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玉芙人笑

作者:郭半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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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丽不见了



      不再回到晴园。他让盛丽秘密转移到了另外一个地方,那是他母亲生前的产业,一个二级城市别墅。

      他已经对她加强了防护,也加强了安保建设。可是他总是感觉心中惴惴不安,忐忑不定。舅舅与他,是一系的男人,不发招而已,一击必重。他们都太了解彼此,也太领悟彼此。

      千防万防。

      盛丽失踪了,她就那么凭空在他密布的几十个保镖的团团护卫下,失踪了。

      他失信于人,他欺骗了他从小到大最爱他的舅舅。当他为了盛丽,二次双手交握,军姿站立在他舅舅面前的时候,他的心好像在冰窖里捞不出来。

      舅舅已经老了,头发白了一半,精神却不再旺盛,积年累月,深思熟虑,眉心的川字纹,是他一生的勋章。这个是他小时候,骑在舅舅脖子上,拍着舅舅的头,舅舅像马一样跑起来的舅舅。这个是他嗷嗷待哺,牙牙学语,就教会他人生道理,心思谋划的舅舅。父辈,祖辈,是他的根,生命的始缘,他从他们身体而来,他们心甘情愿被他踩在肩膀上,为了看见更好的风景。

      他的心里无法不哭泣。他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养大的狼崽子,终于弑舅之心。他身姿笔挺,像一杆顶天立地的樱枪,性感英俊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紧抿唇,没有任何情绪:“ 她,还活着吗?”

      “你骗舅舅?”

      ......

      舅舅坐在办公桌旁,这台厚重稳固的桌子,全部檀木铸就,传世之宝百年不腐,价值不可估量,他慈爱的看着自己的孩子:“你是谁?你知道吗?”

      周驯鹿在舅舅威严的凝视下,低下了头。他咬紧了牙关,才没有失态。他是谁,他当然知道他是谁,这个是他们从小到大就告诉他的定位。人生不可能有奇迹,他必须为了他们,去拼,去搏,去抢 !

      他还年轻,他有的是时间,可是舅舅说,舅舅他已经老了,舅舅扶不稳他几年了。

      ......

      舅舅失望的摇了摇头:“你看,鹿鹿啊。你有了这个女人,她绝不是你的未来,而是你的过去。这份掣肘与牵绊,你就可以被人要求做任何事。”

      比如像我今天一样,我控制住了她,你就可以为了她,低下你的头,就可以被我要挟,去做任何的事。

      你已经成不了大事。你的从政之路,人生与梦想,将会被她腰斩。舅舅曾经告诉过你,动什么,都不要动感情。无论你如何的浪荡,如何的放纵,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舅舅可有说过你任何?男人到了你这样的地位,不花心才是异类。

      可是孩子啊,你怎么可以让舅舅如此的伤心,你竟然有一天,爱上了这个女人。你想要和她山盟海誓海枯石烂,你想要和她白头偕老天长地久。

      你不要舅舅了吗?

      周驯鹿低头看着地毯上的古董花纹,他的心肝宝贝,被人跩在了手里。最后的最后,终于的终于,走到左右为难向隅而泣,走到穷途末路山穷水尽,要和她分手,他的声音,带着最痛苦的绝望撕裂与最坚定的幡然醒悟:“ 舅舅,我答应你。”分手也好,联姻也好,都好,我只想要,保下她的命来,哪怕我往后余生,再也没有我的心肝,我像一个空心的傀儡一样的生活,我也无怨无悔......舅舅.....不要伤害她......

