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为了忘却的纪念

作者:悬崖上的猜拳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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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母阿姨讲故事


      吃晚饭的时候财务的小徒弟没来,听财务说到才知道小女生叫李欣,是还没毕业的大学生,也和我一样,跟着师父来学习,但是听财务的语气好像是不怎么满意。

      “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娇贵,才进来一天就感冒了。”

      “严不严重奥?小李。要不要我去请下寨子里的医生?”

      母阿姨真的很善良,听到小姑娘生病了饭都不来吃,关切的问到。

      “没得事母阿姨,她就是这个样子,随时都说这痛那儿痛,一天抱着手机耍得时候就没叫她不舒服过。”

      财务也姓李啊,看着她一副冷漠脸,我对她这个人的印象很不好。

      “你们慢慢吃,我锅里还炖的有汤,是石巴子鱼汤奥,我去给你们端出来,香的很。”

      石巴子?我不解的看向李叔。

      “是这里特有的一种鱼,因为喜欢生活在水流湍急的地方,有吸盘,一般当地人抓它就去找那种水流急的石头上,它一般就用吸盘把自己固定到高头,这个鱼贵的很,外头要两百多一斤勒,你等会喝汤的时候就晓得了,安逸的很。”

      正当我在脑袋里构建者这个鱼的大致形象的时候,停电了。整个屋里一片漆黑,今天晚上又没有月亮,真的是伸手不见五指。

      “母阿姨,停电了,你这里有蜡烛没得?”

      李叔在黑暗里问着母阿姨。然后大家动作超一致的打开手机手电筒,继续吃着饭。只有我想着母阿姨刚才进去,不知道她手机带了没,就拿着手机向厨房走去。看见母阿姨也拿着手机,心里才放心。

      “马上好了,小许,你出去嘛,我这里还有个以前的马灯,我把它点起就出来。”

      “没得事母阿姨,我帮你把汤端出去嘛。”

      和母阿姨从厨房出来的时候,葛大爷都已经吃好了,在那里用不知道那里捡的一根小木棍剔牙。

      把马灯放在桌子中央,母阿姨开始给大家盛汤,在马灯黄白的灯光下,我看着碗里像牛奶一般的鱼汤,顿时又觉得胃还可以再坚持一下。鱼汤很鲜,或许是没有放多余的调料,比平日里喝的鱼汤味道要淡一些,但是你明显可以感觉到它的不同,入口非常柔和,喝下去后你甚至会感觉嘴巴里残留着一股奇香。但是母阿姨好像把鱼骨头给捞出来扔了,我没有看到这个鱼长什么样子。吃饱喝足后,除了财务的李大姐,其余人都还没有回屋的打算,反正回去也无聊,不如在这里等电来。看到母阿姨在马灯的映照下更显和蔼的脸,我突然想起了我的外婆。小时候在农村,每每遇到停电的时候,外婆都会给我讲很多故事,然后我就在她的臂弯里睡着,醒来的时候已然是第二天一早,可是外婆却在我高二的时候离开了我,我再也听不到她讲故事了。

      对了,讲故事。我想起来那天母阿姨说过要给我讲故事的,可是因为和李叔去见了岸兄喝多了酒,也没了下文。

      “母阿姨,反正这会也没事,要不然你给我们讲讲山叫的故事嘛。”

      看着李叔涛哥和葛大爷都转过头来看着我和母阿姨,我知道他们也被这个山叫吸引了。母阿姨听我这么一说,脸上又露出了平日里的笑容。

      “就是哈,那天说给你讲结果你晚饭也没吃就去睡了,要的,反正这个时间也合适,我就给你们说下山叫的故事。但是小许你晚上一个人睡,莫害怕奥。”

      听着母阿姨难得的开着玩笑,我心里也很高兴,嘴上又开始了跑火车。

      “怕啥奥,母阿姨,你是不晓得哟胆子是出了名的大,嘿嘿,倒是葛大爷才是,一个人住在三楼的角落,莫遭吓到了。”

      之所以和葛大爷也可以开玩笑,是因为这两天的相处发现他和李叔他们性格差不多,可能干工地的中年男人都这样,跟谁都比较好相处,当然,葛大爷偷偷问我拷贝我电脑里的小电影这个事情我是不会说出来的。

      葛大爷听我这么一说,停下了手里的活计,吐了一口唾沫笑着说,

      “我怕得很奥小许,每天晚上都有好多女的在我门外头哭,喊我给他们找男人,我正说把你介绍给她们勒。”

      母阿姨见我们开着玩笑,知道我们是真的不会太害怕了,便接过话头,

      “好嘛,那我就给你们说下这个山叫的故事。”

