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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章：舍外湘子
赵建军懵了。
真是一场活脱脱的械斗就这样赤裸裸地在他面前发生了。
懵懂间就听龙套里面有人喝问道：“尔等莫非是魔教中人！”黑衣里面没人鸟他。龙套里面又有人叫：“鬼鬼祟祟，定是魔教的！”
魔教……赵建军想哭。
说话间，赵建军只见龙套中一个人飞身扑了上来。剑光一亮就往他身上刺。赵建军张了嘴，“救命啊！”扯着喉咙就大叫了起来。就在这时，旁边横出一把七寸紫竹笛，在那剑上一挡，将剑接了开来。赵建军一看，持笛子的正是那个少年。
大侠？！
赵建军刚赞完一声，就听少年大侠“哎呀”一声，被那龙套一剑撞在笛子上，生生地往后逼退了两三步。少年左支右闪两下，笛子被打飞了出去。几个翻腾朝赵建军这边掉来。
赵建军手忙脚乱地将笛子接了个正着，心里却哭，大侠啊，你怎么连个龙套都打不过……
原来分明是个小虾。
缓得这一缓，龙套左手已经直接抓到了赵建军面前，一边喝道：“魔教妖孽！快把瑞光麒麟交出来！”
不交也得交，拦路抢劫。
赵建军手里一空。
突然，就见抓在龙套手中的诺基亚屏幕一亮。然后嗷一下“哇啦哇啦”地唱了起来。
那龙套大吃一惊，吓得“啊”地一声大叫，手一松诺基亚就掉在了地上。
在草地里，音频版面赤橙红绿闪得欢快。
周围打斗之声一顿，目光纷纷在嗷嗷叫唤的诺基亚身上转了一圈。然后“劈里啪啦”地，又打做了一团。
“魔教妖术！”龙套怒喝。举剑朝赵建军扎了过来。
放屁，是你按到了快捷播放键好不好！
赵建军转身就跑，龙套提剑就追。还没到两步突然听见“唰”地一声，赵建军一回头，就见到那龙套瞪着大眼怒目着他，胸口从后往前透出来一把血淋淋的剑。
龙套张了张嘴，憋出一句话：“魔教妖人，你们不得好死……”剑被一抽，从龙套身子里拔了出去，龙套就歪倒地上去了。
命案实况！赵建军胃里一反，“恶”地干呕了起来。他想起了传说中的一句话：你们还有没有王法？
少年在旁边扶住了他的胳膊。抬起眼定目向了立剑站在龙套尸体后面的黑衣人。黑衣人斜眼看了落在脚边不远处的诺基亚一眼，最后还是把视线扳回在了赵建军和那少年的身上，眼里阴阴的光一闪而现。赵建军匆道：“我们不跟你抢，你要就拿去！”拿完了走得远远的就好。却见黑衣人目不斜视，手里的剑慢慢提了起来。
这也太不讲理了吧！赵建军刚想着，就听旁边那少年咬了牙，沉了声音问道：“你们敢堂而皇之在南绍杀人行凶，是不是乌蛮派来的？”那人一声不吭，剑光隐隐在闪。赵建军七昏八素的想：什么乌蛮？不是说魔教吗？少年退了一步，低怒道：“好大的胆子。乌蛮这次敢替高阉狗做事，什么后果你们可想好了。”
那黑衣服冷笑了一下，道：“此事不归我管。我等受命于人，不过就是来取你的命罢了！”剑一挺，当头劈了过来。
眼见寒光压了下来，赵建军求生勇气大作，双手握住了少年的笛子往上一举。那一剑便正正地劈在了笛子正中。
赵建军完全不懂内力武功之流的东西，这一剑接得毫无技巧性可言。
就听“咔嚓”一声，笛子断成了两截，掉在了地上。赵建军也被震得两手发麻。
黑衣被阻得这一阻，反了剑，继续往他们身上招呼。却听身后风声一作，已经有两人抢到了他身后，嘴里还叫道：“别让魔教抢了先！”刀锋一晃就朝黑衣人砍。
黑衣人应变够快，立刻就反了手，一剑逼了回去。
三人一团乱战。诺基亚的光在他们脚下先是坚持不懈地闪。然后屏幕一黑，只剩歌声。
“瑞光麒麟消失了！”
“声音还在！”
更是混乱。
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赵建军反手就拉住了少年的手，叫道：“快走，快走！”少年急忙叫道：“地上东西！”赵建军急急退回两步，飞速地把地上那两截断笛子捡了起来，回手又抓住了少年，撒腿就跑。
少年瞪大了眼睛“诶！”地叫唤道，“不是说这个！”
赵建军哪里还管得了到底是哪个。
就听身后“啊！”“俄！”“魔教妖人！”之类的武侠剧声音四做，伴随着自己的诺基亚MP3真人原唱，分外震撼视听。
