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奶凶期

　　马仕进戒毒所时是笑着的，还一边跟护送的警员说，“我没有聚众吸毒耶！”像个傻子。

　　门哗啦地关上，是单人间，这让马仕有些疑惑，过了一会儿，门再次被打开，逆光中，站着一位身姿飒爽的人。

　　门哗的再次被关上，马仕看清来人，惊讶地睁大眼睛，“妈妈？”

　　左伊在椅子上坐下，如今的她没有精致的妆容，没有华丽的衣服，但是周身有股浩然正气萦绕，左伊开口，“是左阎王，你的案子是我审判的，怎么？没认出我？”

　　马仕木然地摇头，他记忆力的母亲还是那个翘着二郎腿，悠然坐在沙发上的美丽女士，左伊将一个袋子交给马仕，“里面有一些解毒丸，对你的身体不一定有效，但聊胜于无，另外还有一把小刀……我听说你戒过很多次毒，最后都功亏一篑？”

　　马仕突然坐到地上，嚎啕大哭，像个委屈的孩子，“我真的不是自愿吸毒，我只是去参加聚会，每次戒毒快要成功，那些马仔总能找到我，我已经躲到外地去了，他们还能找到我。”

　　“是左爵。”

　　这个消息让马仕骤然止住哭声，他惊诧地看着左伊，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这个消息，大家都说他的母亲犯了罪，可是，她却成为审判长，到底什么是真相？

　　“我没有证据能证明是他，对此，我感到很抱歉，但是……自己的过错不能总怪到别人身上。”左伊取出那把小刀，很锋利，是里奥送给她的瑞士小刀，“如果这次还不能戒毒，就砍下自己一根手指头，能有这种决心的人，什么毒都能戒。”

　　直到左伊离开很久，马仕才狠狠打了个冷颤，他将小刀藏入怀中，不会用到，或许吧！

　　一年后，马仕离开城市前往澳洲，他通过电焊技术成功移民海外，或许不久的将来能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应该没有姑娘会嫌弃一个断了尾指的男人，毕竟他能养家，且养得不错。

　　线人消失了，左伊几乎动用所有的力量都没有找到这个线人。

　　是左爵干的，绝对是他。

　　母子俩于八年后，在山顶旋转餐厅再次见面，两人几乎是同时联系对方。

　　一个为了炫耀，一个为了镇压。

　　一个年轻气盛，一个步入暮年。

　　不平静的气息在两人间流窜，只看谁先发制人。

　　“您这些年在做什么？”左爵衣冠楚楚，执刀的手指修长有力，他熟练地切下一块带血的牛排，优雅地放入嘴中。

　　左伊不慌不忙地将口中食物吞入腹中，用纸巾擦了擦嘴角，将一张照片推到左爵面前，“他在哪儿？”

　　左爵拿起照片仔细端详，仿佛并不认识这个人，突然他哦了一声，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剥完皮的样子相去甚远，一时没想起来。”

　　左伊并不看他，端起酒杯喝了口水，“我以为你会有长进。”

　　左爵脸上露出一副困惑的表情，解释道，“没人说过小时候玩过的游戏不能再玩，人都有怀旧情绪，我也是，不过你说的很对，这个一点也不好玩，惨叫、哀求并不能激发我内心的喜悦，而且还弄得到处脏兮兮，特别是……”左爵突然凑近，仔细观察左伊的脸，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端倪，“大小便失禁弄得我好想吐，人有的时候，真的很恶心。”

　　左近静止了一瞬，“我记得医生的医疗事故达到一定比例会被停职。”

　　左爵显得有些烦恼，“确实如此，所以我才申请了华兴，你知道华兴一天有多少台手术吗？”

　　左伊绷紧了轮廓，锐利的目光犹如一柄刀直射左爵的眼睛，似乎想看看这个人的心到底是什么样子。

　　左爵丢开手中的刀叉，舒展地靠在身后的沙发上，“左警官，您真的让我很意外，当我以为我们是同类，原来你是敌人，我一直将你视为我的引路人，结果你只是……背叛者。”

　　左伊放在餐桌下的手缓缓捏成拳头，“你是我一生的耻辱。”

　　左爵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不，你的认知有问题，从你发现我与众不同开始，你从未想过去了解我，那是一个迷人的国度，没有光，沿着河逆行，偶有别的身影，兴奋又胆颤，那种美妙你从未想去体会，你只是简单地把我当成一个怪物，一心想要抹杀，但是你又怯懦，杀人是要坐牢的，你一直在寻找完美毁掉我的方法，但是……你老了，我的同伴只会越来越多，因为这个社会给了土壤，存在即为合理，而我，将是你一生的骄傲。”

　　左伊突然狠狠地抓住左爵的手腕，紧绷的轮廓出现一丝裂缝，“告诉我，他到底在哪儿？”

　　左爵抚摸上左伊的手背，温柔又缓慢，“妈妈，大鱼公园湖畔第77座铜像，答案在那里。”

　　手指被左爵一根根用力地掰开，有两支发生诡异的弧度，左伊感觉不到任何疼痛，她垂着眼睛，不让对方看见自己的狼狈。

　　左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那里，湖水冲刷岸边，发出哗哗的声响，一尊尊铜像伫立在岸边，静静望着远方。

　　这座铜像明显是重建的，颜色与左右的不一致——沉思者，它垂着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左伊用手刨开泥土，一刻不停，鲜血流出来，她却丝毫察觉不到疼痛，在下面，究竟埋在下面什么地方，月亮渐渐升起，照在铜像身上，左伊停止挖掘，起身退后，目光一寸一寸落到铜像上，忽然，她又走上前，伸手摸住铜像，将头靠在铜像上，很久没有动静。

