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连城璧

　　所以说喝酒打嗝这种事情是会传染的啊！风四娘看沈灵素听了她的话后，只顾抱着酒壶发呆，两眼雾蒙蒙的，衬着酡红的脸蛋儿莫名令她一个女人看了都心旌神摇。

　　不过，如果没打嗝，可能会更美，这美人打嗝，整个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又蠢又呆的兔子一样。主要是她的眼角微红，还水汪汪的，直让坐在她旁边的风四娘，也禁不住看呆了，打了个酒嗝。

　　沈璧君看两人都不说话，一个看着远方发呆，一个盯着看着远方发呆的人发呆。加上她早就酒意上头，她跟沈灵素倒是反了过来。平日里两人虽都是大家小姐，沈灵素是天生性子淡然，只对自己感兴趣的事情感兴趣。

　　而沈璧君则是被沈飞云压抑了天性，她爱自由，却被自己母亲逼得不可以自由。所以她骨子里的性子是活泼的，对一切能让她释放自由天性的东西她都喜欢。醉酒后的沈灵素话不多，根本就是一只呆兔子，大概现在有人问她啥，她就能答啥。

　　而醉酒的沈璧君则更像一个醉鬼，酒后吐真言这句话用在她身上，可能实用性更高，不过她更多的是酒后显真性才是真的。疯起来简直不要不要的！

　　她想要跟风四娘拜把子，可风四娘似乎并不喜欢她。这让她这个从小就没被人拒绝过的大小姐，心中很是郁卒。由着酒劲儿，便对着风四娘撒欢了起来：“风姐姐！你说，嗝，我跟上来了，你就，嗝就跟我拜把子！我...来了！来吧，拜吧！”

　　听到这话的风四娘，又狠摸了摸沈灵素的头，一口气站起来，对着沈璧君哼道：“那也...要看你...嗝...喝不喝得上！看招！”

　　说罢，两人就在屋顶上比划了起来。直把在下面看着她们的杨开泰给吓得魂儿都飞了出来：“两位大小姐！两位姑奶奶！我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了！”

　　两人一手做拳，一手拿着酒壶，斗得不可开交，只沈灵素还坐在一旁傻乎乎看着她们俩拍手叫好，还一边指导她们俩出招拆招：“好啊，好啊！金弓射满月~飞燕出巢来~”

　　风四娘听到沈灵素的指点，酒壶脱手，单脚撑地，斜身闪避，一脚踢向沈璧君手中的酒壶。沈璧君出拳抵挡，身子向前倾，手拿酒壶在风四娘眼前扫过，拆了她这招。

　　二人因着这一招了结，向后空翻了一个身，可风四娘却一时用劲太猛，退到了屋顶边缘，一个不稳就要掉下去，可把沈灵素和沈璧君给吓了一跳。沈灵素连忙射出袖中的白练，卷起了她的手腕，合着沈璧君也拉住她，一道将她给扯了回来。

　　三人一时因这个笑闹在了一起。可在底下观战的杨开泰可被吓到鬼哭狼嚎，一个劲儿的喊道：“萧十一郎！你怎么还不出来啊！”

　　“欸~杨兄，我来啦！”看见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靠着自己肩膀的英俊男人，杨开泰先是吓了一跳，头顶飞过‘兄弟，你哪位啊~’，看清楚来人后，才大呼一口气：“萧兄啊，你可来啦！”指着风四娘三人在的屋顶，急吼吼道：“你看！你看啊！”

　　两个男人看着屋顶上的三个姑娘，拿着酒壶碰杯，边喝边笑！只是萧十一郎只看得见一个，‘那小丫头笑起来可真甜！怎么喝得那么醉？看起来傻乎乎的！’

　　沈灵素坐在一边听风四娘对着沈璧君说萧十一郎，边说还边用手乱指指~这一指，还真让她看见了萧十一郎：“我跟你们说啊，别看他...萧十一郎是什么江湖...嗝...第一大盗。哈~他那个...他那个鞋上还有两个破洞呢~哈哈哈哈！”

　　后来她们说了啥，她哪儿知道啊，她就只想到风四娘刚刚对她说的话，她喜欢连城璧！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脑袋里晕晕乎乎的，看着手中的酒壶，又变成了连城璧，又想到他没给自己讲过笑话，忽然她就戳着酒壶，生气大声娇喝道：“坏人！坏人坏人坏人！大！坏！人！”

　　“对！就是坏人！关着我的，防我的，坏人！”沈璧君在一边一脸赞同的直点头！

　　“哈哈~你们好歹还有娘！我呢！我连我父母是谁都...不知道！我从小...长在尼姑庵里，我师父说了，如果....我三十岁还找不到男人...的话！我...我就回....庵里去做尼...尼姑！”

　　看着风四娘和沈璧君跟着她说，她只傻乎乎笑，然后又听见风四娘叫道：“这花花世界，老娘我爱还...没爱够呢！再说了，我~我...嗝...有喜欢的男人了...哈哈~”

　　沈璧君和沈灵素抱着酒壶一起问道：“谁呀？”

　　指着屋下的萧十一郎，风四娘一脸娇羞吼道：“就是他！”

　　这可把萧十一郎和杨开泰给吓了一跳。特别是萧十一郎，一脸惊恐又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他旁边的杨开泰，那表情....仿若丢了银票一样伤心.....

