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奶凶期

　　早上八点林英准时到岗，当着左伊的面伸出萝卜手指，蘸了点口水开始数钱，十来张就瞥左伊一眼，挑衅的意味不言而喻，见货架上的货补得很充足，满肚子的话还是忍了回去。

　　左伊适度加快步伐增加身体的新陈代理，顺道去菜市场买了新鲜肉菜和水果，回到家已经十点，花两个小时将厨房收拾得勉强能见人，左伊开始做中午饭。

　　跟预料的一样，左天没有回家，他手里应该还有一些零花钱，原主这个时候都在睡觉，没人管的左天自然到处闲逛。

　　简单吃完一人量的午餐，左伊回卧室小睡了三个小时，又开始整理房间。

　　左天回到家时以为走错了，又伸出头看了一眼房门，门上贴了一个大大的财神爷，确实是他家，可是这个整洁干净，又亮着灯的家，真的是他家？

　　“妈？”左天站在门口嚷嚷，没人应，他又喊了一声。

　　左伊闷闷的声音从厕所里传来，“去小卖部买两瓶洁厕剂。”

　　“哦。”左天怏怏地答应，突然眼睛一亮，“给钱。”

　　左伊从厕所里出来，身上穿着旧衣服，头上戴着一顶报纸围成的帽子，从荷包里掏出二十元，“我记得十元一瓶。”便利店就是这个价。

　　左天不接，“饭钱吃完了。”

　　左伊伸手塞进他领口，“快去快回，饭马上熟。”

　　晚饭是两菜一汤，一荤一素，荤菜用的鸡脯肉，对减脂有比较好的效果，左天扒拉着饭粒，有些食不下咽，他吃惯快餐和辣条，这种看起来就像白水煮的东西，根本没有胃口。

　　左伊很快吃完自己的份量，并将空碗端进厨房，全程跟左天没有一句话交流，不是她不想，而是不会，为避免尴尬和露馅儿，左伊一头又扎入厕所的清理工作中，她曾做过的任务中，就有家政类。

　　左天挑着饭粒打量四周，家里干净整洁了很多，厕所刚也去看过，已经全褐色的便池居然变成白色，他一直以为他家便池就这个颜色，家里已经很干净了，为什么妈妈还在收拾？

　　而且妈妈今天都没看他一眼，是不是发现昨晚上他玩了很久的电脑？

　　左天紧张起来，突然肚子传来咕噜一声，就像大脑突然接受到饥饿指令，左天的口腔突然分泌大量唾液，往常这个时候，他都是看见什么吃什么，此时，饭菜就在面前，突然就变得美味可口起来。

　　左天再顾不得其他，张大口将饭送入嘴中，天啦，怎么能有这么好吃的米饭，他又喝了一口汤，幸福的眼泪从一条缝的眼角挤出来。

　　左伊正在刷墙壁，左天举着空碗跑进来，“妈，再给我煮两桶。”

　　“还饿？”

　　左天点点头，又摇摇头，一脸幸福地说，“吃得差不多了，但是今天做的真好吃，我要吃个够。”

　　“哦，明早吧！”

　　What？

　　左天石化在厕所门口。

　　这次左伊只提前四十五分钟出门，有幸围观了一次左天做作业的盛况，左伊做过101次任务，数量不算少，但是很少向同行炫耀，因为她做的都是学生级学习任务，自我评价就是聪明不足，勤奋来补，但围观了左天做作业后，她抱着胳膊想，她的自我认知是不是低了点。

　　见过蠢的，没见过这么蠢的，照着抄题目，都能将72抄成27，他究竟是怎么建立暗网帝国的？用一身膘吗？

　　左天也做的很紧张，虽然妈妈一句话都没有说，但他还是从左伊的眼中看出浓浓的鄙视，以前妈妈从来不管学习，只在每次考试后决定是揍还是不揍。

　　胡乱地完成作业，左天决定今天表现好一点，早点上床睡觉，他没有去洗漱，穿着脏兮兮的校服就要往床上躺。

　　“送我去上班。”

　　“为什么呀？”左天愣住了。

　　“昨晚上有人打劫你妈，拿了那么长一把刀。”左伊比了手臂那么长的砍刀。

　　左天眼睛一亮，穿上鞋屁颠地跟上了，他本来想问问劫匪长什么样，有没有被抓，还是抢走多少东西，结果左伊走得太快，他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急得满脸通红，刚到便利店门口，就被左伊赶了回去。