最后只听不知谁喊了一声：“瑞光麒麟落水里啦！”
赵建军心想，一群变态！
……
月光静幽幽地洒在林子里，小溪的水不知天高地厚地流过。
赵建军跪在溪流旁，捧了水就往脸上砸，一边砸嘴里一边喃道：“我做梦了，我喝醉了。没事没事，马上就醒了……”喃着索性一头埋进了水里。只觉的夜溪凉意阵阵 ，贴着他的脸，灌着耳朵鼻子就往过流。
赵建军心想，只要我一抬头，就正常了……阿弥陀佛，老天别开玩笑了。
赵建军一抬头。
树林还是那个树林，溪流还是那个溪流。就听身后窸窣了两声，还有人在低低饮泣 。赵建军终于苦叹了一口气，回过头去。“你怎么啦？”
月光照着水纹，映着身后的树荫下斑驳流光。少年抱着膝盖蜷身坐在下面，脸埋在了膝盖之间。
赵建军站起身，移着身子也坐了过去。
月光顺着水面流动，谁也没说话。
过了一会，少年抬起了头，看向赵建军，红着的眼眶沙着声音问道：“大哥，你怎么也哭了啊？”
赵建军一只手撑在脸上，低着头在那颤抖。
请给我一个不哭的理由……
赵建军忍着心里的巨浪翻腾，颤声问道：“我想问一下，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少年含着泪眼看着他，道：“南诏的苍山啊。”
“那现在是什么年代啊？”
“年代？大哥是想问南诏的国号，还是问□□的？”
什么南绍□□乱七八糟的？赵建军不想问了，捂着脸低低两声，又开始哽咽了。于是少年也悲从心来，眼眸映着月色一下化出泪水。竟是十分伤心的样子。
赵建军本来是自顾不暇，此时却被他那个样子弄得倍感内疚，不得不强收了一下情绪，安慰道：“你…这又是怎么了？有什么难过事吗？”少年看着他，咬着声音泣道：“师傅…我竹舍的师傅们……”赵建军顿了一顿，问：“他们怎么了？”
少年却不吭声。
赵建军想起了刚才的混战，他照着武侠的路子小心翼翼地猜测道：“是不是…都被人杀了？”
他的话才一出口，少年一眨眼睛，眼泪顺着脸庞不停地滑落了下来。赵建军慌乱了一下，道：“别哭，你慢慢说。是不是刚刚那些黑衣服的做的？”少年点了点头，赵建军道：“你知不知道他们是谁？魔教？”少年低声道：“不是魔教，是乌蛮。那些武林的人误会了。”
赵建军便道：“知道最好，我带你报警去。我是说…报官。”这个生疏的词一出口，说得他浑身不自在。
少年摇头道：“既是乌蛮蒙姓的人，报官又有什么用。”
赵建军眉头一皱，“管他是什么人，天王老子不成？杀人还不用偿命了？”
少年讶异了一下，看向赵建军，道：“大哥……你莫非是从小隐在这深山里，不曾出去过？”这话怎说？赵建军一脸迷茫，少年道：“乌蛮是南绍的皇室，蒙姓便是国姓啊。”
“……”还真是天王老子。赵建军心中颤了一颤，看向少年道：“皇室的人，追杀你干嘛？”少年没想到他要问这个，一时间顿住了。赵建军犹豫了一下，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要命了。他脑海里浮现了三个字：通、缉、犯。
少年眼睛一眨，才犹豫得开了口，道：“我是…四季竹泉的人。”
赵建军更没概念，这四季竹泉，又是个什么地方了。少年却已经解释了给他听，“四季竹泉，是竹舍五贤在南诏的隐居。竹舍五贤就是我五位师傅。”赵建军这才点了点头。
话题打开了，少年便慢慢地说了下去，“我家是在□□做衣冠买卖的。我打小身子不好，被送来了南诏。便一直跟着几位师傅在那四季竹泉。”少年顿了顿，“今年，我爹爹过世了，大哥本来是想接我回家。没想到，家里跟朝廷做的买卖出了岔子，惹上了不该惹的人。”赵建军接口道：“高阉狗。”少年吃了一惊，看向赵建军，“你怎么知道？”
赵建军哪里知道，尴尬道：“刚刚听你对黑衣人说了一次，一听就知道是个演反派的。就是说…奸臣。”只怪这“高阉狗”这三个字，太有历史剧的感觉了。少年松了一口气，才道：“高贤英是□□的大宦臣。这些年，高贤英跟阳南王的人沆瀣一气，权倾朝野。”摇了摇头，道：“更想不到，他们竟然与乌蛮的人也有了勾结。若不是师傅们收到了风声，送了我出来，我现在…我……”