　　两人还听见沈灵素傻不愣登的，用拿着酒瓶那只手指了指萧十一郎：“我...嗝....我看他，怎么这么眼熟呢？”

　　一头黑线的萧十一郎，还有笑到不能说话的风四娘和沈璧君：“眼熟~？”两个放飞自我的酒疯子对视一眼：“眼熟！哈哈哈哈......”

　　三个人一喝就从白天喝到了晚上。沈灵素不知道的是，连城璧听到无谟说她被风四娘约出去喝酒后的表情.....就跟六月的天孩儿脸，说变就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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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的街道，跟白天的热闹不同。一天的劳碌奔波下来，终于到了能够休息的时候。白天街上处处都显得忙碌，就连街角也时不时聚集一堆接零散活计的人群。这样的忙碌，形形色色的人，凸显出城中的繁华。

　　可到了晚上，街角只零星的有人为了贴补生计而出来摆着小摊，夜市一开，虽然街上也有许多人。可他们的脸上不再带着白日里的匆忙。而是三两成群结伴在一起，带着轻松闲适的笑意，停停走走。

　　街边的小食摊，酒楼客栈里，尽是友人之间的聚会。他们喝酒划拳，唠叨家常，一切都显得那么有生活的气息。夜晚的街道，更多的是清闲。

　　白日朝露送行客，夜来炊烟迎归人。沈灵素早就醉了，可她又觉得自己很清醒。她从没喝醉酒过后，走在夜晚的街道上，看着周遭的一切平常的生活之景，感觉到自己也是他们其中的一员。

　　这种感觉令她觉得新奇。她觉得自己的十六岁突然变得很精彩，她和连城璧一起在野外露宿，他们一起在树上看月亮，说着彼此的生活；他们一起在竹林为了找表姐沈璧君奔波；他在树屋里安慰她；他和她一起看荷塘月色。

　　唯独今天的夜里，他没有一起。心里有一点失落，可她觉得这仿佛才是生活。不必时时看见他，他有他的朋友，有他要做的事情。而她现在也有了朋友，有聚有散，可她却可以想他。想到这些，她自己又笑了起来。

　　萧十一郎只觉得女人喝酒之后，太麻烦了！而这个麻烦，就是沈璧君！他今日算是见识到了，她和风四娘在酒楼里闹腾得，就差老板拿着刀逼着自己，求他们出去了！要不是杨开泰大出血，平了老板的怨气，他大概会被赔得裤衩都不剩！

　　唯一令他心软的就是，身边这个姑娘，喝多了，不吵不闹，只是边走边自顾自的傻笑。眼里全是对着走过的每一条街道的探索和好奇。见到三五成群的人结伴相游，她眼中闪过羡慕，只看着他们笑。左脸上的那个酒窝，晃花了他的眼。

　　她与沈璧君不同，她总是把好奇藏在眼睛里，然后自己细细回味。萧十一郎看着她盯着天上的月亮，若有所思，脸上有一阵恍惚，但又笑了起来。那个笑带着甜涩的味道，‘你在想谁？连城璧吗？’

　　“好开心！喂！”

　　萧十一郎就一会儿没看住，沈璧君又闹了起来，醉得走路直打踉跄，还一把抓住沈灵素的双手，对着他和沈灵素道：“我们一起去骑那最快的马！翻那最高的山！呵呵~吃，最辣的菜！喝，嗝，最烈的酒！一起去那花花世界！哈哈哈哈！”

　　“皎皎，我们一起去看月亮好不好！我们好久好久都没有在一起玩过了，好不好好不好嘛！”

　　“好啊！”

　　后来的后来，她也忘记了到底是怎么到的屋顶上。好像有个人带着她和沈璧君一起。她听沈璧君讲她爹的故事。其实她对她的姨父沈劲风还是有些印象，他也很疼她这个侄女可是后来就如沈璧君说的那样，有一天沈劲风突然就消失了。

　　也从那天起，沈璧君再也不能出门了。她又听到沈璧君，对一个人说她认识了好多的朋友，有一个特别的与众不同，她说那个人叫萧十一郎。

　　听到这里她的心口又不舒服了：“为什么只认识了萧十一郎呢？难道连城璧在你的眼里不是与众不同的吗？”她不知不觉把心里的话问了出来。她也不知道她说的时候，眼里带着的尽是为连城璧觉得不值的委屈。

　　然后，她一个人逃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逃避什么，只是听见沈璧君口中说萧十一郎与众不同的时候，她的心口不舒服，同时又为连城璧伤心。她逃，其实是她明白了，她喜欢上了连城璧，可是这份喜欢却令她更伤心。

