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人一面，唯你特别

　　第二十九章选择
　　我和邱雪樱就这样一直“牵”着手，回到舅舅家，她才松开手，笑着对众人说：“没事了，开饭了吗？”
　　“你一个女孩子家，手劲还挺大的。”我甩了甩被捏红的手指，轻轻吹了一口气。
　　“是吗？我没用力啊。”邱雪樱冲我笑笑。
　　下午吃晚饭的时候，大概有三四点钟了，我们一大家子亲戚围着桌子坐着吃饭。我站起身向上午我对他们出言不逊的亲戚道歉敬酒，大家依旧夸我成熟懂事，知错能改，父母长辈都很满意。坐在我身旁的邱雪樱看了我一眼，微笑着低着头轻轻摇摇。
　　茶余饭后，大人们依旧坐在一起聊天打牌，80后的哥哥姐姐在一起交流着工作生活上的事情，90后的我和邱雪樱围坐在一张小桌子翻着书，磕着瓜子。
　　趁着四下无人，邱雪樱问了我这半年来的近况，我将叶夕雾的事情，还有与苏青黛的误会都说给她听，并且聊到了谭少徵之前的事情。
　　邱雪樱静静地听着我的叙述，将水杯放到膝盖上，轻轻握着杯身，凝视着杯子中的水，静静地说道：“看来，时间并没有让你对苏青黛的感觉升温，反而，你认识到她跟你之间太多的差异和不同，你对她的感觉一直没有变。如果那天跟你告白的是别的女生，你为了照顾对方的感受还有回应周围其他人的期望，你也会答应，对吧？”
　　“也许吧，我不知道。”我将书本放到膝盖上，仰头躺倒椅子上。
　　“我倒是感觉，你对那个叶夕雾，倒是颇有感情的。”邱雪樱甩了一下头发，笑道。
　　“她身世很可怜，我对她的感觉，更像是一些动物爱好者对生病受苦的流浪猫那样，更多的是出于于心不忍吧。出于同情心多一点，或者像叶夕雾说的，大概是哥哥对妹妹的疼爱吧。”我扭头对身边的邱雪樱说道。
　　“是吗？我不这么觉得。”邱雪樱微微摇头，“女人的直觉可是很准的哦。”
　　“我相信数据和理论。”我瞥了她一眼。
　　“呵呵”，邱雪樱笑了一下，没有讲话，接着问道，“那你接下来怎么打算的？”
　　“我不是谭少徵，我不会背叛。”我翻了一页书，冷冷说道。
　　“的确。”邱雪樱点点头，“让你去做违背你原则的事，那是不可能的。”
　　“我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我喝了一口眼前的茶水，思索道。
　　邱雪樱沉默良久，问道：“你快乐吗？”
　　“刚才不是问过了吗？忘了。”我将杯子放回桌子上，继续翻书，停顿一会，“自己的感觉不重要，其他人开心就好了。”
　　“那你痛过吗？”邱雪樱又问道。
　　“这不是同一个问题吗？”我抬起头看着她，问道。
　　“痛苦，不是不快乐，也不是忘记了快乐。你一直迎合着别人的感觉，可能对自己的痛觉已经麻木了。你大概还没遇到真的让你心痛的事吧。”邱雪樱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
　　“那你痛过吗？”我转头看着她，反问道。
　　“嗯？”她思索一会，“好像没有，因为我一直很在乎自己的感受，违背我意愿的事，我是不会去做的。”
　　“那你快乐吗？”我又问道。
　　“这不是同一个问题吗？”邱雪樱又问道。
　　“你刚才说的，这不是同一个问题。”我复述了刚才邱雪樱的话。
　　“对于我来说，是同一个问题；对于你来说，不是。”她看着我的眼睛，轻轻地摇头，“你还是不懂。像你，越是聪明的人，越是理解不了最简单的问题。”
　　“我不明白你说的，太含糊不清了。”我将书籍放到膝盖上，从桌子上取下水杯喝了一口茶。
　　“等你真的痛了，就会明白了。”邱雪樱耸耸肩，摇摇头。
　　我们静默着坐着，翻着书，良久。
　　“听过范玮琪的歌吗？”邱雪樱问道。
　　“哪一首？”
　　“《一个像夏天，一个像秋天》。”邱雪樱笑笑。
　　“倒是挺像是写我们两的。”我用手机查了查歌词。
　　“的确，不过呢，我像夏天，但是你不像秋天。”邱雪樱摇摇头。
