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水流红

　　（前言）“于是可以不回头地逆风飞翔，不怕心头有雨，眼底有霜。”—— 毛不易／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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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你也是去寻死的吗？”

　　崔琉醒来的时候，旁边一位穿着素色衣裙的姑娘就这样问她，问的人措不及防，崔琉有些愣住。

　　“姑娘，我也是寻死的。”还未等崔琉答话，素衣姑娘在一边自说自话，说的时候她嘴角还上扬着，似乎为找到同友而高兴，“你说人走到最后不都是一条死路吗？早走晚走，还不如提前走，也少受点罪。”

　　“我不怕受罪的。”

　　崔琉的神识清醒了些，等素衣姑娘说完，她靠着床头，看着面前的素衣姑娘认真地说她不怕受罪。

　　崔琉的眼神坚毅认真又闪着微光，素衣姑娘察觉崔琉眼中的微光，然后不自觉就被吸了进去，一直瞧着。

　　“虽然早走晚走都会走，但我还是愿意在这世上受着罪的多活几天。”崔琉接着道，她虽不知道这姑娘是谁，又为何提起这么沉重的话题，但她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即使在这世间受在多的苦，她都是愿意好好活下去的。即使知道人到头来也是埋入黄土，她也并不害怕。

　　况且，这世间还有许多生活艰苦的人，有的人在身体上，有的人在心灵上，他们也都努力在这也许不怎么值得的世上寻找值得，为他人或为自己。

　　素衣姑娘盯着崔琉眼中的光芒，忽然心里失落起来，情绪也一下子低落，“我怕受罪，原先还有爹娘在身后，现在只剩我一人了，一人受罪太苦。”

　　崔琉一下子就明白过来这素未谋面的姑娘为何会这样问她，原先还是一家人，现在却只剩她一个人。

　　可是，崔父曾与她说过，娘没了还有爹，爹没了她还有这个万千世界，还有她自己。

　　这世上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一天一天走总是会过去的，而你的命没了，就什么也过不去了。

　　雨后你不会看见彩虹，甚至连更大的暴雨都不感受不到。

　　所以，即使她曾跟错了人，即使在这个对女子极为苛刻的世界，特别对她这种“行为轻荡”的女子，崔琉也不曾想过放弃生命，她宁愿顺势而为。

　　一切好的与一切坏的，好的笑，坏的哭，无论活得尊贵或是卑微，都要是一个鲜活的人。

　　崔琉原先想的也不大明白，但自从离开了京都，在回家的路上，她忽然就通透了许多。

　　人来人往的，何处就不能容一个人她呢。

　　素衣姑娘见她不再作声，收起了自己低落的情绪，勉强弯了一下嘴角地笑道，“我叫柳絮，华地人，你叫什么名字身上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崔琉望旁边看了看，似乎还在客栈里，但又好像不是华地驿站的客房，她身上已暖了许多，崔琉低头致谢道，“多谢柳姑娘相救，我名崔，字琉，嘉乡人士。”

　　“不用谢我，不是我救的你，我们都是被两位好心人救的，不知你们是否认识，我还托你的福，他们才收留的我。”柳絮解释道。

　　崔琉有些不解柳絮的意思，她记得自己是掉入了河里，当时桃儿还在拉她，所以，自己这是被人好心救了也就是说她可以不用跟着桃儿去熵国了

　　柳絮将姜汤递过去，热姜汤是拿一个干净精致的小瓷碗盛着，崔琉接过手，致了谢。

　　柳絮连忙摆手，说道，“你受了寒，昏迷了一天一夜，现下终于醒了，我去叫救你的那个好心人来，他肯定很高兴。”

　　“好。”崔琉不自觉就答了那么一句。

　　姜汤温温热热的，崔琉一口气喝下，之后将杯子拿手里转了转，看了看客栈茶桌上的小陶杯，崔琉仰头又将瓷杯里的汤汁喝的一滴都未剩，杯子里干干净净的。

　　白宁被柳絮拉过来的时候还一头雾水，等看见崔琉在窗边的崔琉，他一下子高兴起来，连忙道，“我去叫公子过来!”

　　白宁咧着笑跑去找时缶，柳絮在后面叫了几声“小白哥哥”，白宁没理，柳絮尴尬地朝崔琉道，“你看，我没说错吧，他很高兴!呵呵呵……”

　　崔琉捂着嘴跟着笑了一声，问道，“你认识他”

　　崔琉记得白宁，只是还不知道他叫什么，他的公子应该就是那位了。

　　真是够巧的。

　　柳絮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道，“谈不上认识，是他家公子救的我，他救的你，见那个不爱笑的公子叫他小白，我便喊他哥哥了。”柳絮怕崔琉误会，虽然也不知会误会什么，但她还是一一解释清楚。

　　时缶过来的时候，柳絮与崔琉正谈笑着，见她们谈的高兴，崔琉也像是醒来很快，时缶一进来就莫名拈酸带醋地道，“还得我这个救人的去亲自见你们，真是世道苍凉。”

　　听见门口的声音，崔琉转身望过去，笑着道，“时公子，没想到真是你。”

　　时缶一愣，“壮士”姑娘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他心下不平，走到两人身边，问，“你怎么知道我姓什么”

