闇夜明眸

　　第十一章

　　衣衫凌乱，人影胶合。
　　这是明眸拎着食盒推开闇夜办公室门的时候，唯一看到的景象。
　　女的，是电梯里初遇闇夜时跟随在后的艳；男的，——是闇夜。
　　明眸的脑袋里一片空白。
　　手里的食盒掉落了下来，静静的房间里空空的回响，寂寂的声音缠绕回旋、、
　　极度的苍白掩住了明眸看不清的神色，她转身跑了出去。

　　闇夜追了出去。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动作，四肢不听使唤，在从无差错的理智发挥作用以前就已经自动的跟在明眸的身后跑了出去。

　　明眸，没有跑远。
　　她停在空旷无人的总裁办公室的走道上，低垂的头颅，柔顺的头发从背后散落了下来，遮住了所有的神色。
　　闇夜追到了她的身前，停住。
　　看着明眸的黑色的头颅，不知道该说什么。

　　沉默，如无底的海洋，蔓延在着长长的走道上，掩没了两人汹涌的心思。

　　“明眸”
　　闇夜挣扎着终于打破了这个似乎令人窒息的沉默，尽力的找回往日熟悉的漠然语气，“这没什么…”

　　“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明眸轻轻的声音在无人的走道荡了起来，空空的却打住了闇夜欲吐的话语。
　　“我不知道你真实的身份，不知道你的背景，但，你就真的以为我连你是一个怎么样的人都不知道了吗？”
　　“为了欺骗我，你就连平日里最讨厌的事也会作出来了，你就是真的这么讨厌我吗？”
　　明眸终于抬起了低垂的脸。脸色一片苍白，只有那双眼睛，仍然是那么的明亮，她对着闇夜，似乎要望到闇夜深埋的心底：
　　“闇夜，你真的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吗？”

　　闇夜震然无语。
　　她竟然知道，她竟然知道这不过是做给她看的一场戏而已。
　　只是，面对这种了解，他究竟该怎么办？！
　　他的情感叫嚣着去拥抱这个从小到大知他最深的女子，而他的理智却冷冷的说：你会害死她！

　　“闇夜，回答我！”
　　明眸固执的问道，明亮的眸子直视着闇夜的眼睛，不允许闇夜的逃避。
　　“闇夜，告诉我实话，你到底有没有曾经的、即使只有那么一点点的爱过我。”
　　明眸的眼眸里溢满了复杂的情感，话语到了最后越来越底，却如同重重的一锤，砸到了闇夜的心底。
　　“如果你说没有，我就相信你，并且永远不再纠缠你……”

　　闇夜身不由己的看着明眸无暇的眼睛。
　　他不该看的，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在这全然信任爱恋的目光下维持着早已薄弱的面具。
　　可是，他的眼光却身不由己的胶住了，然后，该死的看到了明眸眼底深藏的渴望与脆弱。
　　他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有了一种打颤的冲动。
　　呵呵，一直以为冷厉早已成为了自己性格里最无法抹煞的特点，却为何，为何在明眸这双眼眸前维持着镇定都以耗尽了他的理智？
　　他死死握着想去拥抱明眸的双手。
　　他的心里波翻云涌，汹涌澎湃着一场暴雨，却只能冰冰冷冷的吐出了几个字
　　“我没有。我的感情从不给任何人。”

　　他清楚的看到了明眸那双眸子里的渴望与希翼的粉碎。
　　他的心，也随着如同被锤打般强烈的抖动了起来，一种从没有过的——疼。

　　明眸的头又垂了下去。
　　窗外油绿的叶子颤动着点点的亮斑，明媚的阳光散了进来，披散在明眸低垂的修长的脖子上，看起来，却竟然，竟然是这样的——悲哀。
　　明眸的身子微微的颤抖着。
　　嫩白的手握得是那么紧，那么紧，竟然看到了掌心被指甲戳得流出的细细的血迹。

　　仍是那番深海般的沉默，带着绝望的气息铺天盖地的卷了过来。

　　良久，明眸抬起了头。
　　苍白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甚至连一丝泪迹都没有。
　　她没哭！
　　“对不起！”
　　低低却清楚的声音幽幽响起：
　　“对不起，一直以为自己可以让你快乐，也一直尽力这么作着，只当你的拒绝是因为未曾发现自己的寂寞。却从来、从来没有想到这一切对你却是一种甩不掉的麻烦。抱歉打扰了你这么久，抱歉……，我今后再也不会来纠缠你了。”
　　明眸抬起眼睛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闇夜，用尽全身力气扯动了一下嘴角，试图挤出一个笑容。
　　“闇夜，再见。”
　　转过身子，不再回头的往门外走去。

