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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云覆雨（二）
又说了几个关于清绝宗的坏话和弑魔大会上的无关痛痒的小事，华练发现，不管多么无关痛痒，无论自己觉得多没价值，只要是关于九殿下的，都会换得一盘好菜。
华练又拍桌，茶盏一颤，“九殿下开会时候是躺着的都能换一份竹荪山菌排骨汤？”
冰宜解释道：“我们判断消息价值是按照是否有人愿意出更高价值换取的标准来的。”
华练耐着性子，所以没再说话。
“九殿下的床榻是绿色的？”华练试探地说道。
“碳烤野山鸡一份。”
“……”华练便偷看元时边继续：“九殿下府中后院有一温泉池，听闻他时常亥时去。”
冰宜写满一张纸后起身鞠躬，“客官所提供的消息价值过大，冰宜留了一半消息，可下次再来用膳或者换取等价值的消息。”
冰宜走出包厢后，十几盘菜一一上桌。
华练朝元时喊了一声，“还债了，请收好。”
元时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满桌的菜肴，舀了一碗莲子粥出来。
他又舀了一勺递到正在啃烤鸭的华练的面前，道：“口干舌燥了吧，喝喝汤，来，啊……”
华练张嘴准备喝下，结果元时拐了个弯喂到自己嘴里。
元时放下手中的汤勺，将胳膊肘放在桌面上，用手撑住自己的下巴看着华练，“你这人不自觉，应该坐到我旁边来给我吹凉，再慢慢地喂到我口中。”
“我劝你，不要惹我。”华练放下手中的东西，直视元时。
“啊……是，毕竟是口出狂言，要约战魔头的人。”
华练道：“你知道便好。”
元时又笑，“你信不信我去跟冰宜说你的消息全都是假的？”
“嗯？”
“关于我的事情，我要它真就真，我要它是假的，它不敢是真的。”
华练觉得眼前这个双眸弯成好看弧度的人是个恶魔。
华练昂头，“我提醒过你，别惹我。”
元时还是含笑看着他。
她倏然起身，几乎一步一寸地往元时那边走。许久之后坐到元时旁边，拿起他自己已经盛好的粥，恶狠狠地往他嘴边送。
元时依旧用手撑着头，粥到嘴边，元时还是噙笑看着华练。
“罢了。”元时转过头，从华练手中将碗和勺子接过来，“你这人，装模作样都不会。”
华练回到自己席位上开始翻云覆雨、一扫而空。
华练斥道一半，突然眼神无神地看着某一处，自言自语道：“在这儿应该能换来魔头在哪里的消息吧”
元时接过话，道：“自然。”
华练将冰宜叫进来。
她还没等冰宜坐得端正，迫不及待开口问道：“我现在能换消息么？”
冰宜点头，“客官请讲。”
华练道：“可能有点贵，若是刚才我剩下的价值量不够，那我再卖些消息。”
冰宜一笑，“您先说。”
“最近横空出世的魔头在哪？”
冰宜道：“此条消息，其估摸等价于客官您之前提供的第二条消息。”
华练：“？？”
如此这般，那与家喻户晓的消息没差了吧。
——还开什么弑魔大会？
华练缓和过来后，追问道：“在哪？”
“无爻海彼岸屿州孤岛之下数百里。”
华练听说过无爻海，听说过屿州孤岛。
却从未听说过数百里之下还有另一番天地，另一番群魔共舞、糜沸蚁动的天地。
但是为何这条修真界苦苦寻觅的消息在市井之中如此容易搜寻到？
冰宜解释道：“这一问一答看似乃秘闻，实则无用。世人对魔物避恐不及，怎还会上杆子去找寻呢？这修士大家名门正派，更是不屑于来俗世向无法固灵之人讨要消息。”
华练一股原来如此之神情，缓缓点头，嘀咕了一遍方才的答案。
“那……可知是谁？”华练继续追问道。
“无此条消息。”
“我听闻……”元时又重新躺回靠背上，道：“这无爻海百里之内没有活物幸存，就连这树枝也是成片光秃秃的状态。我看这修仙之人去了也是枉然。”
华练看着元时，眨眨眼。
——第一次见这厌世脸如此正经。
“这些不都是些传闻嘛，信不得信不得。”
元时敷衍地应了一声，没再言语。
华练往前挪动了些，坐得挺直，“那……你们这儿最贵的消息是什么？”
“三界之中，哪位女子最为貌美不俗。”
华练有些想不透彻，“这需要知道？”
冰宜道：“冰宜之前也解释过我们判断消息价值几何的标准。此问题，皇都贵女人人欲知，自然价值水涨船高。”
“有点闲。”
元时接过话来：“非常闲。”
华练记下了。这好像是两人第一次意见一致。
虽如此说，但华练支吾半晌，还是没忍住，道：“能否透露一个字？”
