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锦还乡

　　到家后，先把带回来的野味和红薯放在灶上，又拿了个破布袋垫在地上，把蓝草和茜草铺好。

　　在现代，从天然植物中提取染料都是比较费时费力的，更别提此时她手边甚至都没什么趁手的工具，而且提取过程中，必须要有酸碱性辅料的配合。

　　正常来说，蓝草的提取是要用上碱性石灰水的，茜草也得碱性草木灰和发酵的酸性栗米浆。现在这几种东西她一样都没有，得想办法。

　　石灰水这可能一下是找不到了，但是她想着都是碱性的，干脆也用草木灰来替代先看看效果，草木灰比较好弄，烧一把火大概就有了。

　　发酵的栗米浆也别想了，她现在连米吃都吃不上，更别说磨成浆用来做其他用途了，不过她上次还在山上看到了不少的酸梅果子，也可以去采些乌梅来替代栗米。

　　幸好这次采的染料并不很多，这些辅料只需少量就行。没有工具，她就喊着小牛出去转了一圈，两个人在家里和村里路边分别找到了两个缺了口子的破缸，又找了三四块石头。

　　先把那两口缸洗干净，然后用水把采回来的叶子冲了下，蓝草染料的提取方法比茜草稍微简单一些，先把蓝草放在缸里，然后加水，水面淹过蓝草，用石头压住，一般来说压一到两天，蓝汁就可以出来，但是楚青怕效果不好，打算先至少压上三天。

　　蓝草处理好后，就是茜草了，茜草稍微麻烦一些。先把它们洗净，然后放入缸中用石块捣碎，再发酵，等汁液发酵出来之后，再过滤出汁液备用。她也准备用两到三天的时间让汁液完全过滤出来。

　　主要的东西处理好后，他们两人又去拔了些草木，打算晒干了备用，第二天再去山上摘些乌梅回来做成乌梅水就差不多了。

　　忙忙碌碌一下午，虽然不知道姐姐想干什么，但是楚小牛一直都很听楚青的指挥，他总觉得现在的姐姐有种可以依赖的感觉，姐姐说什么都是对的，而不像以前，总是只顾自己。

　　充实的状态下，时间过得也快，天色快暗的时候，楚青把那蘑菇和红薯给洗了。这个房子里倒是有一个小灶台，他们搬来这边之后，也没怎么开过火，楚青翻遍了上下，只找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留下来的、可能是被当时的楚家人遗忘的一点点盐巴，以及当时分家分给他们的几个盆碗，几双筷子，这样子也能勉强先凑合吃一顿了。

　　反反复复把锅洗刷干净，加了水烧开，再把蘑菇放进去煮几分钟，放点盐巴，那香味就出来了，盖上锅盖保温，等楚大娘子回来就可以吃了。

　　红薯不需要煮着吃，在灶台里熄火之后楚青直接把三个红薯扔进去，用火星子捂住，熟了之后就是烤红薯。再加上下午从山上带回来的烤肉，晚饭他们三人应该能美美地吃上一顿了。

　　楚青很期待看到楚大娘子回来之后惊喜的表情，她想告诉楚大娘子，以后他们也能自力更生，不必再去依靠楚家那一对老的和其他人，他们也可以好好过日子，并且会过得更好。

　　傍晚时分，楚娘子是回来了，可是神色匆匆，眉眼中还带点慌张，甚至楚青跟她说话，她都有点心不在焉。别说惊喜了，估计她连自己入口的东西是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晚上吃完饭之后，倒还记得抢着洗碗，问她是怎么了，她只摇头，说没什么。

　　楚青倚在厨房门边，看着她娘立在那里，虽然是快三十岁的人了，而且还生过两个孩子，但是身形依然窈窕，腰肢盈盈一握，脸庞柔美温润，皮肤还是很细嫩，只是最近劳累显的人很有些憔悴。

　　怪不得她那没见过面的爹非要闹着娶回家疼，也怪不得她那两个婶子老是针对她，女人的攀比心和嫉妒心总是无时无刻毫无理由存在的。

　　想着想着，电石火光之间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把最近的一些事情串了起来，站直身子，紧盯着楚大娘子，直言不讳地问：“娘，是不是三叔做了什么？”

　　楚大娘子一惊，手里的抹布险些都掉了，眼里闪过一丝惊慌，却强装镇定，立刻反应到：“什么三叔做了什么？你小孩子家家的，不要乱说话。”

　　楚青不让她糊弄过去，直接走过去抽出她手里的抹布，声音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说：“娘，你有什么事情不要瞒我，我长大了，可以帮你分担，你不说我也知道，是不是三叔做了不好的事情？你告诉我，万一我有办法解决呢？”

　　楚大娘子虽然是秀才的女儿，比一般的妇女多识得几个字，但实际上也没怎么见过世面。嫁给楚大之后，除了去过几次城里赶集，也没怎么出过青山村，真碰到事情也有点手无足无措，在楚青的耐心劝说之下，没忍住，说了实话。

