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想不到我是这样的赵发抖

　　嘴贱一时爽，爽完火葬场。

　　我悻悻地瞥着对我怒目而视的顾剑，小声嘀咕：“本来就是他双标，只许州官撩妹，不许百姓装gay……”

　　顾剑听不懂我叨叨什么，他咬牙切齿地又强调一遍：“我与小枫是师徒，跟你不一样。”

　　说得这叫一个坦坦荡荡没有私心啊，我差点就信了！

　　我忽然福至心灵，郑重地跟着点头，“明白——俗话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跟小枫抱抱之所以不会有伤风化，是因为你对她倾注的，都是拳拳父爱呢。”

　　说着我又情不自禁地想，他等于是小枫的爹，我等于是小枫的妈，那我俩岂不是……

　　停下赵瑟瑟！现在不是犯花痴的时候！

　　顾剑被我噎得一时语塞，而小枫睁圆眼睛看着他：“原来是这样呀，师父。”

　　顾剑：“……”教科书般的有苦说不出。

　　眼见他手又按在了大宝剑上，我“啊”地一声跳起来，就预备好跟他秦王绕柱。

　　但顾剑没有。也许是因为我已经把话堵死了，也许是怕反驳后小枫起疑，他就默默咽下一口老血，嗓音轻飘飘道：“酒拿到了，回去吧。”

　　我看着他的死鱼眼，不由一个哆嗦。

　　一路上还算相安无事。顾剑不远不近地跟在后头，一直送我们进了小门。我换回衣服，又跟小枫玩了一会儿兔子，并再次委婉而不失坚定地拒绝了她的老姜药酒，看天色不早，这才告辞回家。

　　一上马车还没坐稳，我就觉得哪里似乎不太对劲，合着车轮轧地的声音，座椅后头传来极轻微的细响。我刚一回头，正瞧见顾剑从车厢后头钻了出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此时不喊更待何时呢？

　　我魂飞魄散刚“啊”了半嗓子，顾剑就一把捂住我的嘴。但是晚了，车外，锦儿担忧地问道：“你怎么了，小姐？”

　　说着就掀帘来看。我眼疾手快地一巴掌拍到顾剑脸上，硬是把他按了下去，转头用脸堵住窗口，从容不迫道：“啊没事，刚才一不小心坐到头发，痛死了啊我靠。”

　　“……”

　　锦儿在我大脸逼近术的压迫之下，又茫然地把帘子撂下了。我这边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顾剑立即起身反控住我的手，沉声质问道：“你刻意接近小枫，到底怀的是什么意思？”

　　天呐地啊又来了！每次一出现问题，我都要重过一遍安检。你丫能不能问点别的！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小脾气甩了一脸，仍然好声好气地解释道：“我本来没什么意思，碰巧小枫也挺没意思，我俩一碰上，诶，就觉得有点意思。她这朋友够意思，所以我觉得也得意思意思，这就是我的意思。我知道你对她有意思，但你要因为这个不许我有意思，你这人就太不够意思了，明不明白我的意思？”

　　顾剑大概并不明白。他一脸狰狞，提起剑就抵在我脖子边上，“跟我装疯卖傻不管用，赵瑟瑟！”

　　完蛋，他又动真格的了。我咕噜吞了一口唾沫，感觉到剑鞘冰凉的花纹卡着喉咙口，使我有那么一丢丢想吐的感觉，于是立刻卑微闭麦。

　　“我顾剑是死过一次的人，早不把自己的命当命了。你在算计什么，想得到什么，我一点都不感兴趣。但你若想把小枫牵扯进去，我发誓，就算最终万箭穿身，也要让你付出千百倍的代价。”

　　出于对人设的信任，我倒是一丁点儿也不害怕。顾剑不适合扮演坏人，他那个脾性和气质，一看就是个能把吸血鬼烫出满嘴大泡的热血男儿。顾剑这样讲，甚至还不如李老五笑一下更叫我害怕。但当他咬字凶狠地吐出“万箭穿身”这一句时，我整个后背都凉透了。