      “ 我已经,把她杀了。”

      鹿鹿,你还在说谎,舅舅一手带大了你,怎会不知你意?你根本,从来没有放弃她的想法。你还在迂回,你还在斡旋,你还没有死心。你甚至为了她,想要谋逆于舅父。

      哪怕你杀了舅舅,只要你能站上去,舅舅得偿夙愿。

      跨过这道瓶颈,人世间,将没有一切可以阻碍你,情之一字,伤人伤己。她若消散在空中,你将没有死穴,你失去你一辈子唯一的爱人,你像一把萃毒的刀,真正的锋利无匹。再也没有任何女人,可以让你为之忘我的回头,也再也没有任何女人,可以拌住你前进的步伐。她活着,你就永远为她活着。她死了,你才能为你自己活着。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冈。安可为此妇,锈戟沉杀。

      宝宝,舅舅是爱你。

      “ 不 !”周驯鹿猛烈抬头,一声惨叫,这话仿佛一声炸雷,炸的他五内俱焚,神魂俱灭!灵魂都被炸出了身体!

      他的眼睛一下子赤红:“ 不,不可能的。你骗我,舅舅,你骗我。不可能的。”

      舅舅点燃了一支烟,在浓重的烟雾下看不清他的表情:“舅舅骗过你吗?”

      周驯鹿声音放大,他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三十年养尊处优的生命里,从来未曾如此失控:“ 不,不可以的,不可以这样的,不可以的!”

      舅舅没有说话,深吸了一口烟,翻阅着眼前的公文如山。

      周驯鹿的冷汗直滴,一滴滴,从他俊美的棱角分明之鬓发淌下,瞬间滴落在地毯上。他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掌,攥住了心脏,不停的挤压揉捏,想要把他的心脏拉的离体而去,痛苦的他浑身微抖,喉咙发紧,他艰难的掩饰哽咽,问道:“ 她现在哪里?”

      舅舅一眼不再看他:“土归土,尘归尘。”

      “舅舅!舅舅啊!”,周驯鹿一声凄厉大喊,再也忍不住了,他崩溃了,他的眼泪一下子冲出了眼眶,“不要,不要啊!我求求你,舅舅.....把她还给我。我求求你,舅舅!把她给我!我什么都听你的,舅舅,我知错了。我什么都听你的!”

      舅舅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鹿鹿,这是你人生中第一次求人。”为了一介妇孺,你太让我失望了。再倾国的美人,也只配做你的腹下之马,再睿智的才子,也只配做你的臂下之臣。你愧对我这么多年对你的教导,你背叛我这么多年对你的爱护。

      他疲惫的挥了一下手:“ 下去吧。”

      周驯鹿混混噩噩的回到晴园,盛丽没了,他的心,没了。盛丽被抛到了哪里?他要找到她,找到她已经冰冷的身体。他要坚强,他要把她好好的安葬,他要最后一次吻她的额头。为她最后一次穿上衣服,送她最后一程。她是不是大睁着双眼,等待他去,为她抚上安眠于地。
      他要抱着她的身体,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他要把他的眼泪,一颗颗滴落在她的脸上,听老人讲,被泪水浸泡牵挂的魂魄,走不远,她下辈子,还会再来找他,再来缠他。
      如果有下辈子的话。
      可是他要怎么认出她,在她的脸上划上胎记吗?
      他还没有对她说过:我爱你.......
      他还没有,紧紧的,把她嵌入他的身体。
      永失吾爱。

      好痛,好痛,他好痛。
      他还没有,爱够她。她没有为他生儿育女,没有为他开枝散叶,她怎么可以走,怎么能走。他不允许!不允许!!不允许!!!
      连最后的别离都没有,没有一句再见,没有一句珍重。人世间最远的距离,是生与死。
      她已经,永远说不了话。可是他啊,有一辈子的话,想要对她诉......
      上天入地,他也要抓回她。他要紧紧的拥抱她,吻她的脸,吻她的头发,吻她的手背。
      求她,不要离开。
      为此,他愿意付出一切,承担一切。哪怕与这个世界决裂,也不管不说。哪怕万箭穿心,也不问不顾。

      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杯净土掩风流。
      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浊陷渠沟。

