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一代妖道的养成

　　与此同时，远在这片连绵山脉尽头另一边的一个偏远却繁华的城镇——雾城。
　　城如其名，雾城以雾命为名，也以雾出名。雾城背靠连绵不绝的青山，面对一望无际，碧波浩渺的湖泊。每当雾起时，林间如云海翻腾，而湖面上烟云弥漫，一片氤氲，雾城处于其中也是轻烟缭绕，宛若仙境。
　　此刻，正当雾城的百姓们纷纷停下手上的活计，惊愕的望着万里晴空的正午，太阳消失不见，夜幕突降高悬一轮皓月的奇异景象，议论纷纷。无人发现城内的另一家高门大户悄悄闭紧了门窗，鸦雀无声，安静的诡异。
　　片刻，黑夜散去，皓月又隐匿进了厚厚的云层中，天空又恢复成碧空如洗，万里无云的样子，方才的一切异像仿佛都是一场梦境。人们心有余悸的各自确认着，纷纷讨论着，一边又拿起了手中放下的事情做了起来，不管如何，日子总得过，对于他们这些凡人来说，这样的天地异像不过又是多了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
　　然而，在与天空恢复明亮几乎是同一时刻，那家朱门紧闭着的富贵人家，悄悄地将后院角落里不起眼的破旧木门打开了一条缝隙，一个身着粗布裙装的小丫鬟，悄悄地抱着怀中紧紧裹着的布包，低着头，穿过无人的小巷，行过偏僻的街角，迅速向湖边跑去，行了快半日，她在湖边寻了个偏僻无人处，警惕的左右看了看，又看向了怀中的包裹，里面裹着的赫然是一个刚出生的小娃娃，皮肤还通红的皱在一起，眼睛却已经睁开来，大大的眼睛充满了疑惑地看着这个抱着自己的人，那小丫鬟看着那个孩子，脸上的神情却好像是看见了什么极其吓人的东西，手一抖，差点儿将手里的孩子丢出去。她的脸色惨白如纸，冷汗涔涔，抱着那个孩子缓缓地把他向湖面放去，手在接近水面的那一刻，凉意袭来，她仿佛被惊醒了一般，猛得瞪大眼，像触电般缩回手，抱紧了孩子狠狠地给了自己一耳光，嘴唇哆嗦着，将那个孩子迅速放到岸边，避开阳光，又较为显眼的角落，不敢再看一眼，跌跌撞撞的沿着来路跑了回去。
　　还是那扇不起眼的破旧木门，那个小丫鬟站在门外，左右环顾了一圈，小心翼翼的敲了敲门，门内开了一条缝隙，有人沉声不耐烦地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那个小怪物处理掉没？”
　　“回大总管，”那个小丫鬟捏紧了衣角，咬了咬唇道：
　　“
　　处理了，已经扔进了净澜湖中。”
　　“那就好，那就好，进来！”
　　那人长舒了一口气，将缝隙又开大了些，将人放了进去，又紧紧地关上了门。
　　正门上，高高挂起的牌匾上，端端正正的刻着——宋府。
　　又不知过了多久，夕阳西沉，暮色渐起，街上的行人也少了起来，稀稀拉拉的，分外清冷，沿街小店的红灯笼也都高高挂了起来，为这暮色添上了一抹暖意。
　　“哟，老温头，不喝了？再喝点儿！”
　　老旧客栈里的老板娘，借着昏黄的烛光弹着算珠笑道。被称为老温头身着灰色长衫儒生模样的老头子，挥了挥袖子摇头道：
　　“不行，不行，圣贤说了，小酌怡情，大酌伤身，不能再喝了，明天，明天我再来！”
　　“哈哈哈哈哈。”
　　周围人笑看着他，这老温头，祖上是出过一个出息的读书人，还去京城做了大官，不过除了那个大官，也没再出过什么有出息的读书人，家道也便逐渐败落下来，到了老温头这里，更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老温头读了一辈子书，考了一辈子试，也当了一辈子老秀才，嘴里时常念叨着，圣贤说，圣贤说。却压根儿自己都说不清楚，圣贤到底都说了哪些话。四周邻里，都笑称他一声老秀才，或者老温头。
　　“老温头啊，你都醉成这样了，还说什么圣贤说小酌怡情，大酌伤身，敢情圣贤说的话，你也只是嘴上说说啊？”
　　“是啊是啊，你这不是枉为读书人嘛！”
　　“对对对，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哈哈哈哈哈”
　　周围又是一片哄笑声，老温头拎起桌子上的酒，干枯的手颤颤巍巍的从腰间摸出几枚铜钱，摇摇晃晃的往外走着，也同笑着附和道：
　　“我醉什么醉？我没醉，你们才有辱斯文，一群井底之蛙，呱，呱呱呱。”
　　听到他糊涂的学青蛙叫，又是笑倒了一片人，老板娘笑的直不起腰，眼尖的看见老温头东倒西歪的步子差点儿踢上门框上，忙挥着手叫正擦桌子的小二过去扶着，好不容易送走了老温头，店里又才安静了下来，众人各吃着各的，讨论着各家的长短，不时还猜测今日白日的异常天象可又是天上的神仙降下来的什么指示。
　　老温头晃着手中的酒坛子，晃晃荡荡的沿着湖畔走着，不远处，红衣的女子颇为无奈的看着被丢在地上的孩子，叹了口气
　　“千算万算，还真是没想到，才出生就被丢弃，是因为长的太丑吗？”她蹲下来，轻轻捏了捏那孩子皱巴巴的脸。听声音却正是今日上午才出现在千里之外的那个山洞里同苏黎做下约定的那个神秘女子的声音。
　　“可是，凡间刚出生的小孩，不都是长这个样子的吗？难道你格外丑些？”
　　小孩儿的视线随着她修长的手指挪动着，不哭也不闹，分外乖巧。
　　“唉！”她叹了口气：
　　“你总在这里躺着，也不是个事儿啊？这样下去，你才出来，就得回去，你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呢？”
　　红衣女子恨铁不成钢的戳了戳小孩儿软乎乎的脸蛋。看见不远处正晃晃悠悠的老温头勾唇一笑，好不明艳。
　　“有了，就再试一试凡人的抉择吧。”她说着，低下头去却见那孩子还是目不转睛看着她，她皱眉嫌弃的又戳了戳他
　　“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哭啊，不哭人家怎么看到？”
　　那孩子反而笑了咯咯咯咯的笑声，开心极了
　　“你还笑？投个胎人都给投傻了，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救”红衣女子无奈扶额：
　　“长这么丑，还笑的出来，都没人要了！”
　　她话落，那小孩儿仿佛听懂了似的嘴一撇委屈的嚎啕大哭起来。
　　红衣女子满意的站起来，看着被哭声吸引，正四处寻找的老温头，摆出了看好戏的姿势，等待这个凡人最终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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