　　“你说什么？”我疑心自己听错。

　　而顾剑已经没兴趣再放一遍狠话了。他撂下我，“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赵瑟瑟，你好自为之。”然后推开马车后门跳了出去，留给我一个特潇洒、特不羁的背影。真男人从不回头看威胁对象。

　　独留我一人原地懵逼。

　　“……他喵的。”过了半晌，我才捞上车后门自言自语，“倒是让我解释解释啊，傲娇给谁看呢。”

　　回到家，我哥正在后院迎着小凉风喝闷酒，看起来很不快乐。说来也是，本来高高兴兴地去和心上人约会，结果全被宿敌给搅合了，换谁谁不生气啊。

　　……

　　这剧情怎么捋着这么熟悉呢？

　　我回忆了一番今天的经历，想想顾剑那身洗得干净的旧白袍子和明显精心捯饬过的发型，想想他见到小枫的欣喜和见到我的暴走，再想想最后各自散场的方式，突然有了一种恍然大明白的感jio。

　　OMG。我捂着嘴默默想道，顾剑他今天没有一剑劈死我，还真算他客气。和谐社会把我给救了。

　　我哥老远看见我，扯着嗓门喊：“妹妹，来陪哥喝两杯。”

　　打发走锦儿，我坐在亭子里看他那一脸壮志未酬，假惺惺问道：“怎么了哥，心情不好？”

　　我其实只是想客气客气，但我哥显然已经上头了，逮到个树洞就朝死里倒苦水。我让这个大傻子拽着手，听他整整磨叽了一个时辰，其中有四分之一的时间是在激情辱骂高公子，余下都是在颠过来倒过去地叫“明月明月”。

　　好一个大痴情种子。我掏着嗡嗡作响的耳朵东张西望，从未如此期盼着顾剑能突然出现，和我哥组成失恋阵线联盟，痛骂情敌呼唤女神，然后老老实实地在记忆里画一个叉。

　　“哥，别说了，天都黑透了。”我又冷又困，在夜风里在线发抖，“咱先休息着，大不了明个赶早儿冲去鸣玉坊，抢头排把明月姑娘赎回来呗。”

　　“对！我明天就去安排……安排八抬大轿！敲锣打鼓！风风光光地去接明月！”

　　我哥抱着酒壶咕咚一口润润喉咙，然后捂着脸1551了一会儿，抬头茫然地看着我，“嗯？妹妹？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你赶紧给我滚回去睡觉，听见没？”

　　大哥郁卒地打了个酒嗝，接着絮絮叨叨：“瑟瑟，哥是过来人，哥告诉你，你要是真心喜欢谁，千万千万要把他抓住，别老顾着脸皮，别妄想当君子，这君子当着当着，就成孙子了。”

　　“……你还真是个哲人啊，欧尼酱。”

　　我哥继续说：“所以——你也别和翊王干耗了，要是喜欢太子，就直说，爹和哥都会替你搭线的。”

　　“啥玩意儿啊乱七八糟的！”我一把拍开他的爪子，这叫一个拔剑四顾心茫然，“你们不是一直觉得我喜欢翊王吗，关太子什么事？不要随便给人拉郎啊喂！”

　　我哥醉意朦胧且条理清晰，“别——装了。你三天两头往宫里跑，和太子妃套近乎，翊王染了风寒你也不关心，不就是因为想嫁太子嘛。”

　　诶呀，真不愧是外表看似大傻子，智商却过于常人的名侦探赵士玄，这个逻辑宝才，我赵家也算是捡到鬼了。

　　“没必要，妹妹，铁达尔王阵前自戕，丹蚩已经完了，西州不足挂齿。那九公主一个野蛮女子，没依没靠的，你根本不用忌惮她……”

　　“等会儿！”

　　我心里咯噔一下，“你方才说，铁达尔王是自戕？”

