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生惯养

　　底下已经议论纷纷，都知道玉蓬岛岛主决明子门下正式弟子只有八个，突然出来的两个人是谁？

　　且那少女还穿着玉蓬弟子的服饰，虽然颜色和旁人不同，但这更加预示着她和别人不一样。

　　“肃静！”周小八维持起了秩序，作为玉蓬岛现在来说最小的弟子，一切师兄师姐不愿意干的活，最后都是他的。

　　比如上次架船去接来拜师的弟子们，因为算错了日子，最后一天跟蓬莱岛开岛日子撞了，师兄师姐们谁都不愿意去跟蓬莱岛的人碰上，便打发了他去。

　　回想那天人家开着大船威风凛凛地在他面前扬武扬威，他心里就气。

　　再看看底下这群考生，一个个站没站相坐没坐相，东倒西歪散乱无序，对比人家蓬莱岛那些还未入门的弟子，差了不知多少。看来明年的妖仙大会，玉蓬岛又要败了。已经连败五届了，明年再败，这大会可以不要举办了，直接宣布蓬莱岛胜利好了。

　　底下好不容易安静了下来，决明子清清嗓子，对下首一众说话：“我玉蓬岛十年招收一次弟子，往年都是为我自己收徒，今年不太一样，是为我手下这八个弟子收徒。若有不愿的，介意的，现在就可以离开。”

　　人群中传来低低的讨论声，之前可从未说是给八大弟子收徒，都以为是决明子自己要收徒。八大弟子倒是毫不吃惊，自是早就知道。

　　议论声渐熄，没人走。大家都想在玉蓬岛修行，且不论决明子的真实功力如何，玉蓬岛这地方灵力至纯至净，又靠近仙界，是个难得的修炼场所，便是只在这儿住几年不学什么道法，也对功力增长大有益处。

　　“既然大家都愿意，那么考核马上开始。今年一共要留五十人，你们现在所站的位置便是考场。”

　　决明子手一挥，顾一鸣点燃他身旁的一炷香，霎时香气四溢，让人如置身春天的花海中。

　　大家这才意识到，方才的花海是没有香味的，这香燃烧起来以后，脚下的花海才似有了灵魂。

　　“这柱香燃尽时，你们都会进入幻境。每个人所看到的场景都会不同，这取决于你们的心魔是什么。战胜心魔的速度，就是你们心灵的纯净程度或者意志的顽强程度。

　　当然，时间不是判断你们能力的唯一标准，你们未来的师父师伯师叔们会根据其他表现，做出决定，最后能留下的五十人定是排名靠前的。你们还有什么疑问吗？”

　　底下议论纷纷，这考核听起来倒是有趣。

　　钟叶承听着周围的人议论，沉默不语。他不知道自己的心魔是什么。他生活富足，父母恩爱异常，也没人要求他必须参加科考、必须继承家族产业。

　　跟随父母游历天下的这些年，他眼界大开，看惯了山山水水风土人情，更不愿落于窠臼，所以母亲告诉他他体内妖丹需要炼化，他与常人不同时，他毫不紧张，甚至有些窃喜。

　　他没有特别纠结的事，他认为自己是没有心魔的，甚至别人说好香的时候，他几乎闻不到什么。

　　叶一一和叶二二两兄弟凑在一起讨论的却是决明子身边的两个少年，两人说了半天没有得出结论，转而问身边的钟叶承。

　　“钟兄，你说那两个人是谁？”

　　钟叶承再度摇头，他早就说过自己不知道了。

　　但他仍朝那两人看去，那少女放肆的边吃果子边看着底下的人，甚至跟决明子说说笑笑，反观那少年倒是十分局促。

　　胡笑天有些走神，听着身边决明子和施铃两人小孩子一样斗嘴，轻轻笑了出来。

　　“我不管，你要是不听我的，我就把你胡子一根一根的揪下来。”

　　“休想，还没入门就如此跋扈，小心我将你扫地出门！”

　　“还没入门何来扫地出门一说啊？”

　　“你！”决明子说不过她。

　　胡笑天正要参与进去，忽闻一股异香。眼神有些恍然。

　　“这香味果然特别。”他轻声谈笑。

　　决明子脸上愠意尽消，有些错愕地看着胡笑天。他身在幻海花境之外，理应闻不到这香的气味，除非心魔至强。

　　他一个少年人，哪儿来的这么深的怨念，以至于心魔强大至此。

　　决明子装作不经意地说：“说起来，你们也是考生，如果直接进师门怕人闲话，不如你们也去幻境中走一遭？”

　　施铃一脸莫名其妙：“谁敢说我闲话？”

　　胡笑天也是不语，可见亦是不太愿意。

　　香快燃尽，决明子再次劝道：“怕是人家会说我给人开后门…”

　　胡笑天双唇微抿，不自在的眨眨眼。“您说得对，我也去。”

　　胡笑天提袖下场，施铃不愿意地撇撇嘴，也跟着去了。

　　叶二二一直在同哥哥讨论施铃，看两人下来，心中窃喜，对着楼上就问：“岛主大人，他们两人是谁？也是我们的师兄妹吗？”