　　因为，连城璧不是她的。不是她的谁，他是她表姐的未婚夫。她的喜欢，好像无处安放，可她这无处安放的喜欢，在沈璧君的眼里，却还不如一个萧十一郎重要。

　　她跌跌撞撞从后门回了沈家庄。在院子里游荡了半天，恍恍惚惚地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走到了小院的门口。她不知道的是，站在暗处的连城璧看着她满脸泪痕的回来，心底的愤怒和心疼，磨得他看着她的眼神明暗交织。

　　连城璧跟在沈灵素的后面，进了小院的九宫八卦阵。跟着阵法的演换，过了凤凰木的迷踪林，走进白玉兰花海的时候，连城璧终于忍不住了，他看着前面的女孩失魂落魄的走着，心如刀绞，‘你到底是在为什么伤心？难道是为了萧十一郎吗？！’

　　“皎皎。”

　　前面的身影听见他的叫唤，身形一顿，过了好一会儿才转过来看着他。他看着小姑娘双眼迷茫没有焦距，仿佛她刚才听到他叫她是幻觉一样。连城璧走近了，又叫了她一声：“皎皎。”

　　沈灵素觉得她一定是醉到出现了幻觉。看着面前的连城璧，一身白衣的他在白玉兰花海的月色下，显得那么的虚幻而不真实。她只喃喃道：“连城璧，今天的月色里都没有你，你去哪儿了！”

　　连城璧听到她的话，月色掩盖下的眼神酝酿起风暴，可他却并未表现出来，双手握住她的肩，只是声音较之以往更温柔：“这句话，该我问皎皎你才是，你去哪儿了？告诉我，我要你亲口说~”

　　看见面前的幻觉里的连城璧温柔的对她说话。沈灵素只觉得心里想哭的冲动越来越大。她看着这样的连城璧，突然一下子多了好多说不清楚的情绪，她想一股脑的都说出来，不然她想她以后恐怕会借酒消愁了！

　　也不管是不是真的，她一下子就扑进了那个带着熟悉竹墨清香的怀抱里，再也不压着自己的哭腔：“连城璧！你是个坏人！我才带着你在荷花湖里看了玉骨流萤，你就迫不及待带着表姐去扑萤火虫！你给她吹曲子，你给她讲笑话。你知不知道，你讲的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你知不知道，我很不高兴，我心里就像是压了块石头一样，挪都挪不开，好闷好闷！你知不知道你为表姐做了那么多，可在她心里与众不同的人却是萧十一郎！

　　风四娘今天说我会心里闷闷的，是因为我吃醋了，她说我见着你给别的姑娘讲笑话会不高兴，会因为你带别的姑娘扑萤火虫而闹心，见不到你又想你，看你为了救杨开泰跳河也跟着跳，是因为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喜欢你......’连城璧什么都听不见了，他只听见了小姑娘对他说，‘我喜欢你’。原来，不是他一个人在奢求和妄想，他所做的一切都不是自作多情！他的阳光，也想要依靠贴紧他！

　　将沈灵素拉开，他低头看着哭红了眼的她，双手箍紧了面前小人儿的腰，连城璧眼角绯红，眸色深沉地看着她，颤抖而小心地问道：“皎皎，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好不好？”

　　沈灵素只觉得面前这个幻觉里连城璧真实的不能再真实了，她看着他绯红的眼角，用手抚摸了又抚摸：“连城璧，我发现我喜欢上你了。表姐说她出门独自闯荡江湖的这段日子，认识了好多朋友。

　　其中有一个与众不同的人叫萧十一郎。可是我却替你伤心，为什么那个与众不同的人不是连城璧呢？你为了她到处奔波，受尽嘲笑和委屈，为什么不是连城璧，为什么与众不同的不是你！

　　我喜欢你，可你却不是我的。我求不得，可她明明拥有你却不珍惜。你为了她，给她讲‘鱼香茄子’的笑话，你知不知道她没有笑，我却听见无命告诉我你当时讲笑话的样子，觉得好笑得不得了。

　　连城璧，我真的喜欢上你了，喜欢的不得了。今天晚上的街道，好多人，我看见他们结伴而行，吃茶闲逛，才突然发现这是我在外面第一次没有和你一起顶着一片月光。可，可你不是我的。我....”

　　“我是你的。”连城璧看着小姑娘红着眼眶，对他说着她的喜欢。眼泪不住的往下面掉，他听到她说“鱼香茄子”的笑话，心中本来稍显尴尬，可听到她从别人那里听到她给沈璧君讲笑话后，她笑了。他突然心里涌出阵阵酸涩，还伴着一点钻心的疼和痒。

　　他被她此时因醉酒酡颜而显出的惑人殊色而迷住，沁人心脾的体香一阵比一阵浓郁，还伴着酒香，连城璧抑制住想要吻上她诱人而不自知的朱唇，将她拥入怀中，紧紧抱着。转而轻吻了她的发顶。

　　“我是你的，皎皎。我不在意我是不是沈璧君心里的与众不同，不要为我伤心。因为我是你的，连城璧是沈灵素的连城璧。从来都没有其他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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