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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都赌场
“我想起来了!”华练丢了捏在手里的头发,突然拉下脸来,冷眼看着他道:“你送了我新婚贺礼。”
元时只觉得眼前的人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他本觉得华练虽动口不动手、跟个大老粗无甚区别,甚至比身边的陵游和凌远还狂野豪迈。
但她还时不时躲起来自己苦诉一番,可见心思又有些细腻。
如此心性之人,若是受了世间不公,则最容易被鼓动。
最后结成魔根。
但元时只觉得身心俱疲。
因为华练不仅没有乖乖巧巧听自己的命令从床榻上滚下去,还开始对自己动手动脚。
元时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些狼狈,道:“是,又如何?”
华练抵抗着醉意从床榻上爬下去,道:“来而不往非礼,待你大婚,自然会有贺礼奉上。如何?”
元时扯出笑容,道:“那待本王大婚,必寄出喜帖送到云尽山,亲自交给大小姐。”
道明了身份。
这个在云阳镇上的厌世脸便是掌管国库的九殿下。
华练有些不悦,但回想起他用锁灵绳捆了莫宴,帮自己出了口恶气,只好压着脾气道:“等着罢。”
说完便歪歪扭扭转身朝门外走去。
“你去哪?”元时起身。
华练没吭声,回头看了他一眼继续往外走。
“此时城门已关。”元时道。
“我是云尽宗之人,这高墙岂能困住我?”华练有些站不稳,伸手扶住身旁桌上的花瓶。
花瓶往另外一边一歪,碎在了地上。
华练顿时清醒了半分,不好意思地快速缩回了手,道了声“抱歉”。
“啊。”元时敷衍地应了一声,“现在你好像真的走不了了。这花瓶是大周皇帝御赐的。”
华练自然不知道打碎皇帝御赐的花瓶是什么罪名,但是听元时说话的语气,应觉得该有些严重,于是蹙眉问道:“那又如何?”
“不如何,你得待在这里,明日亲自向皇帝请罪。”
华练偏头冷哼一声,“不过是一花瓶,我买一个来给你便是。”
元时看她耍赖,嘻笑一声往床上一躺,道:“明早天刚亮,皇都天河街头有一家卖花瓶的,估计是大小姐你唯一买得起的一家铺子。”
华练听着他语气中的嘲讽,但也知晓是自己打碎他人东西在先,于是道:“那明早买来还你。”
她说完便往门外走,找了根柱子倚在上头,准备继续睡觉。
元时走到他面前,蹲下身与她平时,“这儿不是睡觉的地方。”
华练往台阶上走,又坐在台阶上。
“这儿也不是睡觉的地方。”
华练睡意正浓,有些不耐烦,低吼道:“哪里是睡觉的地方?”
元时一笑,“那我给你几个选项你自己选,免得传出去说我堂堂皇子还欺负一个小姑娘。”
华练抬眸看了他以言。
“一、你还在我床上睡;二、你去屋顶上睡。”
华练一言不发地跃上屋顶。
刚找到了还算平整的角落准备入睡的时候,却看到元时也跟了上来,还抱着一个枕头和一床被子。
被子和枕头扔过来的时候,华练伸手接住,有些诧异,目不转睛看着元时。
元时扔完就走,一句话也没说。
华练也没追问,用被子把自己卷成圆柱状,“砰”地一声直直倒下,刚准备使劲地回忆她爹到底为何将自己留下九王府中,结果几个呼吸之后,又进入了睡眠。
元时听见屋顶上传来一声轰响,“啧”了一声。
他寝卧中的床榻换了无数个。
个个材质不凡,有加了从西州进贡来的安神香料的,有从东瀛千里迢迢渡回来的草药的。
但还是招不来元时的睡意,或者说是赶走噩梦。
常日里要么打坐,要么睡半个时辰后起来处理公文。仿佛被下了咒。
他翻了个身,旁边一阵华练身上的清香传来,夹杂着各种菜肴混在一起的味道,元时阖上眼。
他不信。不信自己亲自给她心中传了邪念,却丝毫没见魔根的迹象。
他又睡着了。
但是被吵醒了,被屋顶上一声“啾——”什么东西滑落的声音给吵醒了。
元时顿时清醒过来,起身往外走,跃身上了屋顶。
果然在屋顶边沿发现了圆柱形的华练。她脑袋和枕头贴得太紧,所以连带着枕头也一起滑落下来。
靠着屋顶沿上的倒钩,这才没掉下去。
元时连人带枕头地抱回床上,却还没见华练醒过来。只好穿好了外袍走到书房去处理些杂事。
天还未亮,凌远在门外唤道:“殿下。”
元时在案桌旁“嗯”了一声。
凌远推门而入,道:“殿下,还未找到大小姐。我命他们去云尽山看看。”
元时落下笔杆,“我已经寻着了,不用再找了。”
凌远下意识疑惑得“嗯”了一声,随后垂头看着地面。他感觉殿下此话有点谴责自己办事不力的意味。
昨日不仅派出了两人,而是十几人一同去寻找。
早上来汇报之时凌远就有些怅然,因为九殿下吩咐的事情向来容不得一丝差错。
元时抬眸看了一眼凌远,又往寝卧的方向上看,“找人给她沐浴。”
凌远有以同样的语气“嗯”了一声,有些哑然。
昨日不是还下了命令要将吃饱喝足的人安然无恙地捆到柴房去么?