　　“桌子上有一个苹果，可以今天晚上吃，也可以明天早上吃，你自己决定。”

　　另外，这次左伊等左天对上自己的眼睛才说，“洗完澡换了干净的衣服再上床，否则，我一屁股坐死你。”

　　左天打了个冷颤，忙不迭地跑回去，倒不是被吓得，他是饿了，本来就只有七分饱，刚才一运动，这会儿肚子里估计只有四分的存货，晚上还要跟几个大哥厮杀，没点东西怎么拼。

　　苹果，他可爱的小苹果。

　　其实左伊没考虑将左天拉入减肥计划，毕竟这位以后是个大反派，还是个那么令人深恶痛绝的反派，一路保持肥胖说不定还能早点为人类除害，当然这只是左伊随便想想，主要原因是她觉得这个孩子还没有坏到骨子里，应该还能抢救抢救。

　　外面下起小雨，左伊盯着纸面一动不动。

　　熟悉的声音响起，【小伊，是不是被这个任务难倒了？】有一丝蛊惑，还有一丝幸灾乐祸。

　　左伊没有回避，“在我知道的情况下仍旧无动于衷地看着那些女孩被卖向黑市，我做不到。”

　　【这么快就要放弃任务呢？】贴着耳畔发出的声音与淅淅沥沥的雨声裹挟在一起，湿湿漉漉。

　　放弃有用的话，她还坐在这里做什么？

　　“系统。”左伊觉得自己应该找到一个漏洞，“所谓的保持原定轨迹不变，是指整个过程都不发生变化，还是仅指最后的结果？”

　　十字男显然不太好心，【你试试不就知道呢！】

　　那就是有一定的操作性，如果在她的干预下，左天成为暗网帝国的潜伏者呢？那审判是不是就是一种保护手段？

　　当然，左伊可以一路监督左天，让其在暗网帝国里只是一个替罪羊的身份，到时候只要拿出足够多的证据证明他犯的罪不多，左天也能善终，她就算完成任务。

　　可暗网帝国依旧存在，那些受害者也一直遭受着伤害。

　　这个任务确实不太难，但是因为左伊的价值观，导致她无法袖手旁观，如何在两者中取得平衡结局，才是真正的难点。

　　纸上写下‘改变’两个字，破折号后面跟着‘左天’的名字。

　　十字男发出轻微的嗤笑，笑她痴人说梦，人性哪是那么容易改变？

　　左伊没有反驳，起身准备补货盘库，今天要记住中间货架区域的商品顺序和种类，一抬头，昨天打劫她的那个少年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面前，手里依旧握着那把手指长的mini水果刀，不过这次刀尖没有对着她。

　　“买东西？”昨天左伊以极其彪悍的姿势将这个少年赶了出去，能成功到不是突然变得强势，而是驱赶的过程中，这个少年跑得比她还快，狼狈的背影似乎隐含着一丝胆怯。

　　少年没出声，缓缓抬起头，露出掩盖在帽檐下精致的面孔。

　　真好看！

　　大约是表现在脸上，少年见过太多这种表情，漂亮的眼睛里露出一丝鄙夷，不过很快他又垂下眼睛，取下一个打火机，“加一包烟。”

　　左伊将一个牌子推到他面前，指了指——禁止向未成年兜售香烟。

　　一张身份证被拍在收银台上，左伊拿起来翻看，动作熟稔程度不亚于警察，少年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芯片的尺寸不对，过身份识别器，你的资料应该显示不出来。”

　　左伊将身份证推回去，“花多少钱做的？”

　　“一千。”

　　“贵了，你给我五百我可以给你做个能读取身份资料的。”

