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白月光是魔君本魔

　　（修）

　　福六欢快地应了一声，挑起担子转身刚准备走，结果被华练叫道：“门前还放了好几个大箱子，随便从里头拿点值钱的玩意，下山换些肉和瓜果蔬菜。”

　　往下山走的时候，福六看老大一路无话，便随意闲聊了几句。

　　“老大，我本来很快就上来了，但是从山上泻下来大水，我就在洞口躲了躲，老大你没事吧？”
　　“好着呢。”

　　.

　　离云阳镇约莫三四公里的山头，枝繁叶茂，雾气弥漫，虫鸣之声响彻空旷的山谷。

　　乌鸦扑闪翅膀的声音横空而过，枝杈晃动几下。

　　元时手中的剑泛着黑红的幽光，屠杀正酣。眼前扑上来的一只露着獠牙的凶兽被他一剑刺中肚皮，腥味更重了些。

　　他穿着白色的长衫，腰间的玉牌随着他的身形而动。

　　若不是手中长剑不断往下滴血，在这雾绕虫鸣的山林中，倒像是从天而降、不染俗世的仙人。

　　“魔君，没了。”旁边的出尘飘逸的人环视一周，朝元时道。

　　“啊，有些累。”元时仰头看了看东边一抹橘色，“天都亮了，怪不得。”

　　山林间横躺着无数具尸身。
　　大都是尚不能幻化为人形的妖。

　　“这一天天的，觊觎我的地盘。全杀光了好，免得有人惦记，玷污了我屿州岛。”

　　元时听到一声异动，回过头去看。

　　只看到一只还未成形的小山猫，哆哆嗦嗦地躲在树后。

　　“漏了一个。”

　　一阵黑雾飞过去将小山猫包裹住，带着她飞到元时的面前。

　　元时一把揪住小山猫的爪子，笑盈盈问道：“你从哪里来？”

　　小山猫近距离看着元时，瞪着铜铃大小的眼睛瞅了瞅元时，低下了头，后又战战兢兢地抬头偷瞄元时。

　　“仙人饶命，我……我不伤人性命的。”

　　小山猫觉得眼前白衣仙人好看，甚至比隔壁山里头的常常幻化人形的狐妖还好看。
　　笑的时候眼尾上翘，眼眸弯成月牙状。
　　这种模样的仙人肯定有一大堆仙女围着。小山猫如是想。

　　“巧了，我也是。”

　　元时提剑靠近小山猫的背脊。

　　小山猫吓得闭紧了双眼。
　　待一阵风从背脊上划过，背上的一撮毛被削下来，只听元时柔声道：“沾了血，脏。”

　　将小山猫包裹着的黑雾把她缓缓放到地上，“走吧。”

　　小山猫走一步三回头，慢慢消失在丛林里。

　　待山林中静谧得如死人谷一般，地上的尸身齐齐散发出暗红的雾气，打着旋缓缓飘向元时。

　　元时此时被暗红雾气环绕。
　　他深吸一口气，雾气急剧朝他靠拢，最后又消失不见。

　　“他们魔根不稳，吃了咯牙。”元时轻笑一声，手中的剑滑落到地上。

　　陵游一把将长剑接过来，拿出手帕轻轻擦拭掉差不多已经干涸的血迹，“此处休息？”

　　“不了，今日太过疲惫，群妖王若是问道气味寻了过来，你怕是不敌。”元时犯了困，眼皮耷拉下来，一股慵懒之态。

　　陵游点点头，给他披上黑色的连帽长袍，指了指山下，“云阳镇。”

　　他跟着元时往山下走。

　　陵游神情淡漠，肤白如雪。
　　出自扶涯门的弟子都是这般如高岭之泉，冰冷刺骨，乃是真正的修仙之人。

　　.

　　“老大，一个银锭子换来了一袋子碎银。”福六伸手将钱袋子举到华练面前。

　　“不错。省着点用。”华练继续躬着上身从老婆婆的菜篮子里头挑菜，后又觉得累只好蹲下，一身喜袍摊在地上，落了些灰。

　　福六见状将地上的菜篮子提起来，对华练道：“老大，我给你提着，你站起来挑。”

　　华练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将挑好的芹菜抱在胸前，低头看着老婆婆，问道：“一把芹菜。”

　　老婆婆舔了舔唇，含糊不清道：“不要钱。”

　　华练没太听清，又大声问了一遍，“一把芹菜，多钱？”

　　旁边卖鲫鱼的小伙子抬头看到一红衣女子皱着眉头，而老婆婆蹲在地上有些手足无措。

　　于是走过去扶了扶老婆婆，从怀中掏出几串铜钱，颤颤巍巍放进福六手中拿着的钱袋中，“老……老大，这就算老婆婆的保护费了。”

　　华练错愕。

　　福六看着钱袋中多出来的几串铜钱，又看了看华练。

　　小伙子看着两人惊诧的表情，又从怀中掏出来几串，低头胆战心惊地放进钱袋中，“只……只有这么多了，小……小的给老大孝……孝敬一条鱼吧……”

　　小伙子说完便开始从自己的木桶中开始捞鱼，举起来后又问道：“这条……”

　　福六看到他手中的鱼，惊呼道：“哎哟！这条大！”

