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难为(重生)

作者:乔簌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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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3 章


      上一世,明卿云与穆星驰也算是老熟人,她每每为难于穆问灵,总有他出现拯救穆问灵于水火,他每每见了明卿云总是桀骜不驯的,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难得他也有这么礼貌的时候。

      也对,这时候,她还没有为难于穆问灵。明卿云自嘲的笑了笑。

      “你在这儿做什么?若是脸生的话,会被守备军抓住询问的。”明卿云对这个上一世的老熟人,难得的和颜悦色起来。

      穆星驰正想离开,没想到这位京城贵女还与他说起话来,他摸了摸头,有些拮据的说道:“我只是来看看。”漠北的姑娘们都是豪爽的,大大咧咧的,他很少见如此纤细的姑娘,便有心的将守备军算什么,我一个人能对付他们十个的话说出口。

      穆问灵入京,身边带了不少穆家世袭的家将,眼前这位便是其中一个。

      他模样好看,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明卿云曾猜测,若不是穆问灵喜欢了表哥,只怕穆将军是有心撮合她与穆星驰的。

      这么看,他倒是比她大度多了。

      众人没有想到,眼高于顶的小姐居然会与这样一个陌生的少年说话,大家互相看了看,难道小姐是被裴公子气疯了不成?

      “你过来。”明卿云指了指城墙处,风吹起了她的披风,那红色在夜里显得格外的令人瞩目。

      实在是太纤细了,纤细的让人觉得一阵风儿都能将她与她的红披风裹走,京城的姑娘都是这样的吗?穆星驰大步流星的走到明卿云身旁,顺着她指的方向往低下看,点点星火如行云流水一般,闪烁在城墙之下。

      穆星驰见过戒严黑暗的城池,也见过草原上熊熊的篝火,却没有见过如此安静的、小小的流光,他看向了明卿云,希望从她这儿得到了一个答案。

      堂堂明国公嫡长小姐,怎么就如此容易被人搭话的?张嬷嬷皱了皱眉,想将放肆说出口。

      却不料,明卿云突然开了口,“今儿是千秋节,有情的人们都会出门,一起点一盏灯笼。”

      “原来如此。”穆星驰恍然大悟,他目光柔和的看向了底下,“这就是京城……”他自小出生在漠北,父母也曾带他来过京城,可因为他太小早早的便没有了记忆,如今见到这些,他内心突然软和了许多,他们漠北军的兵士在沙场上奋勇守着的,不就是这一片祥和安宁么?如果漠北以后也有这一片安静便好了,想到那些被异族骚扰的百姓,穆星驰心中涌起了一股血气,总有一天,他要彻底将他们赶出草原,让漠北的百姓们真正过上安居乐业的生活。

      明卿云与穆星驰肩并肩,一起看底下的流光,她见穆星驰歪了歪头,面上露出了一丝温柔。

      “你在想什么?”明卿云与穆星驰上一世虽然打的照面不少,但却很少说上话,如今她见他面色隽永,不由得开口问道。

      这位贵女的京话字腔正圆十分柔和,也不是所有的京城贵女都眼高于顶的,穆星驰心中暗暗想到,“我在想,如果我所在的地方的百姓能如京城百姓一般安居乐业就好了。”

      穆星驰所在的地方不就是漠北么?明卿云心中突然起了好奇,“你所在的地方在是什么样的?”

      穆星驰没有料到,这位贵女还能问他这些,他大大咧咧的笑道:“不及京城,但在我心中是最好的。”

      突然之间,一声巨响从两人头顶上炸开,穆星驰脸一凛,做出防卫的姿态,在漠北,若是有此巨响,定然是出了大事。

      突然之间,少女的一声轻笑化解了他浑身的紧张。

      “你看,放烟花了。”明卿云指了指天空最闪耀处。

      五彩缤纷的烟花带着花色涌向天空,照亮了整个城楼。

      “有人说,这个地方看烟花是最好的,果然没错。”明卿云笑着喃喃自语道。

      “烟花啊?”穆星驰微微放松了,也看向了天空,“我们那儿从来没有烟花。”有的只是不断的战争与孤苦。

      他像一个孩子,有些好奇的看向天空那些,喟叹道:“真可惜……”若是这些火药能运到漠北,那战场上,便有不少兄弟便能活命。

      “可惜什么?”明卿云没听清楚他后边说的,微微侧身与他问道。

      一阵风将明卿云披风上的帽子吹了下来,露出了她如墨的长发。

      穆星驰微微有些看呆,又将眼神放到了天空,如此美景,大概他此生都不会经历第二次。

      当最后一颗火花消失在天空的时候,穆星驰才如梦初醒,“我要走了。”