　　我哥大着舌头称道，“是啊，铁达尔王宁死不降，以己命换取全族性命，也是个英雄人物了。”

　　我脑袋仁“嗡”了一下，方才那点睡意全散干净了。

　　阿翁不是死在李承邺手里，丹蚩也没有被灭族，这剧情发展怎么和我印象中不大一样？

　　“那要是这么说来，翊王和九公主也不算有仇？“”

　　我哥被问得莫名其妙，轻嗤一声，“当然了！这位殿下倒是轻巧，要兵权没兵权，要历练没历练，唯独指望他一样诱敌深入的任务，却也是做得有头没尾。豊朝与丹蚩一战大捷，全是太子的功劳，与翊王哪有半点关系？”

　　他疑惑地戳戳石化的我，“你怎么关心起这个了？”

　　我被他怼得醒神，愣了半晌，“啊”地大叫一声。

　　我哥被我土拨鼠尖叫吓得一个激灵，还没等开口，又听我爹从屋里传来的暴躁大喊：“都什么时辰了还不睡觉？都给我滚回去！生你们俩不如生块叉烧！”

　　我哥和我：“……”

　　听爸爸的话，别让他受伤。我一把薅起一头雾水的赵士玄，拍拍他不知是喝的还是冻的通红小脸，“晚安欧尼酱，明天见！”

　　第二天我哥成功地断片儿了，对于昨晚我们聊的一切，他就只记得老爹骂我俩不如叉烧。大傻子感到很委屈，闷在书房里乖乖地办了一天公。

　　而我则是去跟我爹做了一番社会调查，确认了大哥不是信口胡诌的醉话，李老五在与丹蚩一战中，确实没有做出任何杰出的贡献——他到底还是有了恻隐之心。

　　我那颗在嗓子眼拎了一整晚的心终于落回肚子里。我爹会错了意，以为我打听这事是彻底预备移情别恋了，就又多劝了两句，说李老五并非良配，让我选择太子才是明智之举云云。

　　我含糊其辞道：“您放心，女儿一定会和太子妃搞好关系的。”

　　说完我边向回走，边虔诚地双手合十碎碎念：“原来狗子还是一只好狗，谢天谢地谢谢你，之前错怪你，实在是我这个做丈母娘的不应该……”

　　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虽然阿翁的死和豊朝脱不了干系，但战争年代，杀戮与侵占总是无可避免的，如果李老五和小枫之间没有直接的血海深仇，这已经是最好的一种发展方向了。

　　而换一种角度来看，我们当前所处的剧情与原著明显不同，也许是处在另一个《东宫》的平行世界。那是不是就说明，只要我们足够努力，最后的结局真的可以被改变呢？

　　被这种想法鼓舞的我忽然充满力量。

　　我认真梳妆打扮了一番，嗨嗨皮皮地进宫“和太子妃搞好关系”去了。我们今天是约好要一起去探望李老五的。

　　本来，我对这个人形生命毁灭机是敬而远之，但眼下剧情变了。既然李老五还有良知，我决心激流勇进，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争取早日把官配撮合成HE！

　　我，赵瑟瑟，就是这样一个站在风口浪尖、紧握住日月旋转的奇女子！

　　李老五体格还是好的，感冒没两天照样活蹦乱跳，此时正在弘文馆认真搬砖。一旁的裴照看到我和小枫结伴而来，明显有些呆滞，估计怎么也没想到我们两个潜在情敌会如此地亲如母女（bushi）

　　小枫一见李老五，眼神一下子就亮了。她小仓鼠一样慢吞吞小跑过去，“翊王殿下，谢谢你救了我，这是送给你的礼物……”

　　她献宝似的将酒坛托到他面前。我站在书架后，清楚地看到李老五的右手触电般弹动了一下，几不可察地抬起几分，又缓缓收回身侧。

　　他神色如常，可称谦和有礼地点了头示意，然后将目光精准投向苟在一旁的我，“瑟瑟！你来了。”

