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是徐徐抱碗来

作者:泛泛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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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二 浣花溪上见卿卿


      我是沈风谨,或者用更广为人知的身份,我是谨妃。

      说起来,皇上的发妻是惠仁皇后,心头白月光是仪妃,最爱的人是瑶妃。

      而我,是认识他最久的那个人。

      第一次见他我才九岁,我的母亲是端康太妃的亲妹妹,端康太妃当年还是端妃,膝下无儿无女,难免寂寞,母亲便常常带着我入宫。当时的皇上仁厚和善,没有诸多忌讳,我从来只把进宫当亲戚走动,不曾想过有一天会困在宫墙里。

      那天是三月,宫里的杏梅开的蔚如朝霞,母亲和端妃娘娘在宫里说着话,我便带着身边的丫鬟跑去看花。正在我没忍住偷偷要折一枝下来时,梅花深处传来了一声“这可是哪家的小丫头?”

      他这句小丫头我记了很多年,后来他叫我风谨,叫我侧福晋,叫我谨嫔,叫我谨妃,独独再也没有叫过我小丫头。

      我看着他穿着月白袍子从从容容地走过来,深黑的眼睛盯着我,突然间心跳的快极了,慌慌的低下头去。

      他说他叫承煜,再没有什么旁的话,仿佛承煜这两个字便可以代表一切。

      后来我才知道,承煜这两个字,真的可以代表一切。

      承煜,当前是太子,母亲出身望族,眼下是备受皇帝宠爱的皇后,自小骑射功夫治国论道样样在其他皇子之上。

      众望所归便是如此了吧。

      后来我便偶尔会见到他,他那个人总是彬彬有礼的,却带着点莫名的桀骜。我们见面也不过打声招呼罢了,直到我十岁那年,在端妃娘娘的宫里见到了他。听说皇后生了次子又身子不好,暂时养在端妃这儿,于是我便常常可以见到他,小孩子心性活泛,也便慢慢熟识起来。

      他这个人熟起来之后便不觉得像以前那样让人只想敬而远之,偶尔和我们也会玩闹到一处去,这个“我们”指的是我和我的哥哥沈锡良。

      哥哥大我两岁,便是比太子大一岁,因我父亲是领侍卫内大臣,哥哥从小在官兵里头混大,丝毫没有贵胄公子的纨绔气息。他们两个相处日久,如手足一般,有时候还会觉得我碍手碍脚。我倒不是不愿意和他们尽情玩耍,只是母亲一直教我要乖顺端庄,行止从礼,不能失了大家身份。

      我经常远远的看着他读书、写字、练剑,他总是意气风发的样子。哥哥经常问我好好的为何脸红了,我就不肯答。日子安安生生过了一年,那年夏天他却病了。我忧心如焚,却又做不了什么,便天天随着端妃娘娘在长春殿为他念经祈福,日日跪着,最后膝盖都不能走路。我在菩萨面前发下愿,只要他醒来,不管让我一生孤苦也好,甚至是再不能见他也好,我都愿意受着,绝没有一句怨言。

      好歹最后他是醒了。

      我十五岁那年,他分府出宫,纳了侧福晋,是护国公家里的小姐,后来的仪妃。

      她和我很不同,她父母不喜欢约束着她。我第一次见她她在王府里荡着秋千,笑声银铃一样在空中洒着,又明丽又娇憨,承煜在旁边看着她宠溺的笑。

      彼时我十六岁,刚成为他的第二个侧福晋。

      他没那么喜欢我,我是知道的,年少时候的他骄傲又充满了生气,他喜欢的并不是我这种过分沉静的女子。

      菩萨并没有让我孤独终老,也没有让我与他不复相见,可是等他二十岁即位,我在那个棠梨宫长长久久的住下了,有时候我真的觉得比一生见不着他还要孤独。我看着他渐渐忙起来,看着秀女们一批一批的送进来,看着东边的添了位公主,西边的添了位皇子,看着他对着别人高兴,看着他偶尔想起我,偶尔想不起。

      我的命可能就在这儿,在一个角落里,等着他想起我的时候为他倒杯茶。我的命就是一辈子守着他,在他看不见的地方。

      我二十一岁那年出了件大事,朝中死了位将军。

      他叫沈锡良。

      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晕了过去,醒来是一天还是两天后,床前跪着一溜太医,很久之后身边的丫鬟告诉我“小姐,孩子没有了。”

      我不知道我恨不恨他。好些事并不是我有想法就能改变。他因为这件事情变了,变得严苛,对身边的人严苛,对自己更严苛,几乎不近人情。他先是皇上,才是他自己。

      十年来一直是这个样子。

      他是什么时候变得呢......大概是出现了那个叫徐意随的女孩子。

      那天我说“徐常在的心性很像仪妃呢”,他正去端茶的手突然顿了一顿,说“她总让朕觉得不安分,你留心些。”

      我只笑了笑,不反驳什么,他会喜欢什么样子的人这一点,有时候我比他还要清楚。

      慢慢的,徐常在成了瑶妃。

      他总觉得亏欠她,我是知道的,可是我没说,其实我也很想去再看一回宫外的灯笼。

      我不怨,也不妒,就像当年的仪妃一样,没了仪妃还有如今的瑶妃,没有瑶妃也会有旁的人。我甚至很感谢瑶妃,她好歹也是真真切切爱着他,某种程度上,也替我爱着。

      他病了的时候召了我去,交代了后宫中诸多事宜。他说皇后兄长是定朔大将军他放心不过,慧妃眼中不能容人,嘉妃事事争先的心思太重,瑶妃性子莽撞,想来想去便只有我是可托付之人。

      他可能不知道,他说起瑶妃性子莽撞的时候,眼睛里像有一层温柔的雾气,是我从来没见过的眼神。

      我领了旨跪安,我等着他能叫我一声“风谨”,可是他没有。

      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要是还有余下的日子,朕想为了自己活。

      在他走了之后的许许多多个日夜里,我想着这句话,想着想着多年未落的那滴泪就汹涌出来,这宫里,有几个人是为了自己而活呢,从宁亲王府,到棠梨宫,再到现在的寿康宫,我何时为自己活过呢?

      我何时,为自己活过呢?

      嘉妃说羡慕瑶妃可以早早出宫去,我们都心知肚明“与宫中流年不利”这样的幌子偏爱的太过明显。但是我并不羡慕,我要一辈子守在这儿,守着宫里甬道上他的足迹,守着他勤政殿的影子,守着他写过的一个字儿两个字儿。

      守着宫里蔚如云霞的那棵杏梅。

      他曾经在那里问我,这可是哪家的小丫头。

      浣花溪上见卿卿,脸波明,黛眉轻。绿云高绾,金簇小蜻蜒。好是问他来得么?和道:莫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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