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月亮

　　第一章：
　　海边的月亮升起的时候，海潮还只是趴伏在地面上低低地哀吟。
　　有螃蟹从沙滩上细细的小孔里钻出来，海风沙沙地拂过这一片空气。
　　女人就这样从月光里走出来，被风拍打在背上的头发一飘一飘。
　　近了，才看清她一张柔弱的，犊羊似的脸。
　　你是谁，小男孩这样问她。却没有得到回应，只感觉到女人擦着他的身体经过，潮潮的海风味无休无止——直至他从睡梦中惊醒。

　　“你醒了？”
　　妈妈抚摸着他的脸颊给他擦汗，“做了噩梦吗？刚才睡觉的时候一直叫呢。”
　　少年不解的眼神虚虚落在她脸上，“一直在叫着妈妈，妈妈呢。”
　　女人轻轻地笑起来，她背后是半开的白色窗棂。隐约能看见参天的绿荫深深浅浅地浮着。
　　少年挥开妈妈的手，侧过身去，孩子气一般地说：“才没有呢，肯定是你骗我。”
　　妈妈又笑，那笑声开始尖利起来，“妈妈不会骗你的，永远不会。”

　　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再没有做什么梦。
　　起身的时候才知道时候不早了，晚霞暧昧地缠住光线把它变成一种诡异的鲜红色，少年莫名感觉心悸，隐约听见乌鸦的嚎叫在不知处响起，层层把他叠绕。

　　“妈妈？妈妈——”
　　他开始有些慌张，四处奔跑着寻找母亲。

　　却再也没有看见了。
　　再没有人见过他的母亲了。

　　有人说他妈妈跳进了大海，有人说她妈妈嫌他累赘自己跑了，也有人偷偷摸摸地和他说他妈妈被绑架了，要几十万的赎金。
　　总而言之，少年从这天起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
　　在这个，小小的海岛上。

　　第二章：
　　他经常做梦。
　　梦见深不见底的海洋。
　　浮鱼群群将他团住随着他的心跳震动——他好像海洋的心脏，在水底深深地震动。
　　然后他溺毙，睁开眼时仿佛还能感觉到水珠从眼皮鼓落。
　　小渔偎在他的旁边，眼睛紧紧闭着好像在做一个不大愉快的梦。
　　他犹豫着要不要叫醒她，最后还是自己轻声下了床。
　　踩着光滑的木制地板走到小屋外，天蓝海阔，还看见海鸥遥遥缀在云边。
　　他突然感到眩晕，倒了下去。

　　第三章：魂归
　　他好像回到小时候，记忆里是一片惨白的沙滩。
　　他和另一个小孩一起踩水玩，海浪悠悠浮浮没过他的脚踝，他的肚脐眼直至将他淹没——
　　然后听到模糊的喧闹声——
　　“醒了，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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