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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鲁国余孽此言一出可谓震惊四座，连掩面啜泣的姑娘都止住了哭泣，美眸挂着泪珠愣愣地盯着那些鲁国余孽，一时间竟也不知该酝酿出怎样的情绪。
梁国当年攻打赵国时，是因赵国先犯梁国，梁国为了自保才反攻的，却不想在江战与谢晋的带领下，竟一举擒获了赵国主帅与赵国皇帝。
江战因不忍赵国俘虏流离失所，家破人亡，于是便向陛下请旨宽恕俘虏，予他们余生无虞。
陛下念及江战的赫赫功劳便应允了，但却勒令俘虏男子不许入朝为官，女子不许嫁入官宦人家，只能平凡一生。
这个消息对于赵国的俘虏来说已经是喜讯了，以往的俘虏都是要就地斩杀的，他们能求来一生已是不易，又怎会奢望过多呢？
可倘若说攻打赵国是无奈之举，那么攻打鲁国便是陛下的贪念与不得已，百姓不知陛下的为难，他们只知陛下变得残暴无度，贪得无厌。下令攻打鲁国，使得鲁国涂炭生灵，哀嚎震天。
若是玩弄权势之人并不会在意这些，可总有心善之人怜悯这些无辜之人，这其中并不乏官宦人家，只不过藏在心底不敢多言罢了。
眼下瞧着这些鲁国余孽就是那可怜的鲁国余孽，而这些鲁国余孽又刺杀了这么多无辜的人，他们一时也不知是该怜惜还是痛恨了。
“太子殿下，六殿下，王爷，我...我先行一步...”昌邑伯爵夫人掩面说道，她语气微弱不知是因为哭泣还是害怕。
伯爵夫人此言一出众人纷纷提出离开，个个是惊慌失措，脚底抹油，生怕在王府多待一刻便再次有刺客闯入。
江战只能一一赔礼，以表心中的歉意，可是宾客心中的惊吓岂是几句言语可抹平的呢？但是说来景亲王府也是受害者，江战又怎知今日的定亲宴席会发生这种事呢？
江得安并不理会宾客，他眼里只有鲁国余孽，只有进宫邀功之念。
他手执长剑，搭上了其中一个鲁国余孽的肩头，只听得他语气凛然道：“鲁国余孽？谁指使你们来此的？”
鲁国余孽扬起头，脊背挺直，语气铿锵道：“无人指使，只为报仇。”
江得安嗤笑一声，凤眸眯了眯，散发出丝丝森然之意，再次开口时语气中蕴了三分震慑鲁国余孽的杀意，“好一句只为报仇，本宫知晓鲁国公主依旧流窜在外，今日她似乎并不在场，那么便说明了鲁国余孽不止你们，余下的人在哪里？”
那个被江得安以长剑威胁的鲁国余孽并未言语，倒是一旁传来一声冷笑，那人语气中满是绝望与悲怆，“家国亡，山河破，公主岂能苟活？”
江止崖眉头微拧，不知是惺惺作态还是当真不知此事，只见他神情满是震惊与不解，连声音都提高了些许，“她自刎了？不可能吧，相传鲁国公主容歌智谋过人，屡屡被鲁国皇帝称赞栋梁之材，怎的这就自刎了？”
那鲁国余孽依旧冷笑，语气饱含轻蔑，“正因为公主是栋梁之材，才不会独自苟活于世！你们这些宵小之辈，灭我鲁国不够，还不肯留我鲁国子民一丝一毫的退路，你们当真是残忍至极！”
“残忍？可笑！战争本就是无情的，谈何残忍？”江止崖从唇中溢出一抹冷笑，眸光蕴了些许猩红，显然是动了杀意。
鲁国余孽闻言当即恼了起来，他眸光充斥着怒火与恨意，声音高昂，几乎是在怒吼着，“是啊，你们眼里只有权势怎会觉得残忍呢？对于你们这些皇子来说只需要在自己的宫殿内想着如何与手足争储，又怎会真的关心子民？但凡你们心中有子民，便不会待旁的国家子民如此残忍！”
林扶风轻叹一声，面容冷凝，语气肃穆，“战争从不决定谁对谁错，亦不能说明谁心狠谁恶毒，只决定谁留下了，谁是胜利者。”
他此言一出，众人登时陷入了沉默，许是此言过于沉重，他们一时间不知应以如何言辞相对。
林扶风眸光微黯，似是有怜惜，可心头却只泛起极小的波纹。
他原本就不是什么善类，善念这等情愫于他来说，太久远。
林扶风见众人不言，继续肃声说道：“你说我们待鲁国子民残忍，我想你在燕京城内应该不难知晓，长乐郡主为了保下鲁国俘虏，险些触怒天威，丢了性命。若是当真残暴无度，又怎会留他们一命，还让他们待在羽林营中。”
闻言众人的目光纷纷向江息颜看去，只见她靠在长廊的栏杆上，面色苍白，神情疲惫，似乎是方才过于紧张，再加上拼了性命与鲁国余孽厮杀，眼下鲁国余孽被擒获，松懈便使得她如此了。
可鲁国余孽并不领情，昂首冷声道：“多说无益，杀了我吧！”
鲁国余孽个个都是视死如归，目光坚定，好像这一剑落下，他们便解脱了。
正在江得安思量着如何撬开鲁国余孽的嘴，让他说出实情时。只见江止崖手提长剑，三步并作两步冲了上前，一剑穿喉，鲜血四溅，那鲁国余孽连叫都没有叫出来，便直接断了气儿。
江得安见此当即恼了起来，长剑直指江止崖，怒声喝道：“江止崖！你这是什么意思！”
江止崖不曾想江得安会这般恼了，当即愣了愣，继而逞强冷笑道：“皇兄这是做什么？是他一心求死，我赏他个痛快，怎么皇兄还要来兴师问罪了？”