华练也没觉得冰宜能告诉自己，但冰宜坦言道：“名为江上雪。此条消息的答案其实还附赠一副画像。告诉你们名字也无妨。”
听了此名，华练觉得意境甚美，一种想目睹其容颜的冲动蹿出来。
但想了想还有正事得问，于是还是作罢。
“最近哪里出现过魔物？”
冰宜道：“皇都东郊，厉王府。”
华练听罢便匆匆告辞。
走出筱春宴，对元时道：“虽看不惯你，但你还没固灵呢，赶紧回府中老实待着吧，这除魔大事只能是交予我。”
元时“嗯”了一声，道：“退下吧。”
得到了一丁点线索的华练懒得和他计较，跑到小巷中，趁无人赶紧御水离开，直奔出现了魔物的厉王府。
元时“唰”地一声打开折扇挡在头顶上挡着突降的雨滴，摇摇头。继而转身重新回到了筱春宴中。
冰宜看到元时又折回来，上前而来，“客官可还有事？”
“自然是换消息了，用刚才她剩下的换。”
冰宜将身旁的屏风拉开，隔绝出一个小空间，“请问。”
“这云尽宗大小姐华练，可会有中意的男子？”
待冰宜重新将元时送到门前，元时转身眯起眼，道：“你们这些记着大事琐事的人呢，看谁都淡然得很。”
“遇万事记千事，自然无甚捎来惊喜。”
.
华练停在了厉王府门前。
除了门前挂着黄底红字的画符有股阴森森之感外，并没有任何不妥。
紧闭的大门前站着两个家仆，手握长剑。
一个家仆看到华练不断打量着厉王府，于是呵斥道：“什么人！”
“除魔的修士！”华练喊道。
“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就来闹！也不怕掉脑袋？”家仆朝她挥挥手，低声朝另外一个家仆道：“长得倒像个天仙儿似的！”
“知道便好！还不快将天仙儿请进去？”
两个家仆吃了一惊，互看一眼，还是肯定自己的想法没错。
这定不是个修仙之人。
华练没想上前解释，准备直接跃身翻过高墙直接去府中打探情况，却听到几声响彻府中的尖叫声。
是好几个女声同时叫喊。
无论府内发生何事，两家仆本应守在府门前，但两人同时眉头一皱，全然不再去理会华练，直接推门进入府内。
同时同步，踏拦而入，转身阖门。
动作一致得像是排练许久。
华练挑眉，不知当下什么情况。
但，事出反常，必有魔。
她的行迹方才虽被打乱，但不过之时停滞了一刻。下一瞬间，华练跃身，轻飘飘地落在府内的杂草中。
厉王府没有九殿下府中穷奢极欲、奴仆成群而行，但厉王身份尊贵，乃当朝大周皇帝之弟，自然也是枕稳衾温，一股闲情逸致之态。
华练进来后，直直往声源处走去。
距离喧腾的地方隔着一条长廊的时候，华练听到一声声嘶吼的声音。
正在嘶吼的男子嗓音低沉，好似在压制着某种快要喷涌而出的怒气。
“你别动！”
“吟莲你要是再动一步，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前面有什么！你拼了命地往前撞！你作甚！”
华练听得云里雾里，只好向前走。
低沉的声音最后放柔和了些。
但还是带着些许威胁警告的意味。
“吟莲，你别逼我。你要是乖乖听话，到我这里来，我……我不会下狠手。”
华练透着一颗只剩光秃秃枝桠的树看着前方。她虽看了一眼便再次定睛而视。
随后又嫌弃似的往后偏了偏头，心道：“竟然有些可怕。”
穿着雍容大气的女子两手上下相扣放在胸前，两眼无神地直直往前面走。
步伐平稳，好像头上顶着装满水的碗。
她完全不理会周围所有人的叫喊声和拉扯，走到立柱前依然没有停下，直直地撞到立柱上。
一下又一下，撞得额头上一片红色，血迹滑落到鼻梁上，女子这才感觉到有一丝丝疼痛感，露出狰狞的表情，然后往回走。
再转身，再继续朝已经沾满血迹的立柱的方向上直直走去。
旁边的男子从身后拥住她却被她挣脱掉，完全不像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女子该有的气力。
男子索性拔剑抵在女子的脖颈处，低吼：“我叫你停下！”
殷红又顺着长剑滑下，男子被逼无奈又收起了剑。
男子看到家仆匆匆赶来，这才缓了一口气，蹙眉命令道：“将王妃捆住！”
守在府门前的两个侍卫手中早已准备好了绳子，三人合力才将女子捆好。
被绳子捆住的女子没再挣脱，更没有露出一点反抗的情绪来，反倒朝立柱的方向露出一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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