　　“冬天吗？”我看了她一眼。
　　她微微闭眼，轻轻摇头，微笑着对我说：“像春天。”
　　“我给人的感觉，有那么暖吗？”我有些奇怪，笑道。
　　“嗯！”邱雪樱点点头，“你对谁都挺好的，像是温暖的春天。但是，你知道吗？有一种叫作‘倒春寒’的天气。”
　　“我不明白。”我摇摇头。
　　“以后你会明白的。”邱雪樱笑了笑，拿起跟前的茶杯，放到唇边，笑着说，“时间会告诉你的。”
　　“你这句话，已经对我不管用了。”我瞥了她一眼，继续看书。她低头笑笑，继续翻书，没有说话。
　　拜年回来后，接着几天又是走亲戚，初七的时候，大多数人都已经上班了，我们农历的正月二十才开学，也就是2009年2月14日。寒假的这段期间，我初七开始回补习班上课，主要是电子琴和高二的课程，有空的时间就去完成寒假作业和看看书。
　　这个冬天，除了吵吵闹闹的□□群外，过得还算安静，叶夕雾在新年后一次都没有找过我，苏青黛倒是每天晚上跟我聊天。
　　情人节这天上课，换来不少学生的怨言，我在熙熙攘攘的教室里坐下，看了看身边的叶夕雾，依旧穿着一袭黑色的长裙，笑道：“夕雾，好久不见，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好久不见。”叶夕雾缓缓转过头来，对我笑笑，“高杉。”
　　她突然不喊我的外号了，让我有几分意外，也不像其他同学那么客气地称呼我“高杉同学”，又让我有几分温暖，冲她笑笑，回头翻着书。
　　接下来的几个月都过得异常平静，叶夕雾不像之前那样的跟我后面无理取闹，反而很是安静礼貌地跟我交流，似乎是对方刻意的保持着距离，让我觉得有一点生分。为了不让苏青黛生气，我也没有邀请叶夕雾去参与我们的学习会，我们六个人依旧像以前一样在一起看书学习。
　　4月初的时候，我给邱雪樱写了今年的第一封信，比较短，描述了当今的状况，并询问了她的近况。在信封中，我顺便还写了一张生日贺卡给她。
　　樱：
　　好久不见，最近过的好吗？你被告白的事情，应该过去很久了，没有人说你闲话了吧。
　　这次来信很晚，因为真的一时之间没有什么想跟你说的。
　　我和叶夕雾一直都保持着距离，不想之前那样吵吵闹闹了，这种“相敬如宾”的感觉倒也不错，十分的安逸祥和，这才是我想要的高中生活。苏青黛那边，去年的时候，她转到文科了，我能提供的帮助没有那么多了，成绩并不想她预期的那样会变好，我在她身边尽可能的提供帮助和支持，两个人的关系也比之前要好一些，吵架和矛盾基本上再也没有发生。我又相信那句话了。可能真像你说的那样，需要时间吧。时间的催化剂总算起了作用，冲淡了我和叶夕雾的感觉，也加速了我和苏青黛之间的化学反应。
　　生日快乐。
　　此致，敬启。
　　——杉
　　2009.4.6
　　4月17日，我就收到了樱的回信，这次又很简短，但总算不是只有一句话了。
　　杉：
　　你好。
　　我过得很好，也跟你一样，一切回归平静。我的班长，他已经不再来打搅我，虽然班级里的女生不像之前那样集体孤立我排斥我，但是想要完全洗清自己是基本不可能的，甚至还有更难听的话，说我什么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女人的思维有的时候真的蛮可笑的，眼光和眼界有时候又是如此的短浅。这个时候，我倒也是觉得，你一切都循着客观法则和道德标准去裁定一些事情，也挺对的。总之，清者自清吧。我呢，身正不怕影子斜，夜半不怕鬼敲门。
　　你说你的生活一切都回归平静，我很开心。但是，我要告诉你，越是平静的海面，海底下的暗-流就越汹涌。
　　珍重！
　　——樱
　　2009.4.12
　　收到樱的回信，我不禁有点想笑，在这样一个不大的高中校园里，远不及海那样的宽广，一点点动静都能激起千层浪，什么事情都太容易看穿。
　　4月底的时候，□□群里炸锅了，白芷发消息说，她和谭少徵正式分手了，其他的只字未提，我们再怎么追问，她都不回答。后来我们一行四人（这次鞠白和周薇薇不在），像去年一样去五峪中学看望白芷 。
