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妙小花店

　　周扬的视线错过面前推搡的人群，落在发愣的女孩身上，眼神交汇，他点点头算是打了声招呼。

　　哑着嗓子哭喊的女人被几个小护士牢牢拖住，放弃了挣扎，跪坐在地上，一个劲地呜咽。

　　众人见没得看头了，便摇着头逐渐散了开去。

　　周扬低头和身边的人交代几句，眼神示意那几个架着妇女的小护士跟他走。

　　“大姐，我们上里面坐一会啊。你这样身体会受不了的。”

　　护士顺顺她的背，左右两边各站着一个人，把她扶起来，往走廊那头的值班室走。

　　妇女像是丢了魂似的，只是哭，半点其他反应没有，任由她们架着她跟着周扬。

　　向北虽然很想跟过去看看，但一想好像不大好，便转头还往护士站去。

　　“哎，美女，”一个刚在周扬身后站着的穿手术服的小伙拦住了她，“你是找周主任吧？”

　　“对呀。”向北纳闷，这人也不面熟呀。

　　“周主任刚跟我说，让我带你去他办公室等他，你跟我来吧。”小伙善意地笑笑，便先走一步，示意她跟上。

　　一路来到周扬办公室前，小伙让她自己进去等着就好，向北道声谢，便推门而入。

　　办公室不大，却难得的干净，空气中还有淡淡地香薰味，倒不像是个男生的屋子。

　　向北仔细打量着这间屋子，进门就是一张玻璃茶几，茶几左上角整整齐齐地摆着三本书和一个小平板。书旁是一个漂亮的水晶细颈花瓶，但这里面插的花却破坏了整个房间的格调，五六株干枯了的红玫瑰歪歪斜斜地插在瓶里，勉强地吊着一口气。

　　她惊讶地轻挑下眉，这花，难道是她给他送来的那束玫瑰里的？看这颓势，也差不多是有个十来天了。

　　这周扬真奇怪，都败成这样了，还留着花干嘛？向北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茶几后边就是个长沙发，刚好够一个人躺下的样子。两个靠枕也是摆的方方正正的。开着的玻璃窗窗台上放着一排小多肉，他倒是有闲情的很，一养养一排。

　　周扬的办公桌上各个文件夹和笔呀、纸呀都齐整地待在该在的位置上，整个房间找不到一处凌乱之地。

　　这家伙，真跟他自己说的一样，强迫症不是一般的重。

　　向北小心翼翼地坐下，都害怕自己给他那板正的沙发坐皱了，暗自吐槽，这么活着可真累。

　　这次倒是没让她等多久，周扬进屋的时候，正看见她低垂着小脑袋一脸苦闷地在看书，皱着眉，一副随时准备好发牢骚的小表情有趣得紧。

　　“能看懂吗？”周扬笑着问她。

　　“你回来了？”向北抬头，合上手里的书，跟解放了似的，“看不懂，太没意思了。”

　　她皱着眉吐槽。

　　周扬见她可爱的样，原本郁结的心情也变好了很多：“是挺没意思，这书太专业了。你要是想看书，改明我给你带几本小说。”

　　“你再等我会啊，我把这个忙完。”

　　见向北无所谓的点点头，他温和的笑笑，脱下身上刚换上的白大褂，走到办公桌前坐下，认真地翻看起手里的文件夹。

　　又无聊起来的小姑娘这回可不想再捧着本破书研究了，左看看右瞄瞄，最后还是把无奈的目光投向了唯一的活人。

　　他一页页地瞅着那沓文件，伸手用笔不时地写上点什么，眉头微皱，嘴角毫无弧度，进门时带着的笑意早不知道跑到哪个旮旯去了。

　　这人认真起来的时候是这个样子啊，怪不得常听电视里说认真工作的男人都很帅，果然很帅！

　　他低着头，显得脸很小，五官挺拔，侧脸正对着她，脸部的线条是真的绝，此时的毫无表情完全给这张脸加分，向北仔细打量，默默评价，这个样应该可以算得上周扬颜值的第二峰了，当然，巅峰依然还是前天晚上那个晃眼的笑。当冰山融化成温泉，哪个女生能忘得了？

　　“你想问什么？”他突然抬头，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啊？”向北一脸懵。

　　“我看你总看着我，是有什么想问的吗？”周扬疑惑的眼神盯得向北微微脸红。

　　偷看别人但却被抓个现行的窘态谁能拯救？

　　“没有。”向北磨磨唧唧，尴尬的顺了顺头发。

　　“对了，那个大姐，没什么事了吧？”她终于想起了周扬之前是去干了啥，客套了一句，按常理，谁都会答没啥事了。

　　但他却认真的摇摇头：“有事。”

　　“劝不动的，之前只是去了解了一下基本情况，和她讲清楚手术状况而已。”他补充道。

　　“那大姐好点了吗？”

　　“还需要一个缓冲的时间，太突然了。”

　　“恩，也是，我听说是车祸？一时接受不了很正常。你也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负担，尽力了就好。”向北想起大姐狠狠锤他和他垂头沉默的样子，想必他心里也是蛮难过的，便出声安慰。

　　周扬摇摇头：“我见惯了手术台上的生死，你也不用安慰我。”

　　“可是我看你还是很沉闷的样子……”

　　话毕，屋里安静了一两分钟，两人都没再开口，向北原以为这个话题就此带过了，谁料到周扬语气低沉的抛出一个问题。

　　“你觉得我做医生最怕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要怎么答？每个人的状况都不一样的吧？

　　“病人去世？”

　　他摇摇头：“得了治不好的病，总会有那么一天。”

　　“那……误诊？”她想起了他的妈妈。

　　周扬还是摇头，这次干脆连口都不开了。

　　“手术失误？”这个是背医患关系矛盾原因的一口好锅吧？

　　“不准确。”

　　“手术失败？”严重的手术一旦失败就意味着亲手把患者推进死亡线吧？

　　他还是摇头，这次终于不再卖关子了：“是接我救不活的病人。”

　　“你明明知道这个人是救不回来的，但是你还是要去争分夺秒，拼尽全力的去努力，哪怕他生还的可能只有0.01%。”

　　“这是我最不喜欢做医生的地方，也是我最怕的。”

　　他用了好几次“怕”这个字，真的很微妙。一个男人，谁会将“怕”挂在嘴边？

　　向北想了想，也没有想到其他理由，索性问他：“是因为努力了过后，却毫无结果，你会很难接受吗？”

　　你会很难过吗？她原本想这样问的，只是话到嘴边突然觉得总对一个大男生用“难过”这个词未免太显矫情，便临时改口。

　　周扬抬头，认真的眼神里有难言的执拗，给了她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