      那是几十年的一个夏天,小寨子沟那会人还没有现在这么多,寨子也没有现在这样大,基本上都是世代生活在这里的羌族人民。那一天,寨子里格外热闹,因为今天是寨主嫁女儿的日子。羌族人民都很团结,所以整个寨子都在帮忙筹办这个婚事。所有人都高兴,但唯独有一人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她就是寨主的女儿,依娜,羌语里是“高大的,挺拔的”意思。寨主没有儿子,听这个名字就可以看出寨主对依娜的期望。为了自己走后依娜依然可以坐上自己的位置,寨主和隔壁寨子的寨主定了亲,男方是隔壁寨主的小儿子,他们打应结婚以后会支持依娜为下一个寨主。可是依娜却不喜欢这个新郎,如果没有遇到轩宇的话,依娜或许会为了父亲为了以后而嫁人吧,但生活就是这样,世事总难料。轩宇姓左,是外地逃荒来的一个汉人,因为干活卖力又会一些医术,可以帮村民治一些小病,寨主就把柴房收拾了一个给他住下。

      因为轩宇还识些汉字,寨主便让他没事的时候教教小依娜学些汉语。那时候小依娜只有十七岁,左轩宇却已经过了而立之年。可谁又能想到,差了整整一轮的他们会擦出爱情的火花。朝夕的相处让青春懵懂的依娜爱上了眼前这个身体强壮,知书达礼又热心肠的汉族男人,男人一开始是拒绝的,可常言道铁汉柔情,多年的逃荒流亡生涯让他对小依娜带来的温柔体贴有着更深的感触。可纸终究是包不住火,二人关系的变化自以为掩藏的很好,但还是被寨主知道了。于是为了依娜的名声,为了家族的名誉。在一个无月的晚上,寨主将左轩宇绑进山里,残忍的杀害了,为了伪造成是左轩宇进山采药时被野兽袭击,他们用石头砸烂了左轩宇的身体。那一天,正是整个羌族本该过年的时候。

      第二天左轩宇的尸体被人抬回来时,依娜差点疯了,她不相信左轩宇会死在野兽的手里,他那么强壮,又带着刀,怎么会被小小的野兽杀死。于是,她开始了调查。这一查就是五年,五年后的今天她23了,要不是阿妈看她还沉溺再过去告诉她实情她可能下辈子都查不出个结果。

      “依娜,你就听阿妈的话,左轩宇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他是汉人,我们是羌人,你阿爸那样做也是为了你好。”

      听到这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的话,依娜没有表现出很震惊,果然自己想的没错,左轩宇是不会被那些卑微的畜牲害死的。

      “阿妈,我知道了,他也死了这么多年,我早就把他忘了,你放心,今天我会嫁的。”

      听到女儿终于想通了的回答,依娜的妈妈高兴的去找寨主,可谁也没想到,这竟是她最后一次看到她女儿活着的模样。

      新郎高兴的和寨子里的年轻男人一起走进阁楼时,他们没有看到新娘的影子,四处的寻找最后竟是在第二天才在一个山里找到,不过找到的确实新娘的尸体。新娘的身上布满伤痕,可以说难以见到一处完整的皮肤。整个身子从脸到头都是被锐器划伤的样子。这件事影响太大了,是谁敢杀害寨主的女儿,两边的寨子都无比震怒,可查了很久也没有头绪,最后也不了了之。只是从那以后,总会有人在半夜听到那个山头传来呜呜的鸣叫,不像是野兽,更像是从山里发出的声音,低沉,冗长,悲伤……直到今天仍然偶尔会响起。听有些游客说,晚上会听到山哭的声音。呜呜呜…呜呜呜…

      母阿姨说完的时候我还沉浸在刚才的故事里,想着有情人不得终成眷属的遗憾想着依娜死时的惨痛模样。

      “母阿姨,可是到底是谁杀了依娜呢?又为什么要杀她?是那个叫左轩宇的汉人的家人回来报仇?”

      我着急的想知道一个结果。

      “不是,要是那样或许还算是个比较好的结果。其实我们寨子里的老一辈都知道依娜是怎么死的,我也是在很小的时候听老人讲过。依娜是自杀的,她在得知了左轩宇竟然因为自己而被父亲残忍的杀害,她无比的愧疚,要不是自己喜欢他,他说不定可以一直好好的在寨子里活着。趁着所有人都在忙着准备婚礼,依娜独自来到了阿妈告诉自己的左轩宇死亡的山里,现在山头,还可以远远看到寨子里火热的场景。想着当年左轩宇也是这般,看着寨子里过年的情景却被阿爸残忍的杀害。依娜拿出了藏在袖口的剪刀,从自己的脸开始,一刀一刀的划破自己的身体。每划一刀,身体传来的痛就会让她仿佛可以感受到那天父亲是怎样用石头砸左轩宇的身体。一刀一刀,直到站不稳,直到意识模糊,仿佛中,依娜感觉有人握住了自己的手,透过已经被血模糊了的双眼,她知道是左轩宇。可是喉咙因为被刺破发不出来声音,只剩下呜呜的言语,对方显然也说不出话,回应她的是更为凄惨的呜呜。呜呜,呜呜……要是山水有情,肯定也会因为他们而哭泣吧。”

      母阿姨讲完了,整个桌子都没有人说话,马灯不知是不是因为要没油了,还是因为开始吹风,本来黄白粗壮的火苗变成了一团不稳定的惨绿的微光。风吹过耳朵,远处的山里传来呜呜的声音。呜呜…呜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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