　　决明子捋着胡子不说话。

　　周小八喊道：“香要燃尽了，不许喧哗。”

　　施铃径直走向钟叶承，笑着看了他一眼，与他并肩站立。叶二二跟她搭话：“你也是要拜师的弟子吗？我叫叶二二，你叫什么？”

　　香灭。

　　身处幻海花境的弟子们几乎同时闭上眼睛，进入了幻境。

　　钟叶承看周围的人都睡着了一样，有些奇怪。

　　自己没有进入幻境。

　　真如自己所猜，他没有心魔？

　　再看周围，叶一一和叶二二也没反应，还有新来的小姑娘也一样。

　　看向她时，他自然而然注意到她那双灵动又清澈的眸子，好奇的四处张望，打量着身边的每个人。

　　包括他。

　　钟叶承赶紧把头正过来，闭上眼睛，装作进入了幻境。

　　“哥哥，他们怎么都睡着了？”叶二二问。

　　叶一一同样不解，香也灭了，他俩怎么没进入幻境呢？

　　“不知道，大家都睡了，咱们也装睡吧。等会我叫你你再起来。”

　　叶二二点头，往外跑了两步，躺在花海中装睡。

　　叶一一无奈的摇摇头，盘腿坐下，闭上眼。

　　施铃眯着眼偷看，钟叶承身子一晃一晃的，还能看出他的眼睛在眼皮下转来转去，明明就是装的。

　　她伸伸手，在他鼻子上刮了一下，迅速抽回手。

　　钟叶承猛然睁开眼，身边的人都进入了幻境，谁在刮他的鼻子？

　　身边这个小姑娘似乎在沉睡，应该不是她。

　　他轻叹了一口气，继续装。

　　“师父，有几个没进入幻境的。”顾一鸣发现这边四个滥竽充数的。

　　决明子开了天眼，看了一会，对他低语道：“那两个…坐着的和躺着的，原身是佛陀座处的菩提之叶，心灵至纯至净，没有心魔很正常。那个小姑娘嘛，从小娇生惯养，没吃过苦受过灾。至于那个人族…估计和那小姑娘差不多吧。”

　　顾一鸣点点头，把几个人记下了。“他们几个考试直接通过吗？”

　　“再看看。”决明子若有所思，看向胡笑天。

　　那少年已经满头大汗，眉头紧锁，不知在幻境中看到了什么。

　　决明子不由得担心，又迷茫。这少年天才到底为何被心魔困扰。

　　钟叶承闭着眼，阵阵花香钻入鼻中，没想到片刻后居然有了困意，没多会，他便失去了意识。

　　再次看到景物时，已不知身在何方，周围灰蒙蒙的，前方一朵亮光吸引着他。

　　他踏着黑色雾气向前，没有实感的地面踩上去倒不至于让人站不住脚，却也是如同踩在棉花上，不太好掌握平衡。

　　离那亮光越来越近，耳边也传来声音，似乎是一女子低低的哭声。

　　他一直向前，哭声始终听不真切，眼前的场景却越来越清晰。

　　一双以光为指掌的手轻轻托着一个孩童，那孩子在襁褓中沉沉地睡着。

　　他好奇地伸手摸了一下那婴儿，手却在光影中直接穿过。

　　是假的。

　　钟叶承环顾四周，再无别的景象，这孩子哪儿来的，又是谁呢？

　　此时的幻海花境中，已经大半人从自己的心魔幻化成的幻境中走了出来。这些人多是年轻人，不谙世事，心魔一般不会太重。

　　已经苏醒的人被获准离开花海广场，周小八一一记下他们的顺序，跟之前预估的差不太多。

　　花海中只剩二十来个人，这些人入门基本无望。丰二龙询问决明子是否现在叫停考试，决明子摇了摇头，却让顾一鸣准备好了醒神香。

　　决明子始终注意着胡笑天。那少年一如幻境便眉头紧皱大汗淋漓，如置油煎火烧之中，此刻更是整张脸都涨红了。

　　他微微眯着眼，陷入深思。往届弟子中从未有心魔重至这般田地的，这个徒弟他是不是收错了？

　　可人又是他自己接回来的，断没有把人赶出去的道理。

　　也许只是少年不懂如何排解心结，才导致心郁成疾，以后多加排解就好了。

　　他再看钟叶承，那少年同样闭着眼，神色异常轻松，不时会心一笑，不知又看到了什么场景。

　　陆陆续续又有十几人醒来，花海中只剩最后七八个人，胡笑天体内开始向外散发灵力，在身遭围绕包裹，似乎是在保护自己。

　　胡笑天在与心魔做抗争，为避免骚乱，早做完考试的弟子们被要求回自己的住处休息，等待后续通知。

　　决明子向身遭几名弟子看过去，没有找到自己想找的那道身影。

　　“邢陆呢？又跑哪儿去了？”

　　花柒笑道：“六师兄送那两只小兔子回去了。”

　　“胡闹！”决明子嗔，这个老六惯爱玩闹，也不看看今天这是什么场合。本打算跟他说说之后让他多带带胡笑天，虽说邢陆法力不高，但性子开朗，最为合适。

　　谁知一眨眼的功夫他又跑了，果然是自己太好脾气，把他们都给惯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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