　　卧槽，我都躲这么远了你还骚，演员也太敬业了吧。

　　这狗子走路带风，嗖一下就刮到了我眼前。我眯着眼睛从他肩侧看到身后的小枫，她慢半拍地随着李老五转过身来，还在抱着那个死沉的酒坛，有一点儿无措，傻乎乎看着我们笑。

　　她一笑，本妈妈粉简直心都要疼碎了。我看着李老五伸过来牵我的双手，立马抢先一步握住，来以会见领导人的尊敬态度晃了两下，气吞如虎道：“来迟了，好哥哥，您莫见怪。”

　　李老五被我的鲁智深式问候给震住，默默把手抽了回去。他干咳一声，调整了一下状态，又万般柔情地抬起眼，似乎打算同我寻个腻腻歪歪的新话头。

　　这岂能如他所愿？我当机立断一拍掌心，“殿下怎么咳嗽了？怕是伤寒还没全好吧？诶哟，巧了么这不是，您猜猜九公主今天带什么来了？”

　　小枫被点到名，赶紧“噢”一声凑了过来，“我用我们西州的葡萄酒，做了一味驱寒散热的良药，里面还有老姜，煲了三个时辰呐！”

　　老五不动声色，“劳九公主挂心，我的伤寒已经痊愈了。”

　　女鹅半折不挠，“痊愈了？痊愈了也能喝的呀，这个可好喝了。”

　　我在边上本能捧哏，“嗨，可不是嘛！”

　　李老五缓慢地吐了口气，意味深长看着我们。

　　“那就谢过九公主了。”好一会儿，他才微笑着说道，“我现在想尝尝，方便吗？”

　　他如此捧场，小枫立刻笑得只见牙齿不见眼，“当然方便啦，以后大家都是朋友了，跟我还客气什么。”

　　李老五又笑道：“冷酒伤身，要热一热才好吧。只是奴才们手脚粗笨，可别再把一坛好酒烫坏了。九公主懂酒，可否劳烦你帮忙照看？”

　　这话一出我就觉得要坏事。果然，被信任的荣誉感使小枫一下子快活起来。她点点头，“不麻烦，翊王殿下救了我，做些小事都是应该的。”

　　“时恩引路，裴照，务必保证九公主安全。”

　　在宫里还要保证什么安全。这个大尾巴狼，分明就是想要把所有人全都支走。我哀怨又彷徨地看着他们走开，心想完犊子，又要和李老五维系我们的塑料爱豆情了。

　　我是真不想和他飙戏啊1551

　　屋子里一时很安静。我们站着，不说话，场面一度很尴尬。

　　“瑟瑟与九公主倒是很要好。”李老五打破沉默，不轻不重地说了句。

　　我说：“九公主为人坦率天真，又热情仗义，瑟瑟必然是应当全心相待的。”

　　至于咱俩么，虚情假意始乱终弃的，还是趁早各自美丽吧。

　　我正腹诽得起劲儿，李老五又道：“那日瑟瑟落水，还多亏了九公主出手相助。虽说她不识水性，没能救瑟瑟脱险，却也歪打正着，让承鄞发现了些有意思的东西。”

　　他这话锋一转，没头没脑的，一瞬间，我不知为何后颈发凉。而接下来，李老五慢悠悠地转过身，手上提着一串璎珞锦囊，微笑着举在我眼前。

　　“九公主获救时，手里紧紧抓着这串荷包。如果我没有记错，这是游园会那天，瑟瑟你佩在腰间的。想来，是九公主救人心切，失手扯下的吧。”

　　我眼睁睁看他举止优雅地将抽绳拉开，捏着荷包一角，一枚上好的羊脂玉佩正正落在他手心里，竟是要比他莹白温润的掌心还要逊色几分——行吧，这并不是重点。

　　他将手掌摊至我的眼前，像开导自闭患者的医师一样，用极尽温和的口吻诱道：“那么，瑟瑟可不可以告诉我，你身上这枚鸯佩，是从何而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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