　　十字男望着那个大哭的女子，嘴角的笑容缓缓凝固，一个只有几面之缘的线人，在她心中也留下这么深的感情？

　　左爵拿到医协的最佳新人奖，这是一个前途无量的称谓，意味着他正式被这座城市的医界纳入麾下，等待他的将是雄劲的平台和令人垂涎的资源。

　　颁奖那一天，左爵站在台上致感谢词，英俊的外表，优雅得体的谈吐甚至让有些大佬产生招婿的念头，门突然被推开，左伊穿着干练带着几位助理走了进来。

　　有人认识她，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她走到第一排，在一位医界大佬旁坐下，大佬有些尴尬地探过身来，“左法官，您怎么这个时候进来，别人会对小左产生误会。”

　　左伊点头表达歉意，“费老放心，我只是太忙，犬子不会怪我。”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最前面的重量级人物和台上的左爵听见，众人回不过神，犬子？

　　左爵当即发出一声浅笑，“我一直很期盼一个人的到来，但是她总以公务太忙拒绝我，拒绝的次数多了，我曾经以为她并不喜欢我，我能拿这个奖，其实跟她有很大的关系，她是个严厉的母亲，也是位低调的母亲，我也一直朝着她的期望努力着，哪怕在一秒钟以前，我的内心也是失落的，但现在，我终于觉得自己圆满了，她的到来正好证明她对我的肯定和赞扬，谢谢您，左女士，我最敬爱的母亲。”

　　现场的气氛一下达到高潮，令人闻风丧胆的左阎王竟然是医界新秀左爵的母亲，这简直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有人恍然大悟，他们可都姓‘左’，这个姓并不常见呀！

　　本来无所事事的媒体突然嗅到八卦因子，跟打了鸡血一样振奋起来，这是独家，他们一定要拿到首版，甚至有人现场编辑起网络新闻。

　　费老摇头苦笑，“左法官，您瞒的我们好苦。”

　　左伊淡淡地说，“犬子不成材，拿不出手。”

　　有人恭维，“不靠一点关系拿到这个大奖，左法官真是教子有方。”

　　“左法官真是生了一个好儿子。”

　　“左法官……”

　　左伊看着四周的赞誉，严肃的脸上缓缓展开一个没有温度的笑容，“是呀，他是我一生的骄傲。”

　　因为左伊的身份，左爵得到前所未有的关注，不多久，医界快手的称呼传了出来，据说左医生做手术的速度快到看不清动作，需要放慢倍速，不少人来参观学习，华兴是最知名的医院，不需要一个新人来打广告，但是他们不介意让医院的名声再上一层楼，何况与左法官打好关系只有好处。

　　左爵被围观了，他的每一台手术都被放到参观室里被人观摩，有本医院的，也有其他医院的，甚至还有国外的医生慕名而来。

　　接到左爵的电话，左伊并不例外，“你以为将我驾到一个至高的位置，我就不能实现梦想，你太天真了，你最好让医院撤销掉这种可笑的围观，如果你做不到，我不介意一损俱损。”

　　他不认为左伊会放弃如今的身份和地位，她只是不想他杀人，自己蛰伏了这么多年，再等等又如何，左爵有时候也不得不承认，这块老姜很辣，但也只是垂死挣扎。

　　左伊笑，“你只要乖乖的，不会有人再围观你。”

　　左爵也配合的很到位，很快，护士从他的抽屉里发现抗压药物，这引起高层领导的重视，像猴子一样被围观手术的事情告一段落，左爵的热度终于慢慢消退。

　　但是他很快发现一件特别的事情，左伊竟然跟马伟见面了，他们约谈在一家咖啡馆，彼此似乎很熟稔，而且相谈甚欢。

　　“这个贱人。”左爵狠狠地咒骂，当年他没花多少心思就从马仕嘴里把年幼的事情套出大半，那个家对他和左伊，一点也不友善，他们全家都是渣滓，都是应该被社会抛弃的东西。

　　为什么左伊能够原谅他们？

　　左爵觉得心中有团怒火在燃烧，他做了那么多，当了那么多年的乖宝，为什么左伊最终还是成了背叛者。

　　【因为她从来没有相信你的能力呀。】低沉蛊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谁，是谁在说话。”左爵大叫，空荡荡的房间，只有奢华的家具。

　　“这是仕崽寄过来的照片，他生宝宝了，你看孩子多可爱！”马伟有些拘谨，但是笑容真切，在绝对的阶层差面前，他甚至没有回忆过去的勇气，她也不是他的前妻，只是仕崽的母亲，更是这个城市令罪犯闻风丧胆的法官。

　　马仕用一根手指换来阶层的变化，那马伟呢？

　　“你和阿婷有什么打算？”几年前，因为作弊，马伟一家丢掉领取救济金的资格，两人的工资无法负担庞大的家庭开支，他的父母被养老院送了回来。

　　马伟有些难堪，后面的老婆在父母被送回来时就离开了，去了哪儿，没人知道，连两个儿子都不要，马婷一直不愿意出去工作，她的两个儿子也像她一样整体窝在家里，如今，他开着出租车要养两个儿子，两个外甥，一个妹妹和两位老人。

　　他的肩塌了，头发白了，而对面的左伊，依旧年轻漂亮。

　　“让他们出来工作，你已经做得够多了。”

　　马伟埋着头默默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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