人四散流言说北静王未及弱冠便三妻四妾,年少风流,以此让水湘自己死心。

      听到这个消息时水湘正窝在兄长怀里午睡,听完兄长无奈说完后,睁开眼不由笑了。想那太妃真是气糊涂了这种伎俩也配当一家之主。不觉好笑,只伸手搂着兄长的脖颈发泄似的吻了吻兄长好看的下颌。

      后来许是太妃也意识到了自己这些流言的无脑之处。便换了一个办法:连夜要求那些首饰店赶制了一批水晶钗,随后到处去大户人家登门拜访,欲给还未有正妃的北静王纳侧妃。

      水湘听后伸出手摘了一颗水晶葡萄堵住了兄长还欲继续说的嘴,随后摇了摇手中的团扇轻移至窗边看着那一望无际的蔚蓝天空,眼眸弯弯。

      她也知道宴会那天水珍会有所动作,也知道北静王不会来赴宴。因为她‘不小心’看到了皇上密令兄长那天要去江南密访林家。为了助水珍一臂之力她甚至抄录了一份佯装不经意间给了水珍。

      兄长在离京的前一晚,甚至还不忘潜入她的闺房拉着她的手柔声道歉说他不能赴宴了。水湘见月色里兄长明亮的眸子满满皆是失落,不免支起身勾住了他的脖颈主动送上了临别缠绵的吻。这吻实在太过绵长连向来克制的兄长大手都不由自主地探进她的衣领里,还是她身子不由自主地微微轻颤才让兄长停下了继续的动作。

      虽吻得难舍难分,但水湘清楚知道她心中并无一丝爱意,有的只是知道血淋淋真相后,彻骨的冷。

      后来她在宴会上看到了林黛玉,想着那个将要被兄长密访的林家,那是个只需你看一眼便会自惭形秽年仅十岁的小姑娘,跟她说话也好,她总是柔柔地注视着你仿佛能容纳这世间最大的恶意。她的笑意才是让人真正的心神舒坦,如同这世间最纯白无暇的光令人只敢仰视。

      因她知道水珍会在酒杯里做手脚,便想着想要保护她但黛玉却柔柔的拒绝了。默了一会水湘放弃了,看着宴会里阑珊的灯火想着她一个连自己都救不了的人又何谈救其他人?但为了面子还是又邀了几位千金,这才罢了。

      那杯酒她也没喝,她就这样默默注视着水珍一步步走向黑暗,但出乎意料的是润玉的到来。淅淅沥沥的雨点从天幕上落下似乎要洗净这世间所有的恶,她突然觉得很累,身心俱疲,便觉得是时候该有个了结了,便悠悠站起身来,道:“水珍,收手罢。”

      水湘,收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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