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逃婚

作者:落魄惊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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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善化寺惊魂(一)


      善化寺位于大青山南面一座相对平缓的山峰上,从山脚往上一条可容三人并行的山路蜿蜒而上,尽头便是贾府每年祈福所去的善化寺。

      惜安三人连同另外四名祈福子走在贾府队伍的中间,昨夜的雨将石头砌成的山路冲洗地十分干净,晨起的阳光照在被雨水清洗过的郁郁葱葱草木上,被留在上面的水珠反射出柔和的光。

      惜安鼻尖微汗,虽然此时还只是辰时出头,但她们已经在山路上行走了快半个时辰。

      “真不知贾老太太为何要这么早上山。祈福明日才开始,下午上山也为时不晚。”谷安之抱怨,他的白衫被露水浸染,还沾染了不少混合着碎草的泥巴,又脏又皱。

      “谁让你穿一身长袍,还是白的,你看谢兄,还有其他人,就没你这么多事。”惜安拿衣袖擦了把脸,顺手指了指同行的谢图南等人,随口说道。

      谷安之环顾四周,“本公子就喜欢白衫!你管得着吗?”

      “......”惜安轻轻拍了下自己的嘴巴,在其身侧的谢图南将她这动作看在眼里,不由觉得好笑。

      两人一路斗嘴,声音压得很低,倒也不怕贾府的人注意到。从那日祈福子大选到今日,已经过了三天。这三日,谷安之天天跟在惜安身边,怎么甩也甩不掉。牛皮糖甩不掉也就算了,谷安之还是个话痨,惜安每天回到客栈房间都是无力吐槽。

      “大壮没跟来,你一天到晚穿着白衣,准备每天自己洗啊?”

      这话命中靶心,谷安之的眉毛立马耷拉了下来,重重叹了口气。

      这的确是个问题。虽然贾府没有规定说是祈福子不能带小厮,但是但凡能养得起小厮的人还能愿意给人做短工?起码在江南的风气中,这种事情是不会发生的。

      不过,谷大少爷是谁?没人伺候与没面子之间,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他言辞恳切地向管家申请带上大壮,理由编了一箩筐,连没有大壮他睡不着觉这种借口都说了出来,不过,这话除了惹来管家疑惑又了然的眼神外,啥用没有。

      于是,大壮与不生被安排在客栈,两位公子则结伴踏上挣工钱的道路。

      “你说的对。”谷安之摸了摸身上做工精良的袖子,那一两黄金的定金被他拿去买了三套衣服,当然都是白色。他看了看惜安身上的靛蓝短衫,喜色一闪,“那你的送我两套。”

      惜安:......

      贾府众人到寺门口的时候,善化寺的主持已经迎在了外面。那是一个慈眉善目的年老僧人,符合大众认为的得道高僧形象。法号无妄的主持显然与贾老夫人甚为相熟,惜安等人跟在相谈甚欢的主持与贾老夫人身后,被一众僧人迎进了寺内。

      善化寺西北角立着八个厢房,被布置成四合院的样子,里面栽种着数量不少的竹子,如今正是春天,一路过来,惜安甚至发现了几颗即将冒头的春笋。

      七名祈福子就被安排在这里,惜安选了一间进去,谷安之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惜安左边的厢房,谢图南两眼微闪,随即也进了一个房间,在惜安房间的右边。

      蒋大礼,尤才仁,吴天,吴地这四名祈福子也各寻了一间房间进去。双胞胎的吴天吴地自然选了相连的两间,吴天的另一边则是谷安之。吴地边上是尤才仁,尤才仁边上是蒋大礼。蒋大礼和谢图南中间隔了一个空的房间。

      稍作歇息后,管家便与众人讲了未来几日的注意事项,工作内容相当简单,唯一令人不爽的就是行动没有那么自由。众人不仅不能擅自离开寺庙,而且,戌正之后便无事不准出厢房。不过,看在那么多银子的份上,这点小事完全没有问题。

      第二日,祈福正式开始。卯时未到的时候,惜安就被寺里的晨钟敲醒,推开房门,一股混合着草木清新的自然味道扑面而来。她深深地吸了口气,说来也怪,虽然是在陌生地方,向来认床的她昨晚却是结结实实地睡了一个好觉,连从小到大一直梦到的有高楼大厦,有四轮钢铁怪物的怪梦也没有出现。

