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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片
刘贞一走，费骞瞌睡也没了，连着好几天上课精神抖擞，另一个江晚照倒是改头换面，脸上挂着巨大的黑眼圈，昏昏欲睡的状态从费骞转移到她身上。
她每天提前半小时起床给她爸做饭，第二天就在上课时候打起了瞌睡，刚开始每节课都自觉往教室后面站着，后来站不住了，挑着课睡。站了两节物理课，第三节历史，她往座位上一瘫，老师站跟前了也不管，第四节数学课才站回后面。
上午还只是不满，下午江晚照连着睡过一节地理一节政治后，李英诚终于把人提溜了出去：“怎么的？针对文科老师是吗？”
“哪能，老师，我没这个意思。”江晚照解释，“我想好了，我以后学理，文科的课我不打算听了。”
李英诚一听就不高兴了，他带文科班带的比较多：“你这个思想很有问题啊，理科生就不用掌握文科知识了吗？你知不知道你还要参加会考的？会考要考所有科目，不及格你拿不到毕业证的知不知道？”
“我知道。”江晚照说，“高一马上结束，文科课程没剩多少，我之前学的部分已经能应付会考了。”
李英诚道理上是没话说了，但态度上硬是揪着江晚照聊满了一个课间，讲梦想讲未来，走出办公室的时候，江晚照一口气长叹了半分钟，脑袋里全在闪烁理想主义智慧的光芒。
费骞拎着水杯去厕所接热水，这几天没睡太够，注意力不集中，走神喝了一口，烫的险些砸了杯子，站在厕所门口嘶哈嘶哈地吸空气降温。
江晚照路过看见了，心情顿时好了，嘴欠：“怎么了大哥，被屎辣着了？”
孩子欠教育了，费骞盖上杯子，一顿毒打。
被去皮抽筋的江晚照，又被提溜回座位，蔫哒哒地受罚，雕花。
费骞把笔盒里的笔倒了，搁江晚照面前：“装满。”
“……”
“就不会别的花了？”费骞还挑挑拣拣，“玫瑰之类的。”
“玫瑰和月季不差不多么？”
“嗯？”
江晚照垂头丧气：“我回去学。”
江晚照熬了一锅排骨粥，给江离渠补补身体，老小孩这几天吃肠胃药成天跑厕所，上吐下泻可怜见的，都拉瘦了两斤，江晚照打算攒点钱带她爸去医院做个胃镜。她没学过做饭但是无师自通，排骨粥的香味连汪清都给勾起床了，大概这就是穷人自带的生活技能。
汪清盛了一碗喝，占着嘴还吐不出好话：“我没给过你钱，你还能买这么贵的排骨养你爸，你本事大得很啊。”
还好意思说自己没给过女儿钱呢，江晚照赶着上课没理她，为了熬个排骨粥，早上五点她就跑去了菜市场，从一堆大妈大爷中挤出来，连滚带爬赶回家还是耽误不少时间，下锅时天已经大亮了。她又炒了几个助消化的菜，把粥和菜都放进炖锅里捂着，给她爸留了张纸条。江离渠不认字，纸条上画了三块钟，这是她和江离渠的默契，看到纸上画着的时针分针位置出现在墙上的挂钟上时，就可以打开盖子吃饭了，不可以等到饿了才吃。
汪清喝完粥，把碗给洗了，站在水池边上，盯着那个大炖锅看了一会儿，有些出神。
“谁来回答一下这道题目？有点超纲，回答不了没关系。”李英诚点了两个学生回答，都错了，“崔妍，你来说说你的想法。”
崔妍直接去了讲台，白白嫩嫩的手在黑板上划了一条辅助线：“老师我觉得这个地方可以……”说完了李英诚也没说对不对，拍了拍她的脑袋，“思路很新颖，懂得开拓新的解题方式。来，江晚照，你也上来说说。”
“……”
“江晚照？”
费骞推了一把身边睡着的人，后者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和李英诚对视，眼睁睁看着老李的怒气值飙升。
“你在干什么？上课打瞌睡？是不是成绩好点就放松了？你知不知道现在的课程还是很基础的内容，你以后学的东西要难得多……”李英诚批评了一大堆，说，“上来，把这道题解一下，解不出来不许下课。”
江晚照睡得有些懵，眼睛都压红了，站上讲台的时候半天看不清黑板上的字，过了好一会儿才模模糊糊看懂题目。
“能不能快点儿啊，等着讲题呢？”
