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层套路

　　第十一章

　　早自修。
　　训斥划破清晨的宁静，在朗朗读书声中格外刺耳。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开学第二天就违反校规？”
　　“给我过来，来教务处，都给我说清楚！”
　　“十班的是吧？还是同桌……好啊，居然还凑一块儿了！无法无天了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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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务处里冷气十足，冷风吹干身上的闷汗，冻得人直哆嗦。
　　季绾绾和周恪站在葛主任的办公桌前，不远处的墙根处还杵着十几号学生，全部低着头，瑟瑟发抖的盯着地面。

　　葛主任背着手来来回回走：“开学第二天就迟到，知不知道早自修多重要？你比别人少读十分钟书，别人高考能高你几十分！”
　　“我们一中讲的是升学率，有你们这群人在，升学率还想不想要了？”
　　“姓名班级给我报上来，学生会把名字记下来，通通记过！”

　　迟到的学生们难以置信的倒吸一口凉气。
　　一中校规，早上迟到班级分扣一分，迟到多次视情况给予处分。

　　“啊什么啊？迟到还有理了？！”葛主任一拍桌子，“我说记过就记过，给你们留个教训，免得坏了一中的风气！”

　　季绾绾竖着耳朵听葛主任骂人，听了会儿，往旁边挪了两寸：“嗳，同桌。”

　　“嗯？”周恪正仰着头数天花板上的裂痕，闻言低下头，“怎么？”

　　“这葛主任还挺凶的哈，迟到就要记过，”季绾绾小声道，“像我这种染头的，是不是得直接劝退啊？”

　　周恪低笑了声：“说不定。”

　　“这么恐怖的吗……”
　　季绾绾先是一愣，随即乐观道：“不过没事儿，打架比染头严重多了，要劝退也是先劝退你。”

　　周恪：“……”

　　他磨了磨牙，忽然觉得有些牙痒痒。
　　他这个同桌，看着乖乖的，心倒是挺大的哈。

　　周恪问：“你以前在学校也这样？”

　　“诶？”
　　季绾绾愣了下，迅速反应过来：“差不多吧，就每天睡睡觉玩玩手机什么的，偶尔逃课出去打游戏——”

　　“逃课？”周恪挑眉，“知道怎么翻墙么？”

　　季绾绾不乐意了：“嘿，你看不起谁呢——”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
　　葛主任在身后怒吼一声：“你们来教务处是受罚的，不是来给你们来聊天的！！！”

　　季绾绾“哦”了声，乖乖闭了嘴，扭头欣赏窗外的风景。
　　周恪则是仰起头，继续数天花板的裂缝，那专注度，仿佛能看出朵花儿。

　　葛主任：“……”
　　带了这么多届学生，第一次见这么嚣张的。

　　他放走了迟到的学生，坐到办公桌后，准备好好教育他们一番：“来，女生你先说，怎么回事。”

　　季绾绾说：“老师，校规里没说不能染发。”

　　“校规里没说，就代表你能染了？”葛主任大声道，“清楚自己什么身份吗？你是个高中生！！”

　　季绾绾非常配合：“嗯啊嗯啊，主任您说的是，您说的太对了！”

　　葛主任一拳头打到了棉花上，有气发不出来：“高中生染发像什么话，批你半天假，给我出去把头发染回来！”

　　“主任，这估计不行。”
　　季绾绾抬头：“理发师说我现在头发太脆弱，再染就断了……”

　　她环顾一周，目光最后坐在周恪头上：“……会断成他这种长度，这也太丑了吧！”

　　周恪：“……”
　　葛主任：“……”

　　“怎么，不想染？”
　　葛主任哼了声：“你把家长给我叫来，我和你家长说。”

　　季绾绾：“我爸妈不在南城。”

　　周恪闻言，侧过头看了她一眼。

　　葛主任皱眉：“他们现在在哪？”

　　“在美国，”季绾绾说，“忙工作，一年半载回不来。”

　　“美国？你父母在美国？？”
　　葛主任愣了下，仿佛想起什么：“你叫什么名字？”

　　“季绾绾。”

　　葛主任：“……”

　　葛主任知道季绾绾，上任第一天，学校特意嘱咐，季绾绾父母是科研人员，科研所为了弥补把她转来南城，让他多多关照。
　　言下之意就是人家小姑娘一个人在南城，父母又是重要人员，能包容就包容点，只要不是太过分的，就随着她去了。

　　“你就是季绾绾？”葛主任深吸一口气，“我看过你的推荐信，上边说你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姑娘。”

　　季绾绾一脸无辜：“我也确实没违反校规啊。”

　　葛主任：“……”

　　校领导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继续为难她，摆摆手：“行了，过段时间把头发染回来，记个小处分，以后打扫校园卫生抵消。”

　　季绾绾扬唇一笑，完全没有因为“记小处分”这四个字影响心情：“好哒，谢谢葛主任。”

　　“还有三千字检讨，放学前给我送过来，”葛主任说，“行了，走吧。”

　　“好呢，中午一定给您送过来，葛主任再见。”
　　季绾绾转头，冲周恪眨眨眼：“同桌，我先走啦。”

　　周恪：“……”