　　少年作势取下背包，似乎真的打算掏钱，左伊有些无语，她只是曾经做过类似任务，一时口快。

　　这少年连续两个大半夜跑进便利店，明明不缺钱却打劫，今天干脆还学不良少年想抽烟，肯定是遇到什么事情了，但是左伊哪有心情管他，自己家里还蹲着一个大反派。

　　从收银台下方抽出西瓜刀，一把拍在收银台上，左伊虎视眈眈地盯着少年。

　　少年大约也没想到这位胖大妈会来这么一招，但一想到昨夜追在身后的那副彪悍模样，还是心有余悸地收回身份证，买了瓶矿泉水就出去了。

　　左伊做惯学习任务，速记技巧不少，胖胖的手指从货物上拂过，数量就了然于心，种类就更好记忆，并且在盘货的过程中，她发现有些物品的归放和位置并不合理，于是又挪动肥胖的身躯搬移货物。

　　一直忙到十二点过，整个便利店接近五千种商品，在左伊心中形成一张严密的位置数量图，从现在起，她只需要盯着监控画面和核对电脑卖出数量，就能知道有没有东西丢失。

　　便利店，最让人头痛的就是失窃问题。

　　原主每个月都有一部分工资用在赔偿失窃物品上，这对一个经济并不宽裕的家庭来说，无疑雪上加霜。

　　左伊目前都没有换工作的打算，主要她的体重还没减下来，加上没什么学历证明，即便出去找也找不到什么好工作，但是不能不做准备，左天最终走上犯罪道路，跟贫瘠的家庭环境也不无关系，如果家里很富裕，他顶多是个沉迷于色情网络的胖子。

　　“嘁~”令人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是十字男表达不屑的声音，每个人都有自由表达情绪的权力。

　　但是……好气哟！

　　左伊是个文静内敛的性格，即便发现系统的不对劲，以及十字男浑身散发的危险气息，她也没有表现得太特别，左伊的朋友曾评价她，是一个闷子、木头、没有感情的存在，左伊觉得很冤枉，她只是不擅于表达。

　　“系统守则上规定，在宿主判断失误或者行为出现差错时，系统要以耐心的态度给出建议和指导。”言下之意，你这个系统违规了。

　　十字男发出一阵隐忍的低笑，左伊可以想象他大约捂着肚子在笑，更气。

　　算了，便利店的门突然打开，一阵冷风灌进来，没有人，难道刚刚是流浪猫跑过？

　　左伊瞟了一眼，在门外竟然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少年靠墙坐着，大约是丢空瓶子时，感应到门。

　　还没走？

　　左伊皱着眉头从收银台后面走出来，一到门口，冷空气更加明显，今夜一过，整座城市正式进入秋天。

　　少年将身上的棒球服裹紧，帽檐压得更低，似乎在睡觉，左伊犹豫了一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外面会着凉，里面有凳子，但不能捣乱。”

　　少年站起来，目光惺忪地跟着左伊。

　　【我的小伊，你被骗了，这家伙一直醒着。】

　　很烦，她知道，左伊真的有点生气了，她曾经接触过101个系统，个性各不相同，但都会积极帮助宿主完成任务，但这是个什么玩意儿，专门来气她的？

　　左伊知道，十字男不是系统。

　　等等，她似乎犯了一个先入为主的观念，谁说不是系统就不能履行系统的职责？

　　站了茅坑就要必须拉出屎来。

　　“帮我调看他的资料。”

　　【嘁~】十字男似乎很不屑做这种事情，左伊也没报希望，但她不能受习惯的影响，十字男是个危险存在，完成任务之余，她必须尽快摸清对方的目的和底线。

　　【呵，小伊，你惹上大麻烦了。】十字男似乎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这小子是首富张守仁的唯一继承人张一凡，一个月后死于重度抑郁自杀，你说，原主的儿子最后活成那样，有没有你的原因在里面？】

　　肯定有的，原主不会对打劫自己的少年如此仁慈，她会……左伊回忆过往，原主是个典型的欺软怕硬的市井小民，面对打劫自己的未成年，绝对不会不了了之。

　　“我要查看这段历史。”在过渡空间，主要播放得都是左天的历史，而且只以大事件为主，关于原主，还是在左伊选择这个角色后，有部分介绍，并不详细，更不要说还是反派奶凶期的历史。

　　十字男很光棍地笑了笑，【从你接手这个任务起，历史就不存在了，一切都是崭新的开始。】

　　左伊不信，“任务既然要求保持既定轨迹不变，那就说明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不然怎么验证我有没有保持既定轨迹不变？”

　　蛊惑人心的笑声再次响起，左伊心中警铃大振，【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任务的界线在哪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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