      他站在阴影之中,目若朗星,峨冠博带,若是他从小便在京城,不知道会有多少京城的贵女倾心于他,愿意低嫁。

      明卿云想到,上一世穆问灵万箭穿心,而他这个做副将的能得什么好呢?

      “等一等。”明卿云叫住了他。

      “?”穆星驰有些不解的回首。

      明卿云将碧桃手中的小小花灯递给了他。

      明卿云喜欢桃花,所以她的花灯也是做的桃花的模样,小小的桃花在蜡烛的点燃下,显得别致可爱。

      她刚刚说花灯是与有情人共赏的,她在这儿,显然不是等他。穆星驰不接花灯,有些迟疑的看向了明卿云。

      “千秋节还有一种说法。”明卿云亭亭玉立,笑着说道,“若一个人拿着花灯在外边走一圈,便能岁岁平安,长命百岁。”

      还有这种说法?穆星驰笑了笑,他们军人,从来不期待长命百岁,可就算如此,他还是接过了她手中的花灯,“谢谢。”

      穆星驰提着这小花灯,走下了城楼,她是在那儿做什么?难道是在等什么人不成?自己贸然出现,是不是耽误了她的事?穆星驰心中的疑问闪起,天空中下起了细细的小雨。

      穆星驰拿着袖子,微微护住了那盏小小的花灯。

      突然之间,他对面走来了一人,他面如冠玉,温文尔雅,手中握着一把伞,匆匆的往前走去。

      穆星驰眼力极佳,一眼便认出了,他是圣上身边的那位文采斐然的年轻翰林。

      她等的是他?穆星驰在军中,有多少次凭借自己野兽的直觉躲过了危险,如今见到这位年轻翰林,便也不外如是。

      年轻翰林沉着脸,步履匆匆,面色沉静而带着一种黑夜中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一步一步的走上了城楼。

      穆星驰停了脚步,目送他上了楼,又有些无趣的摇了摇头,此事又与他何干?他看了看手中的小小桃花灯笼,最终还是有些珍惜的一路打着它回了军旅,罢了,不过是一盏花灯。

      穆星驰离开了。

      张嬷嬷才皱了眉往前与明卿云语重心长的说道:“小姐以后切勿这样。”与不知道从何而来的人说了这么久的话。

      张嬷嬷他们并不知道穆星驰是谁,明卿云摇了摇头道:“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张嬷嬷又想到,今儿是裴知瑜将明卿云约出来的,自己却好久不到,还惹得小姐与别的外男打了一个照面,她的脸便变得黑了起来,这次无论小姐如何要为裴公子遮掩,她都要与夫人说道一番。

      “小姐,我们先回去吧。”碧桃见天空中下了细细的微雨,小心翼翼的与明卿云说道。

      “等等。”明卿云走到了城楼墙前,再看看底下,时间已经很晚了,再加上细雨,已经有许多人都渐渐回家,底下的亮光也越来越少了。

      表哥不会来了。明卿云轻轻的对自己说道,你早便知道,他不会来,是不是?