　　楚青的猜测没错，她那么惊慌确实是楚三的原因。之前一直没察觉，因为她每天去楚家主屋都带着两个孩子，楚青已经十几岁了，懂了不少事情，所以楚三一直很顾忌，不敢表现地很明显。再加上楚大娘子在主屋那边，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等着，根本无暇注意其他的事情，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小叔子对她会有龌龊心思。

　　今天两个孩子没去，她做事情没怎么分心，速度比较快，又怕两个孩子在家里饿着，所以看太阳快落山了，就先赶着回来了。

　　在路上走的时候，总感觉有人跟着她，等走到那块坡地，人较少，她甚至都听到了后面的脚步声。当时心里恐惧，不敢回头看，快跑了几步，后面的脚步也加快了。

　　跑了一会儿，觉得这样不是办法，停下来迅速回头，脸上强行装出怒气冲冲的模样，想吓退后面跟着的人，没想到一转身竟然是楚三。

　　那一瞬间，看到自家人，她心里是深深松了口气的，没想到一口气还没呼出来，楚三居然冲上前来，抓住她的手，嘴里不干不净道：“嫂子，好嫂子，我终于有机会可以跟你说说话了。这么多天，每次都只能看着，不能亲近你，我真的想得不行。”

　　楚大娘子做梦也没想到，她的丈夫还尸骨未寒，她的小叔子居然会这样对她，还说这样的话。

　　当下恶心的不行，一把甩开他的手，后退几步，呵斥道：“三子，你闭嘴！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在说什么？你也是有妻有儿的人了，我还是你嫂子，你哥哥坟上的土都没干，你良心被狗吃了？赶紧回去，我就当今天什么都没发生。”

　　楚三曾经是个混天混地的小痞子，要是楚大娘子这一番话就能吓退他，他以前也不会有那么多“光辉”的事迹了。

　　不仅没有回去，还往楚大娘子那里不停地逼近，边伸手去拉她，边说：“我清醒的很，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嫂子，你现在过得很累吧，我哥在天上也不会心安。你跟我好，我去跟娘说道说道，把你们都接回来，不让你再干重活了，你也知道娘最听我的话了。你放心，这些事情我会做的隐秘点，除了我们两人，没有别人会知道的。大哥在天上知道了，也不会怪我们的。”

　　楚大娘子“呸”了一声，想扇他一耳刮子，却被他抓住了手，头还准备往她脸上凑过来，她心下一狠，直接对着他的手腕子死命咬了下去，几乎咬出了血，楚三顺势松了手。

　　她转头就跑，这时候也不想顾忌什么名声了，边跑边声嘶力竭喊到：“救命，救命。。。”要是真被这畜生得了手，她这一条命都不想要了。

　　楚三也不算完全丧失人性，楚大娘子的叫喊让他找回了一点理智。他也怕村里真有人看见，闹大了就都整砸了。

　　楚青听完，脸色有点凝重，看样子楚三这货是一点脸面也不要了。真撕破脸也不要紧，她们娘三大不了跟他们不再来往了，反正她现在也有其他安排。

　　可是她怕楚三这事传了出去，对她娘不好。现今世道，碰到这样的事情，对男人总是宽容的，往往逼死的都是女人。所以她必须趁现在事情还只是现了个苗头，尽早阻止。

　　楚大娘子看楚青沉默不语，心里暗暗责怪自己慌了神。楚青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这样的事情怎么能说出来脏了她的耳朵，还指望她出主意！

　　又看她脸色不好看，以为她真觉得自己干了什么对不起她爹的事情，赶紧解释到：“阿青，娘没做对不起你爹的事情，这个你得相信娘。至于其他的，我以后小心些就是了，你也不要太担心我了。”

　　楚青知道她是误会了，摇摇头，把她拉到院子外面放置了植物染料的地方，指着那两个缸说：“娘，你也知道，我上次被二婶扇晕之后，醒来就不大记得以前的事情了。但是我没说的是，除了不记得以前的事情，我脑子里却知道了很多别的事情，包括一些赚钱的办法，这两个缸里装的就是我今天弄回来的材料。之前没说，是怕你不相信我，但是我觉得到了这个份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楚大娘子一脸震惊地看着她，嘴里喃喃道：“赚钱的方法？阿青你是不是只做了梦，当真了？”

　　楚青就知道她一时无法接受，无奈道：“就算是我做了梦，那既然周公托梦给我，搞不好还真可以试一试呢？具体的做法我回头再跟娘你说，我觉得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暂时离开主屋那边，避开三叔，你觉得呢？”

　　楚大娘子黯然地点了点头，楚青再接再厉道：“娘，长时间依靠别人终究不是办法，你这样为他们做牛做马，我跟小牛连顿饱饭都没得吃，每次有点荤菜或者好菜，我奶都留给了蛋子他们，你也看到了，小牛现在都六七岁了，还这么瘦小，都快比楚蛋子矮了。你相信我，我们自己努力尝试一下好不好？”

　　大概是楚三今天给她带来的惊吓太多，也大概是楚青的话说到了点子上，或者是她坚定的语气感染了她，楚大娘子衡量了一番，狠心点了点头，决定按照楚青说的，尝试自力更生，不再委曲求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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