少年的眼眶说着就又红了起来。赵建军心里叹息，沉默一阵，问道：“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少年垂了眼睛，过了一会，才说道：“我要回□□去，朝廷给我们家留了密诏。取了这东西，才有机会扳倒高贤英。”
赵建军顺着口问了下去：“密诏？什么密诏？”少年静静地向赵建军看了过去，说道：“大哥，你别问了……师傅们就是被我的事牵扯的。现在你知道我的事了，还是离开我远些吧。免得到最后也被连累的进来。”
月色惆怅。
少年的神情更是惆怅，在他的小脸庞上十分孤寂和凄凉。
赵建军心里一个突，这怎么能行！就这样把一个孩子丢在这里？赵建军脱口而出：“胡说八道！我什么都没有，你能连累个什么？”少年微微一愣，赵建军道：“我现在也就是个倒霉蛋而已。”他回想起刚才那场混乱的厮杀，浑身冷气一冒，说道：“还有那个什么瑞光麒麟的，又是什么东西？”居然摊到了他身上。
少年看了他一会，收回目光才摇了摇头，缓缓道：“我也与你一样，一直在这山里呆着，好些年都没有出去过了。外面的消息都是别人带进来的。瑞光…麒麟，我却没听说过。”
赵建军心想，我可不是在山里呆成这样的。少年却抬了头，似有些报赧地笑了一笑，道：“你是我出来以后，见着的第一个人。”
他的脸上尤带泪痕，这一笑却在月光下显得倍加乖顺，生出了几分少年纯粹的可爱。
这样的小孩，放在现代还找得到几个？那些古人，居然还能杀得下手……真是没有人性了。
赵建军一阵责任感从胸腔里被激荡了出来。立时豪气顿生。心想，这就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嘛，被政府追杀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也说告诉他就告诉了。这么信任。这还好是碰上了他，要是碰上别人，被卖了是不是还正帮着数钱呢？赵建军手一下子搭上了少年的肩膀，搂了个实在，说道：“老实告诉你，我叫赵建军，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在这里了。你…也是我来这见到的第一个人。缘分！你今天这几声大哥喊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可不能丢下你。”好歹他也是在社会上混了两三年的，当然比这山里长大的孩子有经验多了。
赵建军此时脸上一片诚挚，少年先是一怔，随后眼中熠熠的光芒流露了出来，开口便又喊了一声：“赵大哥。”
十分干净好听。
赵建军心里狠狠一暖，悠了一下才“哈哈”一笑反应过来，说道：“白捞了个弟弟，还是个这么乖的。以前没过当老大，来这一趟，我也算先赚上了一把……”赵建军说着说着，心里又是一涩。缓了缓从少年肩头收回手，手指头在眼角偷偷一揩。揩完了又搂了回去。说道：“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少年想了一想，道：“我姓阮。潇潇湘竹舍外子……名便为湘子。”
赵建军“啊……”地应了一声，被他文绉绉地搞得很晕。于是少年微微一笑，道：“我叫阮湘子。”
原来叫阮湘子。
赵建军也笑道：“好听。”很像古人。
阮湘子于是轻轻一抿嘴角，泪光闪在笑容里分外明净。也直到这时，这两人的心情才稍稍恢复了一些。
山林静静无声，两人就这样并肩坐着。各有所思。
赵建军黯然无神地看着前面的小溪流水，突然他身子一动，嘴角抽一抽。只见河流的石块旁，一个显示着“23：45”的屏幕闪了一下。
赵建军在阮湘子疑问的目光中站了起来，过去水里将那个东西提拎了起来。
金属直板，26万色彩屏的音乐手机。赵建军在键盘上按了两下。然后终于忍着不住笑骂了一声：“娘的，这都泡不坏！”
真不愧是诺基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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