　　落寞的阳光下，只剩下闇夜一人，望着那娇小却坚强的背影，站立良久、良久……

　　夜深了。
　　闇夜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如同一尊化石。
　　裔默默的守在他的身后，眼睛里闪过一丝担忧。冥主从今天中午见过明眸后就一直维持着这样的姿势，动也没动过，滴水未沾，更没有说出过一个字。
　　“冥主…”
　　裔刚刚吐出了一个字，却突然听到了门外的一阵吵杂。
　　警卫的劝阻和大门被猛力推开的暴响混杂在一起，令裔警惕的摸上了暗藏的枪。
　　办公室的大门被用力的推开了，一个亚洲的男人闯了进来。身后跟着一队无能为力的警卫。
　　“谁是闇夜？！”亚洲男人的声音磁性十足却夹杂着丝丝的怒气。
　　裔挥手赶走了那群警卫，观察起这个男人来。
　　长得很好。
　　对于不善描述的裔来说，这是他对这个亚洲男子长相的唯一感觉。
　　闇夜的长相对他们来说已是俊美非常，可这个男人却毫不逊色，即使在怒气蓬勃的时候竟也带着浑然一体的性感。

　　闇夜终于回过了头来，冰冷的声音：“你是谁？”
　　“闇夜就是你？”那个男人不怒反笑，向着闇夜就走了上去。
　　不错！
　　尽管是敌友未明，裔却情不自禁的给这个男人在心底加了一分。对于自己这种亚洲人少见的庞大体形这个男人没有任何的惊惧，甚至对着冥主那种与生俱来的冷厉和危险的气息，这个男人竟也能面不改色的迎了上去。这种胆色，至少在这个小小的台湾是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

　　那个男人迎着闇夜走了上去，笑容一敛，猛的就纠起了闇夜的衣领“你今天到底对明眸说了什么？！”
　　裔一惊，正想冲上去，却被闇夜给止住了。
　　闇夜看着那个男人，他认出了他，那个明眸常常挂在嘴边的家伙。
　　“我对她说，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她！”
　　闇夜静静的声音，似乎只是陈述着他人的伤痛。

　　两个同样出色的男人就这样对视着，眼光里交流着或许只有对方才可以看懂的消息。
　　良久，亚洲男子——黎子坤松开了闇夜的衣领。
　　却突然，迅雷不及掩耳的向闇夜砸去了一拳。
　　闇夜没有躲闪，默默的解下了这拳十足的力道。

　　黎子坤不由展颜笑了一下，惯常的慵懒与性感崭露无遗。
　　“不管是什么原因，惹明眸难过，就该打。”
　　他潇洒的转过了身，向外走去。却在门口停住了，转过身来对着闇夜说：“明眸她，失踪了！”
　　接着却是一个安抚的笑，不知是对着闇夜即或是自己：“但是，我会把她找回来，一定会。”
　　不再留恋，黎子坤向门外走了出去。心底却隐隐的一丝遗憾——好一个出色的男子，如果不是因为明眸，他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的，或许……

　　闇夜看着黎子坤走出去的背影，寂然。
　　良久却猛地将手边的电话狠狠的砸到了地上。
　　巨大的声音回荡在静静的房子里分外的鲜明，他的嘴角出现了一丝苦笑。
　　明眸失踪了？自己是多么的不舍，但最害她难过的竟总是自己！

　　裔在身后看着，自小随从的主子从来就是漠然疏理的，何曾有过如此的激烈的感情波动？
　　他静立着，从来不善言词的他竟不知该如何劝慰闇夜。

　　却有人比他更快的出声了。
　　“闇夜，你这么了？竟这么激动？”
　　裔回过头去，竟然是钟老爷子！
　　钟老爷子是“冥”组织的老辈份了。5年前陪闇夜来第一次来台湾协谈的便是他，在那次平复叛乱的血站中他更是最大的功臣，在组织里绝对是举足轻重的地位。而现在也只有这位看着闇夜长大的组织军师会直呼闇夜的名字了。

　　闇夜转了过头，脸色却早已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那个摔电话的人根本不存在一般。
　　他看向来人，语气里多了一丝尊重：“钟叔。我没事。你怎么也来台湾了？”
　　“呵呵”钟叔展颜一笑，5年的岁月似乎在他的身上根本没有留下一丝的痕迹，仍是那么的和蔼可亲，仍是那么的平凡无奇，是那种即使见过在人海中却绝对辩不出来的普通的中年男子。
　　“闇夜啊，我来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只是见你出来了这么久都没回去，组织里又没什么大事，我就来看看能不能帮帮你。”
　　“谢谢钟叔。”闇夜回道。
　　“没什么”钟叔笑了起来，如同和蔼的父亲。
　　“闇夜啊，我听说有一个什么女孩子的。到底什么回事啊？”
　　闇夜转过脸去，平静如常：“没事，已经处理好了。”
　　顿了顿，说：“钟叔，我今天有点失常，不过没事，你不用担心。我先去看一下日本那边传过来的消息。你也好好休息。”
　　说着，带着裔离开了这诺大冷清的办公室。

　　钟叔笑着看着闇夜离开。直至门再度掩上，他才低头看向地上被砸得粉碎的电话。
　　“‘处理好了’吗？呵呵…”
　　声音里笑意满溢，却低下头来，掩住了眼中忽现的一道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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