      碧桃见明卿云站在城楼之上,风吹起她的披风,让她如仙子一般,似随时要御风而去。

      “小姐。”碧桃忍不住,叫出声来,她余光看到了城楼上上来的身影,惊喜道:“裴公子来了。”

      表哥来了?明卿云转过了身,可当她见到裴知瑜的神情时,却再也不能往前一步了,他的神情与上一世与她说喜欢了别人,一模一样。

      裴知瑜心事重重,见到站在城楼上的明卿云,身材纤细,似要被风吹走,他镇定了心神,“卿卿,你先从那里下来。”

      上一世,她似乎也做过要跳下城楼的傻事,可惜郎心如铁,并无任何回旋。

      明卿云乖乖的从城楼上走了下来,看向了裴知瑜。她披风的帽子早就取了下来,微微的细雨打湿了她的发,让她看上去像一只有些倔强的名贵的猫儿。

      “表哥,你迟到了。”明卿云长叹一声,这一句话从上世她一直便想对他说了。

      “卿卿,对不起。”裴知瑜在细雨微微直了身子,若是平常,他早已经举伞去与她遮雨了,而今日,他只双手紧紧的握住雨伞,不得动弹。

      碧桃对今日的裴公子十分不满意,她皱了皱眉,利索的走到了明卿云的身边,与明卿云遮了雨,她一向牙尖嘴利,却知裴知瑜在明卿云心中的重量,所以一句重话都不敢与他说。

      “表哥,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么?”明卿云有些困惑的微微侧了侧头,从上一世他说喜欢了别人开始,他便一次又一次的与自己说对不起,可喜欢上了别人这种事,从来就没有对不起。

      君子如玉,裴知瑜一向自持,从来没有如此狼狈过,他的双唇动了动,闭上了眼睛,却仍是吐出了这三个字,“对不起……”

      其实也没有什么对不起的,自己从上一世起,不就便知道现在的结果了么?她不过是偷得了一点点温情,重温了前世的旧梦而已。明卿云扬了扬唇,从碧桃手中接过了那把绣花伞。

      这把伞是皇后命宫中的匠人为她定制而成,她十分喜欢,这把伞基本时时陪在她的身边。

      她打着伞,往前走了几步,将伞递给了裴知瑜,“表哥,天色渐晚,莫着凉了。”

      裴知瑜是最了解明卿云不过的,他以为她会哭会闹,却不料,她只静静的给自己递了一把伞。

      裴知瑜怎么会接她的?他只站在原地静默不语。

      明卿云看了一眼碧桃,碧桃连忙拿着另一把伞为明卿云打了过来。

      明卿云有些执着的,将伞递给了裴知瑜。

      裴知瑜接过了伞,貌美如花的少女面上涌出了浓重的悲凉之色,“表哥,你多多保重。”从此山高水远不复相通。

      裴知瑜手指微凉,紧紧的握住了那把伞。

      明卿云进了碧桃的伞下,径直往前走去,她以为她会回头再看他一眼,可她明白,可能从明日开始,他便已经不是那个温柔如水的表哥,他的心中,真的没有她。

      一路静默,明卿云上了马车,张嬷嬷与碧桃在马车中伺候,却无人敢出声。

      明卿云沉默了片刻,与两人说道:“以后便不要与我提表哥了。”

      明卿云语气平静,并不像以前耍小性子时的模样。

      张嬷嬷与碧桃惊疑不定的对视了一眼,难道她是气狠了这件事?可哪次裴公子做小伏低,没有将小姐哄回来?

      看在明卿云还在气头上,张嬷嬷与碧桃不敢说话,只齐齐应了是。

      明卿云见她们的模样,便知道她们不信,可是啊,到最后,她们是不得不信的。

      小冯脚程快,已经将此事的来龙去脉说给了明卿宸听。

      明卿云回到府中,便是见明卿宸一副面上黑云密布的模样,他站在门口冷冷道:“他让你等了半个时辰?”

      明卿云知道此事瞒不过阖府上下,她只点了点头。

      自己的妹妹自己宠着,明卿宸知道她一向都是肆意飞扬的模样,如今她这幅沉静的模样让他十分心疼。

      “呵,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明卿宸从腰间拿出了软鞭,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去。

      “哥哥,不要去!”明卿云站在原处,叫住了明卿宸,上一世,他不知多少次都拿着软鞭去找表哥,可他低过头吗?他只会说他另爱了他人,对不起。

      明卿宸见妹妹虽然身着红色,但却两眼无光,只恨恨的将软鞭扔到了地上,“你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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