　　“你们真的认识呀!真的有缘!”一旁的柳絮高兴道。

　　时缶没理柳絮的话，盯着崔琉看，瞧见她带着笑意的眸子，似乎要在里面看出朵花来。

　　崔琉避开时缶眼神，低头把玩手中的小瓷杯，答道，“在马栏时，不小心瞧见了薄子上的名字。时公子，这样一瞧，我们还真是有缘，都见过两次了，这是第三次。”

　　时缶在心底默默否认，不止三次。而后随意一瞥就看见崔琉正把玩的是什么东西，时缶转头，眼神低暗地看了白宁一眼，带着责备。

　　白宁脖子一缩，避开了时缶的眼神，他连忙拉着柳絮往外跑。

　　柳絮猛地被人拉住手，一下子愣住，然后发着愣就被白宁带走了。

　　时缶又重新转头看向崔琉，见她一脸笑意地看着自己，时缶感到莫名，摸了一下自己脸上，问道，“我脸上有东西”

　　崔琉摇头。

　　“那你看着我做什么”时缶疑惑道。

　　“你怎么不问我叫什么”

　　“你叫什么”时缶于是问。

　　“崔琉，我叫崔琉，琉璃的琉。”

　　就知道不是姓张，时缶点了下头，说道，“哦，我知道了，是崔琉。”

　　见他一本正经地点头重复，崔琉一下子笑了出来，这人还真有趣。

　　“你笑什么”

　　“没什么，多谢时公子出口相救。”崔琉谢道。她说的出口而不是出手，知道那位小白该是听了他的话才会去救她们。

　　时缶有些不自在地点了点头，“嗯”了一声，接着道，“我叫时缶，击缶的缶。”

　　“我也知道了。”

　　他们现在还在华地，离驿站客栈不是很远，崔琉跟着他们在客栈修养了三日，三日后凌晨，崔琉到柜台前准备付房钱。

　　时缶已经帮了她很大的忙了，她不好意思再继续住下去，而且这地方离那客栈也近，她怕有人会找过来。
　　是谁她也说不上来，只是心里一直不安。
　　听小白讲，是她的丫鬟放她走了，所以，总不会是桃儿就罢了。

　　与小二说了之后，才知道原来人家早就付了钱，崔琉于是收拾好行礼后，在楼下等着时缶他们下来。

　　天已经大亮，崔琉无聊地撑着头等着，她坐在楼下角落靠窗的桌前，可以看见楼上有人下来，也可以看见门口有人进来，结果等到了午时，除了见到了柳絮，小白和时缶的影子都未看见。

　　柳絮咬着一个苹果，围起衣袖坐到崔琉身边，一坐下便感觉到了一怔寒风，她冷的夸张地发了个抖，咬着苹果，口齿不清地说着什么，边说边去拉窗户。

　　见状，崔琉过去帮她窗户关紧。

　　柳絮连忙拿下口中的苹果，拿着手帕擦了一下口水，问道，“你不冷吗？前几天那河还没冻着你怎么坐这来了”

　　崔琉温和地笑了一下，见她冷的发抖，帮她把领口往上拉，挡着寒风入领，说道，“你这件外衫太薄，现在穿着肯定冷。”

　　柳絮还是穿着一身素衣，外面套了个素色外衫，大庆的奔丧服一向如此，只穿薄薄的两件，因为心已很沉重，所以便让身上稍微轻松。

　　听崔琉那么一讲，柳絮只觉得那寒风一吹，便一个劲地全往她袖口和领间窜入进去。

　　说来也怪，前几天寻死的时候她倒是没觉得冷，只这几天，她倒是怕凉的很。

　　“那我回屋多加几件衣服，你自己也注意点啊!前几天，你可比我冻的厉害多了。”

　　“嗯。”崔琉笑着应了一声。

　　左右不过是等人，崔琉点了暖身的烫酒边等边小酌着。

　　幸好午时一过，她看见时缶了，他果然是早早就出了门。

　　崔琉一大早便在这等着，没见人下来，那便是早就出去了。

　　崔琉穿着一身简单的黄色襦袄裙，午时过后，店里人少了不少，时缶一进门便看见窗边等着人的崔琉。

　　他让白宁先上楼，自己走过去，刚一过去，就见崔琉伸手给他递酒杯，时缶犹豫了下，眼睛看向崔琉手中的杯子，然后一把手接过。

　　他将杯子拿在手上，手指摩擦了一下杯面，却没动口喝下。

　　崔琉摇头笑了下，说，“喝吧，我烫干净了的。”

　　那杯子就是原先她喝姜汤用的瓷杯，见那杯子比客栈杯子要精致，又比一般杯子要洁净，联想起原先在马栏的一面之缘，崔琉一下子就想明白了。

　　这人怕不是有洁癖。

　　她特意将杯子拿滚烫的水烫净，现在特意过来还他。

　　时缶犹豫了下，拿起杯子抿了下杯中酒，温温热热的，入喉有些辛辣，然后他仰头一口气喝光。

　　好吧，崔“壮士”知道自己的“弱点”了。

　　时缶一向将这“洁癖”视为自己的弱点，因为他从商，与人觥筹交错总是难免，这爱干净的毛病要是让盟友或是对手知道了，总是不大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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