　　华练斜视看向福六，福六顿时闭嘴。

　　华练从福六拿着的钱袋中掏出两个碎银子，扔了一个到老婆婆的菜篮子里，又扔了一个到小伙子怀中，对福六道：“鱼不错，中午你炖上鲫鱼汤。”

　　小伙子一边偷偷观察华练的神情，一边杀鱼。
　　他看华练虽表情凶狠，但耐心地看着自己杀鱼，于是沉了沉心。

　　他将鱼杀好后放进袋子中，递给福六。

　　福六收起绣着“战无不胜”四个龙飞凤舞大字的钱袋，接过小伙子递过来的鱼。

　　华练道了声“谢谢”便指了指卖南瓜的摊位，对福六道：“再清蒸些南瓜。”

　　两人刚准备往那边走，却看到那边一群人从摊位里头走出来，拿起自己摊位上的瓜果蔬菜将两人团团围住。

　　“小伙子一大早就来逛集市啊？”
　　元时笑着回道：“是啊。各位姐姐或者婶婶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早上空气好着呢。”

　　华练“嘁”了一声，偷偷往中间瞥了一眼。

　　只看到一黑一白的两个人正接着姐姐和婶婶塞过来的瓜果蔬菜，忙着道谢。

　　福六踮着脚也跟着看了几眼，凑到正在肚子一人挑南瓜的华练身旁，道：“老大老大，那两个人长得可真是仙气逼人。”

　　华练丢了一个南瓜到他手中，“你眼前的，你口中喊的老大，才是真正的仙气逼人。”

　　福六反应过来，忙答道：“是是是，老大才是。”

　　“那黑衣人，明明顶着一张厌世脸，还装作平易近人，虚情假意。你可不能被这种人蒙骗了去。”

　　“是是是。”福六点头。

　　“你瞧瞧，这么多人都被蒙骗了。”华练转过身，两手抱在胸前靠在摊位上看着这群疯狂的人，对着福六说道。

　　福六若有所思道：“老大，我们学学人家虚情假意呗，你瞅瞅人家多受爱戴。”

　　“嘁。”华练翻了个白眼：“最讨厌人前一套，背后一套。”

　　元时刚食了百妖魂魄，有些疲惫，但感官上又灵敏了些，将华练和福六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往华练这边看过来。

　　福六轻轻拽了拽华练的衣袖，提醒道：“老大，那人在看你。”

　　“嗯？”华练转过头往那边看，对上元时的笑眼。

　　华练倒也没有躲，就这么明目张胆地看着他，甚至还扯了个嘲讽的笑。

　　元时也就这么看着。

　　福六左看看又看看，觉得这气氛不妙，似乎妖开战。
　　他察觉到老大今日有些暴躁。虽然平日里也暴躁，一点即然，但大都是事出有因。

　　但像眼下这种，挑衅似的引火上身，那就有些怪异。

　　将元时围在中间的众人看到元时正往南瓜摊子那边望，于是也跟着看过去。

　　结果就看到靠在摊子面前的一身红衣、插着金钗的华练。她细长的脖颈旁垂着几丝墨发，凉风一过，发丝摆动后又回落。

　　就是神情在拒人以千里之外。

　　陵游低声对着元时道：“走。”

　　华练也听得清楚，收回了目光，拿出一个碎银子放在南瓜摊铺前边，准备转身离开。

　　却被陵游挡在前头，手中还提着一个装满瓜果蔬菜的篮筐。

　　“作甚？”华练抱着芹菜看着他。

　　陵游将篮筐放下，道：“新婚，贺礼。”

　　华练接着便听到元时在远处朝自己笑道：“如此贤妻良母倒是少见。”

　　她今日之火本就无处发泄，听着元时讥讽的语气，胸前一起一伏喘着粗气。

　　福六本来觉得素昧平生的人送来新婚贺礼应该表示感谢，但是看老大的模样倒像是在酝酿一场暴风雨。

　　于是在她爆发前，赶紧将篮筐抱到身前，快言快语道：“老大，我回去给你炖个汤，炒一桌菜，待会儿全子、三儿他们就来了，说不定还在山上等着我们呢！”

　　华练“嗯”了一声，袖口里的拳头终于松开，远远看了元时一眼便快步离去。

　　福六抱着篮筐，笑呵道：“不要白不要，对吧老大？”

　　“来而不往非礼也。”华练斜眼看着篮筐，“哼”了一声。

　　福六闭口不言。
　　心想老大估摸着和这位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过节。

　　华练的一群小弟还有偷偷溜进云尽山的小妖都送来了贺礼。

　　狐妖阡陌喝醉了酒，含糊不清地拉着独自在一旁吃着酸橘的华练道：“群妖王说你好久都没去岸阴山看他了，还说要派人把你抓回去。”

　　“嗯。抓。”华练敷衍道。

　　阡陌又凑在华练耳边小声嘀咕，“我说啊，老大，这什么清绝宗少宗主啊算个什么玩意？倒不如跟了我们王吧。”

　　华练依旧双眼无神直视前方，“什么王八？”

　　“嘿嘿！你又躲！谁看不出来我们王对你……”

　　阡陌还没说话，便被一群小妖拉下去，“老大，她啥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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