　　-

　　早自修刚过，整个年级都知道高二十班的女生染了金发，被葛主任拉去喝茶了。
　　于是校园论坛又热闹了起来。

　　1589L：我今天早上看到了，就是昨天和周恪去教务处的那个女生！！
　　头发是真的好看，胆子也是真的大，我看到葛主任脸都气绿了hhh
　　1599L：你们没听到吗，葛主任喊周恪和她一起去了，又是双双教务处[滑稽]
　　1600L：校霸x不良少女，卧槽，这个cp我磕到了
　　1601L：那个女生是十班的吗，叫什么名字啊，我下课去看看
　　1602L：回楼上，我是她隔壁班的，好像叫季绾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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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避免被围观，季绾绾躲在厕所隔间刷了会论坛，等上课铃响才推开门。
　　急速的水流冲在手上，她看着镜子里陌生的自己，有些出神。

　　……你别说，这头发搞得还挺好看的哈。

　　正欣赏着，身后“吱呀”一声，另一个隔间门开了。
　　一个染着深红头发，没有穿校服的女生走到她身边。

　　季绾绾一度以为洗手间变成了巴啦啦小魔仙见面会。

　　她抬眼，与女生对上视线。
　　然后听到女生用气音，从鼻腔里“哼”了一声。

　　季绾绾：“？”

　　她哼什么？？
　　是嫉妒她的头发比她好看抢了她魔仙堡堡花的名号吗？？？

　　红头发洗完手，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盒粉饼开始补妆。
　　补了一会儿，她忽然开口：“你就是季绾绾？”

　　季绾绾关上水，抽了张纸：“怎么？”

　　“没怎么，就看看你，”蒋欢轻飘飘的笑了声，拖着音，“看看周恪的同桌——是个什么货色。”

　　季绾绾掀起眼皮，扫了她一眼。
　　少女的表情很淡，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那双眼半垂着，目光似笑非笑，掺着几分不屑。

　　蒋欢合上粉扑盖时怔了下，瞧着季绾绾的样子，竟然有几分像周恪。

　　季绾绾将纸揉成团，扔进垃圾桶：“看出什么了？”

　　“就这样吧，不伦不类的，”蒋欢盯着她的头发，又重重哼了声，“就是你昨天和周恪一起去的教务处？”

　　季绾绾应了声：“嗯呐。”
　　过了会儿，又补充道：“今天也一起去了哦。”

　　她故意把声音拖的又长又软，果不其然，蒋欢翻了个大白眼。

　　“转学生，别动那些歪心思，”她将季绾绾从头到尾审视了一遍，不屑道，“周恪看不上你的。”

　　季绾绾这下子明白了。
　　原来不是和她争魔仙堡堡花，而是和她争男人啊。

　　季绾绾抿了抿唇，笑的温和：“他看不上我，难道看得上你？”

　　蒋欢扭头，眯着眼看她：“你他妈怎么和我说话呢？”

　　自从下定决心按照周恪审美立人设后，季绾绾就知道，作为一名不良少女，她必然逃不过和人打架的考验。
　　只是她没想到，这考验来的如此猝不及防——

　　“一个转校生，居然敢在我面前横？”蒋欢把盒子往洗手台上一扣，笑了声，“季绾绾，你出去打听打听我蒋欢的名字，你会后悔今天这么——”

　　季绾绾话都没让她说完，一把薅住她的头发，用力往下摁，“砰”一声按在洗手台上。
　　蒋欢还没反应过来，额头已经和台子来了个亲密接触，湿哒哒的水渍沾在脸上，她难以置信的扭动身体，挣扎着要去踢季绾绾。

　　季绾绾身体一闪轻松躲过，走到蒋欢身后，把她拖到台盆边。
　　“说了这么多，我还想问问你呢，”她拧开水龙头，“你哪位啊，上来就对别人评头论足，有没有礼貌？”

　　激烈的水流冲洗着耳侧，淋湿了鬓角的头发，蒋欢尖叫出声。
　　季绾绾往后一拉，逼着她抬头看向镜子。

　　她俯下身，看着镜子里狼狈不堪的蒋欢。
　　“真心诚意给你一个建议，别染红头发了，”她一字一句，“真的很像大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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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恪从教务处出来，看了眼时间，第一节课已经开始二十分钟了。
　　他摸了摸口袋，打算先去厕所抽根烟，再去上课。

　　走下两阶楼梯，刚到厕所门口，就听到一阵呜呜咽咽的求饶声。
　　还是从女厕所传来的。

　　周恪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咬着烟，正要进男厕，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他看不上我，难道看得上你？”

　　周恪眉心一跳。
　　原地停留两秒，转过身。

　　狭小的空间里，红发女生将季绾绾堵在角落，态度十分嚣张的放着狠话，边放狠话还边挽袖子。
　　看着是要教训人。

　　周恪看着季绾绾，金发挡住大半张脸，她侧着头，垂着眼，睫毛轻颤，遮住眼中的情绪。
　　脆弱的像个易碎的瓷娃娃。

　　周恪皱了皱眉——

　　下一秒，他脆弱易碎的瓷娃娃同桌突然暴起，金发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度，她一把扣住女生的脑袋往桌上摁，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这还不算完，他看着她轻而易举躲过红发女生的进攻，拽着她衣领拖到水池边，直接摁进了哗啦啦放水的台盆里。

　　周恪：“……………………”

　　是他看走眼了。
　　什么瓷娃娃，明明是个神奇女侠。

　　蒋欢被水呛到，重重的咳嗽了几声，好不容易缓过来，起身就看到季绾绾靠在墙根，戏谑的看着她。

　　蒋欢怒火中烧，扬起手：“你他妈敢打——”

　　手还没落下，忽然被人从身后擒住，力气大的惊人。。
　　蒋欢一愣，转头。

　　“在干什么？”
　　周恪捏着她的手腕，低下头，看向季绾绾：“铃响二十分钟了，还不去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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