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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屋里静悄悄的，漆黑夜里只有那么一束微弱的烛火，随着风儿来回舞动着自己的身子，一闪一灭。除了郭秀娥的均匀呼吸声，就剩下沈云怦怦乱跳地不安声了。
这些话她也不是张口就来，没有想过后果的。
实在是这个家里根本就容不下他们。要是再不想办法离开，怕是被那些人‘啃’的尸骨无存，连渣渣也不剩了。
但是，沈多金他是个愚孝的男人。搬出去住，那就意味着要分家。
像他这么孝顺的人，把沈老太扔下不管了，这比要命还痛苦。
沈多金依旧是闭着眼睛靠在墙上，就像是没听到沈云在说话，睡着了一样。
沈云一时间也拿捏不清楚沈多金这是啥意思，也不敢再贸然开口，只有静静的等待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沈多金的眼睛没睁开，但是喉结上下滑动了下，那干涩的嘴唇也有了张开的趋势。
“你知不知道，刚才那句话要是被别人听见了，这辈子你都甭想再嫁出去了。”
沈云见沈多金没有恼怒的征兆，这颗怦怦乱跳的心，总算恢复了平静。
“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呗，我也不想离开爹和娘。”
沈云可不想跟郭秀娥一样，找个男人就嫁了，还得守着一堆极品憋屈着过日子。
没有真心相待的良人，不如靠能耐养活自己，潇洒过一辈子来得好。
闻言，搭拉着的眼皮子突然睁开了，沈多金深深地看了沈云一眼。那双血红色的眸子里似乎带着一点点探究，好像在怀疑着什么。
沈云也不怕。
绕是他再怎么看，也不可能透过这副真身，看穿了里面住着的是个陌生的魂魄。
稳住了心神，放慢了呼吸，沈云坦坦荡荡的任由沈多金细细打量着。
嘀嗒嘀嗒，外面突然下起了小雨。雨水打在房顶上，顺着洞口流了下来，打湿了屋内的桌椅板凳。
沈多金莫名的泄了气，就像是霜打的茄子，蔫儿了。
沈云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心疼之色，她知道这个男人被压久了，想要反抗沈老太的管制，需要非人能有的勇气才行。
“爹……”
“干啥呢？都躺在屋里享福呢？让老婆子伺候你们，也不怕天打雷劈啊？”
沈老太带着一腔怒火回来了。
她瞅着两间屋里灯火通明，没有一个人肯出来清理猪圈，甚至连做饭、收拾院子里的活儿也没人做了，心里的火气蹭蹭蹭地往上蹿。
出门被沈多田跟在屁股后面要钱，回来还得跟他们生气，这是要逼死谁？
“多金，你可真是个孝顺娘的好儿子！小的时候，娘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大。这大了又想让娘伺候姓郭的坏婆娘，和你那个不知羞的贱闺女。
你说，你的良心是让狗吃了吗？
眼里只有婆娘没有娘，你干啥不掐死我？这么黑心的折磨我老婆子，就等着被老天爷收了吧！”
“哎呦，老天爷啊。你咋就不睁开眼睛好好看看？我到底是造了啥孽，生出这么个没良心的逆子！”
沈老太故意坐在沈多金的房檐下嚎啕大哭，果然没两声屋里的门子就被打开了。
“娘，我没有！我这就去做饭。”沈多金最怕的就是沈老太的眼泪。毕竟这些年来，是她一个人拉扯着他们兄弟二人成亲生子的，很不容易。
所以，这些年来不管沈老太哪里做的不对，沈多金都是忍忍也就过去了。
“不许去！哪有男人下厨房里做饭的？也不怕被人笑话。”
沈老太扒拉开沈多金的手，坐在地上就是不起来了。
紧跟在沈老太后面的沈多田，终于逮到机会了。为了讨‘活财神’开心，穷尽所有力气去责怪沈多金有多不该。
“大哥你也真是的，不能惯的大嫂太不像话吧？天这么黑了还不知道做饭，要我看这种懒婆娘是欠抽，打几次就长记性了。”
“你看我，臭婆娘敢跟我顶嘴，一个耳光子打过去，保准她像只狗一样的听话。”
沈多田拍的自己胸.脯啪啪作响，指了指西屋，像个打了胜仗的英雄似的，无比自豪。
他不说话，沈多金还能憋住了这口气。提到打郭秀娥的事，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一副副鲜血淋漓的画面。
卡巴卡巴，五指并拢握成了沙包大的拳头。
沈多金的脸色很难看，但是沈多田并不怕他。无非就是个只会甩脸子，不敢发火的纸老虎罢了。
“咋了，你还不爱听了？也不想想我这是为了谁好？咋能让一个婆娘，骑在咱们男人的头上拉／屎撒／尿？说出去后，不会被人们笑掉大牙才怪呢。”
“哥，听我的准没错，赶紧把那懒婆娘抽起来，下次就不敢躺炕上耍赖了。”
沈老太瞥了沈多金一眼，打从鼻孔里哼出一团怨气来，“就他那样儿，盼着他娘死，也舍不得动那懒婆娘一下。”
“还能干这事儿？”沈多田见沈老太终于肯打腔了，这些天来的热脸总算是没有贴了冷屁股，抱财神腿得大钱的念头更盛了。
“你不去我去，我就不信那懒婆娘能有多大的能耐，还能翻了天不成！”
说着沈多田撸起了袖子来，硬在沈多金面前挤了过去，气势汹汹地打开门子就要往里闯。
“你个光吃不做的懒婆娘，一天到晚的就知道偷奸耍滑，欺负我娘。今儿个老子要是不给你点颜色看看，让你长长记性，以后指不定干出啥事来！”
坐在炕沿上的沈云将郭秀娥往里面推了推，自己则像个门神似的坐在边上，冷眼盯着那道门。
不阻止也不出声求饶，就看看映在门子上的那抹高大身影会不会动弹下。
咣当一声，门子被外面人粗鲁地踹开了。
沈多田大摇大摆地往里走，像是要账的大爷似的，摆足了架势。
只是当他迎面对上了沈云那双阴鹫的眼睛时，气势上竟然莫名的削弱了几分，有那么一丁点耍不起横来的压迫感。
“你，你这是干啥？没听见你奶说让去做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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