　　我们在附近的一家学生餐厅里坐下，两个女生坐在白芷的两边，我和吕之海坐在对面。大家都沉默着，等着白芷说话。
　　白芷沉默地喝着跟前的饮料，异常的平静，看着窗外，说道：“没什么好说的，我很好，没事的。”
　　“怎么会没事，你们不是都谈了六年了吗？”尹佩兰叹了口气。
　　“他又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了吗？”我冷冷地问了一句。众人把目光转向白芷。
　　“没有。”白芷摇摇头，叹了口气。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苏青黛关切的问道。
　　“也没什么，这段时间来，我全身心的备战高考，也没有再去管他的事，他倒是一直给我忙前忙后的，又是买资料书和早餐，又是每天晚上等我下课。你们也知道高三晚自习下课很晚，他都一直陪着，每天晚上从来不间断。誓师大会那天晚上下课比较早，本来我想去看看他的，结果他喝醉酒，跟秦雅哭诉，说自己一直被自己的承诺所累，在这段感情中活的太累了，不像以前那样爱我了，我听着心灰意冷的，第二天就和平分手了。雅姐虽然一直在劝我们，但是已经改变不了他不爱我的事实了。我还记得当时在桃花节上说，以后他作曲，我写词，这样的愿景，现在想想，也是蛮可笑的。”白芷很是平静，摇着头笑着，“我可以容忍背叛，但却没办法接受他不爱我。”
　　所有人都沉默了，我和苏青黛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这个对你接下来的高考有影响吗？”我问道。
　　“没事，其实呢，我也没有那样的多么喜欢他，这六年来感觉似乎没有那么深了，那天我从他家拿走我东西的时候，我们彼此都没有特别的伤感。我也和他一样，艰难维系着这段关系，却维持不了感情。分了也倒挺好，他走他的路，我过我的桥。他跟谁在一起，我都不想过问，也无权过问了。”白芷说话的时候，依然有几分伤感，从背包中取出那条项链，放到桌子上给我们看，“这本来就是他的，忘记还给他，小高，你有空去找一下他，拜托了。”
　　“好的 。”我将项链收起来，答应道。
　　我们几个陪伴着白芷吃完午饭，送她回学校后，坐车来到当时谭少徵的住处。我将项链交给谭少徵。他冷漠地对我说：“本想留给她作为纪念的，既然她都不愿意自己来还给我，看来，她也挺绝望的。谢谢你，小高。”
　　“没什么。再见了。”我和其他同学一起坐车回了自己学校。
　　路上，苏青黛问我：“以后，我们会不会跟他们一样？”
　　我笑着说：“不会的，我不会离开你的。”苏青黛轻轻靠着我，没有说话。吕之海和尹佩兰也是一路的沉默。
　　世界上太多事情，都太容易无疾而终了。时间，既会告诉你，一个人有多爱你，可以爱你有多久，但也会慢慢冲淡你们之间的感情。
　　有人说，人体的细胞拥有情感和记忆，可以维持七年。所谓的七年-之痒，不只有生理上的，还有精神上的。细胞拥有着自己的记忆，遇到开心或者难过的事，它都会记下来，成为自己的记忆。每当同样的感觉再次出现，细胞会被唤醒，这种感觉就会持续下去，这或许就是一个人爱你很久的原因之一。人体的细胞一直处于新陈代谢中，一般它们需要七年的时间，去完成这一过程。如果当某些东西不再出现，七年之后，身体里的细胞便不再记得。如此可能，细胞中对当初的爱已经完全失去。有些东西，特别是记忆，没办法像是基因一样，刻在我们的身体里。
　　有的人爱越来越淡，有的人爱历久弥新。
　　4月，是春天的尾巴，雨水，凉而不冷，湿而不寒，阳光也很温暖，光线，亮而不晃，暖而不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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