一向巧舌如簧的凌远只想终止恍然如梦的交谈,“好的”和“是”溜到嘴边,答道:“好是。”
华练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周围一片绿,面前站着一排样貌不俗的清雅女子。
这些婢女们看到华练睁开了眼,似乎还有些迷糊,一个婢女解释道:“奴婢们给大小姐梳洗打扮。”
华练腾然起身,退到床脚处,表情呆滞了许久这才回想起昨晚的情况,也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
先得去买花瓶。
“他人在哪?”
婢女乍听还没反应过来“他人”指的是谁,互看一眼之后才道:“奴婢们不知道。”
华练留下一句“不用梳洗打扮”便朝门外飞去。
问了几次路,这才到了元时所说的天河街上。
她看见一个妇女点了点手中的铜钱递给一摊贩,又从小摊上拿走一根发簪。于是上前问道:“一个御赐的花瓶多少钱?”
小摊贩瞪了瞪眼睛,随后身子往后缩了缩,道:“皇家的东西肯定贵啊,一个花瓶都值个几千两银子吧。”
华练又问:“你一天能挣多钱?”
小摊贩转头看到她双手抱在胸前倚在自己摊前的木架上,于是将摆在最前头的几个稍贵的发簪一把抓在自己怀中。
“嗯?”华练见他没说话,转过身来面对着她。又看到一个沾着墨绿鸡毛的发簪,往头上试戴了下。
小摊贩只好支支吾吾老实道:“五十个铜板。”
华练垂头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不太清楚铜板所值多少,还是继续问“那我要挣几千两黄金,需要多少天?”
小摊贩往街边的一家小店指了指,严肃道:“若小姐真想赚黄金,去那儿,一天就能挣回来!”
华练将墨绿鸡毛的发簪取下来放在原位,摆正,轻轻拍了拍,道:“这个,给我留着,我待会出来买。”
华练背着手走到小摊贩手指的这家店门前。
门店虽小,但牌匾上用小篆写着“赌坊”两个字,觉得小摊贩给的建议不错。
她往回看了一眼,结果一回头,发现那儿空空如也,小摊贩早不知所踪。
她回想起那跟发簪,有些失落。赌坊里头人声鼎沸,于是她整了整自己的衣衫朝内走去。
她不觉得能从一个掌管大周国库、还抠搜地接过百姓瓜果的九殿下中赖掉帐。
爹爹说过了,从前有一个法力无边约莫要飞升的修仙之人,人后连御剑都不会。
同理。
华练觉得厌世脸表面上掌管巨额钱财,人后穷得坐地起价,能坑一个是一个,将一花瓶说得那般贵重。
“小姑娘,你……到这里来寻人?寻自家兄弟还是夫君呐?”一络腮胡的男子搓搓下巴看着华练。
“不是,我赌钱。”华练左顾右盼看了看桌上的赌局。
男子上下一扫,“可带了本金?”
华练看不远处有几人朝自己这边走过来,于是一巴掌拍到门框上,门上龙飞凤舞、似乎出自大家之笔的“赌坊”匾额吹下来了一半。
她自然是没带本金的,只好“哦”了一声,神色不满道:“寻夫。”
络腮胡一愣,退后几步抱拳躬身,心怀侥幸地问道:“不知姑奶奶夫君姓名?”
华练斜眼看了络腮胡一眼道:“不,我来帮他赢回来。”
方才还是一片寂静,话音刚落,顿时喝彩声此起彼伏。
这些赌友赌劲儿上了头,偏偏赌了这位肤白如脂的夫人能赢回来。
这可比赌大赌小有趣地多了。
开局之后,赌华练输和赢的人约莫一样多。
络腮胡捋了一把自己看似凶狠勇猛的胡子,想俗话说的好,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又想此姑娘如此貌美倒是嫁给了成日混迹赌场的男人,也算是运气差。
于是络腮胡下了结论:她输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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