“老师你先讲吧，让她在上面做，别耽误大家进度。”
“凭什么她睡觉我们跟着受罚啊？怎么又搞这套连坐？”
底下窃窃私语的声音越来越大，江晚照一句也没放进脑子，专心解题，倒是被最后一排水杯砸碎的声音给吓了一跳。
“不好意思。”费骞起身去拿扫帚撮箕，“耽误大家进度了。”
“……”
江晚照解题解了多久，费骞这地就扫了多久，碎玻璃碴溅的到处都是，他就拎着扫帚去拨别人鞋，四周的人都被他拨了一遍，手上墨迹，嘴上道歉：“抱歉啊。”
“行了行了。”李英诚忍不住拦他，“下课扫，你先回位置上坐着。”
“行。”答应的快，但就放回扫帚的这两步，费骞就跟视频被放了慢动作似的，一步迈几十秒，他理由充分，“鞋里可能进玻璃了。”
“要不要去医务室处理一下？班长，你陪一下费骞。”
“不好吧？”费骞面无表情，“耽误大家进度，影响太大了。”
“……”说不让江晚照耽误大家进度的女生红着脸，像吃了几只死苍蝇。
“说什么鬼话，快去快去，你别扎着脚。”
“老师我答完了。”江晚照把粉笔一扔，走下讲台。
费骞脚底那玻璃消失的随心所欲，他两步迈回座位：“老师，玻璃好像没了。”
李英诚：“……你什么毛病。”
讲台上李英诚检查答案，说：“行，牛还是你江晚照牛，上课睡觉也不耽误解题——大家都看一看啊，这是最优解，都给我抄本子上记着。崔妍你那个解法很新颖，就是有些绕，会增加运算时间，但是我很鼓励你们这种创新的意识，很好啊，要向崔妍学习。”
讲台下江晚照对费骞说：“你把鞋脱了抖搂抖搂吧，万一里头有玻璃呢，回头扎出血了。”
费骞把脚往她膝盖上一架：“你给我抖。”
“……你什么毛病。”江晚照用李英诚的话骂他，却没把他脚掸下去，把他鞋用力薅了下来，胡乱一通抖搂，重新套上去，“扎死你得了。”
“鞋带系好点。”费骞简直得寸进尺。
“我说你……”江晚照给了寸又给尺：“系个什么结？死结活结？”
“中国结。”
“……”
费骞看着江晚照一副吃瘪又不敢大声骂人的表情，忍着乐，说：“下课跟我走一趟。”
江晚照没好气：“去哪。”
“医务室。”
“我怎么不知道医务室搬了地方？”下了课，江晚照搀着身手矫捷却非要人搀的费骞，觉得自己走的方向越来越不对劲，“这不是超市吗？”
费骞两步迈上六个台阶，搀着他的江晚照差点没跑起来，他放慢了速度，说：“买个水杯。”
“你不说去医务室吗？”
“不想去了。”
江晚照不搀他了：“不行了，我快气死了，你自生自灭吧，陪唐三藏取经去吧，你这孽畜我不要了。”
“请你吃东西。”
“你等等我。”
学校的小超市虽然叫超市，但也就是个五脏不全的麻雀，进货全看老板心情，反正学校就这么一家超市，进什么都有人买。江晚照一路走一路拿，没一会儿怀里就全是零食，辣条、饼干、沙琪玛、香肠……她倒也不贪心，一样一个。路过货架上一堆奶片，江晚照又回头去看了两眼，这玩意儿打小学起就没吃过了，没想到不仅没被时代淘汰，还被伯乐寻回了战场。
一只手伸过去，拿了一板：“想吃就拿。”费骞看了两眼，觉得好笑，“这什么小孩吃的东西？”
“我小学觉得这是毒药，因为我爸说喝奶能长高，越浓的奶越有营养，我当时就心想这玩意儿这么小一片得多浓啊，这得是奶精吧，武侠故事中吃多了会爆体而亡的那种丹药。”江晚照看着奶片回忆道，“那年我在班上万年老二，我就天天请第一名吃这个，一次请一整板，看着他吃完。他吃的挺开心的，六年级毕业那天告诉我说他答应了我的追求。”
费骞没忍住，扶着货柜笑。
江晚照把那板奶片放了回去，“我比他失落多了，心想怎么毕业了他不仅没死，还长高了。”
费骞把柜顶的冲泡奶茶笑掉了一杯，他边笑还能边接住，扔江晚照怀里，又把一盒满满的奶片全拿上，单手抱着。
江晚照：“……你干什么？”
“你拿的我买单，我拿的你买单。”费骞笑意还没收回，“试试你的毒奶对我有没有效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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