      她张开双臂,陶醉地做了几个深呼吸,正在伸懒觉的时候,边上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

      穿着僧袍的谢图南站在房门口,远处升起的朝阳朝他们投来一束金色,正好映在谢图南身上。他整个人笼罩在一片金色中,看起来相当神武。

      似乎是知道惜安在外面,他做了几个伸展动作后转头朝惜安打了声招呼。

      “早!”惜安缩了缩头,略有些结巴。她总觉得跟第一天救人的谢图南相比,如今的谢兄弟就像变了个人。

      又一扇房门打开,谷安之打着哈欠出来。惜安一看谷安之那样就扑哧一声,僧袍歪歪扭扭地挂在身上,头顶上还顶了个松松垮垮的发髻,用来固定发髻的木头斜着插在发髻里,随着谷安之的动作随时要掉下来的样子。

      她掩着嘴,假装打了个哈气,朝谷安之挥挥手,又进了屋。她吸取昨日多嘴的教训,眼不见嘴不贱。

      最终还是谢图南看不下去,将谷安之重新拽进房间。房门再开时,谷安之人模狗样喜笑颜开地出来。

      第一天的祈福很简单,祈福子们的任务也就是按照高人指定的方位,围在贾老夫人周围跟着念诵经文。日中时吃个午食,未正重新开始诵经,直到酉初。之后,便是各自的休息时间。

      惜安歪在床上一动不想动,任谁站了三四个时辰都会觉得累的。她斜着身子拽过包裹,翻出里面不生放进去的点心,桂花糕的香味在唇齿间散开,惜安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

      如此过了三日,惜安慢慢习惯了她的短工生活,相比第一日,双腿的承受力得到了显著的提高。这日早晨,她换好僧袍,正准备推门出去,却听到吴天略微扬起的声音:“吴地,你怎么了?”
      惜安连忙出去,只见吴地的房门打开,吴天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几日下来,几名祈福子之间也多少有了交流,尤其是吴天吴地两兄弟,性格活泼的很,惜安与他们之间也颇为熟悉。

      她快步走进吴地房间,只见吴地躺在床上,吴天正坐在床边试图将其扶起。见惜安进来,忙说道:“林兄弟,可否叫下寺里的师傅,我兄弟刚刚晕倒了。”

      床上的吴地脸色苍白,似乎还未清醒。惜安连忙应了一声,转身却撞上一人。

      “等下,我给吴兄弟看看。”谢图南不等惜安回答,大步进了房间。

      “无事,可能是贫血之症,休息一下便好。”片刻后,他收回搭在吴地脉搏上的手缓缓说道。

      “是了,我兄弟自小便有不足之症,嗨,怪我,在娘胎里抢了我兄弟的口粮。”身材魁梧的吴天神色稍宽,摸了摸后脑勺傻傻说道。

      “还是让寺里的师傅再看一下吧。”谷安之在后面伸长了脖子好心建议,“最好服用点补血养气的药物,看吴地兄弟这小胳膊小腿的,等会可别再晕倒了。”

      吴天的神色顿时紧张起来,往年没有听过祈福子因病被贾府送走的案例,不过万一他兄弟无法坚持四十九天的祈福被送走,那他家可少赚九两黄金啊。

      这可是他土里刨食一辈子都不一定能挣到的钱。

      “要不,要不就不麻烦寺里了。”吴天看了眼兄弟,好半天才咬牙犹豫着说。

      谢图南没说什么,他站起身,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个小瓶递到吴天手里:“给吴小弟一天一粒服下。”

      “这是啥?”谷安之凑到吴天跟前疑惑地看着那瓶,“白玉的?”

      “这瓶值老钱了吧。”他拿着那瓶翻来翻去地看。

      “宜川高仿的,一个铜板十个,我还有几个,你要不?”已经走到门口的谢图南扭头说道。

      谷安之满脸惊叹之色:真是好手艺!

      吴天的脸黑了下来:.......瓶子高仿的!那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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