      舅舅杀了她,他就要杀了舅舅。
      舅舅捏爆了他的心,他就要砍下他的头颅。

      不论是谁,伤害了他的宝贝,他都要他为之付出代价。他现在,已经是一个死人了,他死了,死在她死的刹那。她带走了他活下去的全部意志。

      苍天啊,大地啊,为何他不能替她死了,他愿意,为了这个冰清玉洁的小姑娘,奔赴死亡。只因为他心怀敬畏,棋差一招,他就受到如此惨痛的教训,犹如当年被杀的兔子。

      她在他们眼里,不过一只兔子,可是她在他眼里,就是他的命,是他的心,他的肝。

      痛死他吧!

      他们把他身体都挖空了。一个没有心没有肝的人,如何活的下去。

      他,不能有爱。

      所谓孤家寡人,也就说唯我独尊。孤,表示人的一生就是逃离孤单的过程 寡,表示唯一仅有,一个人爬得越高,他就更加曲高和寡。

      孤独,钻人骨髓。犹如跗骨之蛆;绝望,吞噬血肉,犹如蔓草难除。

      他痛彻心扉,他大彻大悟,他万念俱灰。

      他痛的想给自己一枪,直接奔赴黄泉,寻觅她遥遥远去的芳踪。等等我,我来找你了。

      为何,为何,为何!!!想不开啊,想不开。

      我如此爱你,以我的灵魂为你许下一生一世的诺言,护你,怜你,疼你。
      老天爷把你赐予给我,又将你掠夺。
      原来上天是让我们来相爱的,不是让我们厮守一生的。你的出现,只是为了别离。

      爱已成殇,血已成浆。为何!为何!

      天啊,天啊,痛死他吧!

      蚁虫吞噬了她的身体,寒风打入了他的骨缝。她死了,他却要想办法活下来,他的生命里,再也没有剩下一些什么,陪你看日出,陪你看雪,陪你看我的放手。哭的累了的他,永坠阿鼻地狱。他拥抱着她的衣服,闻着她身上的味道,深深的,仰天长啸,血泪滚滚。

      权柄,是他的桎梏,失去权柄,他无法保护你,获得权柄,他失去你。他最爱你,是否也曾经为了他而哭泣。

      漫长的人生之路,从此以后,就只有他一个人走过了,所有故事,戛然而止。他的心里一朵盛放到最美的花,被连根拔出,带出血,带出肉。

      盛丽死了,她在这场权势的倾轧中,恍若飞灰,这就是掌权者的游戏,这就是一个男人最终的成长。人生不会有奇迹,人生不会有梦想。掌权者,不可能有爱情。

      他尽管能活下来。盛宠簇拥,他却从不快乐。他英俊无双,运筹帷幄,这首生命的歌,回想的是在佛祖面前为她一遍遍抄写往生经文,他的眼泪,滴在了宣纸上,是那个抱着她举起的男人,是那个在挪威寂寞的街头跪倒在地的男人,是那个扶着舅舅的手,在夜里走过甬道的他,是他为她买的拨浪鼓,时而摇晃,念着她的名字......是那个毅然决然杀死了舅舅,他转身回去的孤单背影。

      是的,他活着,就是为了杀戮舅父。

      杀吾爱者,人恒杀之!

      周驯鹿5年之年,失去母亲,30岁之年,失去妻子。他将来人生的往后余生,只学会了一个求生的技能,那就是谋算人心以及争斗竞逐。无论是他走到故事的里面,还是走到故事的外面,他有可能平平安安过日子吗?他已葬送了一生,无人知,无人怜,权谋鼻祖的男人家族,没有傻白甜。

      心这里,就是本王的家,也是我的坟墓,里面,埋葬着,我一生,最爱的你。万里江山,他站在巅峰,再也没有他的丽丽。没有任何的意义。
      血腥如斯,也寂寞如斯。如此寂寞。寂寞的他苍老的双手,只能握住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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