江得安额显青筋，瞋目切齿道：“他求死你就给个痛快？那本宫瞧着你倒是一副该死的模样，是不是也该一剑杀了你？”
江止崖唇中溢出一抹冷笑，凤眸闪耀着得逞的光芒，“皇兄慎言，此言可当真是过激了些！”
“慎言？本宫...”江得安俨然一副要将江止崖的头拧下来的架势，若非林扶风将江得安拉走，当真不知江得安恼火之极要做出怎样的出格之事。
林扶风面容冷凝，护在江得安身前，肃声道：“六殿下，在下想着您是个聪明人，怎会做如此蠢事呢？这些鲁国余孽留下是可以审问出鲁国公主的下落，您却将其中一个疑似知道最多的给杀了，您说这种行为像不像在掩饰着什么呢？”
江止崖付之一抹冷笑，眉梢都蕴了三分阴沉，“掩饰？本宫能掩饰什么？难不成依着先生的意思，本宫与鲁国勾结？那若是本宫这个八竿子都打不到的人都能有勾结，那么这些余孽出现在景亲王府岂不是更可疑？先生怎么不去问问景亲王？”
林扶风桃眸一凛，面容之上的神情添了几分意味不明，语气淡淡，“六殿下多虑了，在下只是觉得六殿下行为如此过激有些不妥而已，怎敢怀疑六殿下勾结鲁国余孽呢？六殿下聪慧识大体，必定不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自寻死路之事的。至于景亲王，六殿下不必思虑过多，在下想着景亲王既然能率十万铁骑灭了鲁国，便不会做出这等勾结鲁国余孽，大逆不道之事。况且今日之事不论鲁国余孽是否得手，只要鲁国余孽出现在了宴席，景亲王便是难辞其咎，他怎会做如此糊涂事呢？”
镇国将军唐智肃声插言道：“先生所言有理，但既然今日死伤这般多，景亲王怎能一点责任都没有？宴请众人却无法保护众人安全，实在是让人心生恐慌！”
“唐将军所言极是，今日之事景亲王责任重大，难辞其咎！”江止崖见唐智将火烧到了江战身上，赶忙顺势煽风点火，试图将这股火烧的再旺些。
江得安怒由心中起，恨不能一剑将江止崖穿心，可他却只能咬牙切齿，恨恨道：“六弟说此言之前可得摸着良心，景亲王的儿子江逢临，为了保护六弟以身挡刀，眼下是死是活尚且不知，你就在此往你救命恩人的父亲身上泼脏水，当真是过河拆桥！”
江清梧见此忙上前揖揖手，面容谦和赔罪道：“太子殿下言重了，景亲王府原本就是保护陛下与江山的，自然也是要保护皇子的，保证六殿下的安危原本就是景亲王府的责任与本分，算不得什么恩情的，倒是景亲王府没有保护好众人实在是该死，还望太子殿下看在父王的赫赫战功，莫要怪罪景亲王府。”
此言一出，江战才忆起江逢临身负重伤，回身寻觅侍卫陈庆的身影却是无法寻到，心头暗暗祈祷陈庆是带着江逢临寻府中大夫去了。
江得安瞥了一眼江清梧，且不说江得安认不认为此事景亲王府责任重大，单凭江止崖咬住景亲王府不肯松口，江得安便不会遂了他的意！
“此事景亲王府最多是保护不力之责，可没有旁的责任，清梧不必如此紧张。只要本宫在此，就不会由着宵小陷害景亲王府。”
江得安此言说罢，横了一眼江止崖，江止崖只是咧嘴一笑，笑意里满是算计，他凤眸一转，心生一计，随即说道：“皇兄此言...”
谁知江得安却根本不想听江止崖多言一句，提剑大喝一声，“来人，将鲁国余孽押回皇宫！”
江止崖拧了拧眉头，却没有阻拦江得安，只是恨恨地看了他一眼，别过脸不再言语。
江得安侧了侧身，看向江战时眉头便松了松，语气也添了几分温和，“皇叔，今日得劳烦您随本宫进宫一趟了。”
“臣遵命。”江战垂首揖手，甚是恭敬。
江息颜望着这一幕，心里极其焦灼，她想求江得安帮衬江战，在进宫叙说此事时替江战说说情，万万不要让陛下怪罪景亲王府。
可眼下她身负重伤，连站在这里都是死死硬撑，更别说走到他们面前了。
客院内的金吾卫押着鲁国余孽缓缓离开，江得安终于别过脸看了一眼江知许，语气温和地问答：“九弟如何，可伤到了？”
江知许揖揖手，语气谦和有礼，“多谢皇兄关心，只是皮肉伤，并不妨事。”
江得安扫了一眼江知许身上，似乎真的只是伤及了手臂，并不碍事随即微微颔首，便不再多言。
怨不得江得安薄情，他的确与江知许没什么情分，江知许素来是个不喜热闹，不喜权势之人，二人并无过多交集。
但若是江知许一直如此不争不抢，江得安便打算在继承皇位后，许他一世无虞，可若是他有党争之心，那江得安不会多容他一刻。
江得安环视一眼客院内的伤者，眉头紧锁，轻叹一声，转身对江清梧正色道：“劳烦清梧清点一番受伤之人，今日之事既然是冲着本宫来的，那本宫便会对这些受伤之人负责。”
江清梧应声揖礼，江得安转身拂袖而去，颀长的声音在灯火照耀下渐渐拉长，最终消失在拱门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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