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奶凶期

　　母子结束晚餐，回到各自的房间，一年前，两人又搬了一次家，这次住入中产阶级圈，房子面积不算大，但是母子俩都拥有独立的卧室。

　　左伊站在窗边打电话，“这次不行，盯得紧，下周老时间，地点改在中山路一号巷子里。”

　　左伊挂了电话看见房门微微裂开一条缝，她转过身合上窗台上的化妆镜。

　　见面地点是一条鱼巷，早期贩卖鲜鱼，经年累月的味道一直到现在都闻得到，下过雨，似乎都能从泥土里翻出鱼鳞，左伊将一个纸袋递给对方，是个二十多岁的男人，染着黄毛，一身朋克装，身上弥漫着死亡和堕落的气息。

　　黄毛仔细点好纸袋里的钱，将一样东西交给左伊，两人又像不认识般各自朝着前面走去。

　　左伊发现她的东西被动过，但东西都在原位，她是个细致的人，除了左爵，不会有别人。

　　那天晚上左爵跟了出去，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但是他不会发现任何东西，果然三天后，左爵开始旁敲侧击地询问左伊的事情，左伊漫不经心地答着，犹如观察猎物如何走进蜘蛛网。

　　从第一次发现妈妈颇为神秘地跟某些人通电话开始，左爵再也没虐杀解剖过任何动物，他仿佛找到了新的趣事，并从这件事里隐隐发现他一直迷惑不解的真相。

　　六岁前的记忆很模糊，但是偶尔，左爵脑子里还是会划过一些模糊的场景，那个衣裳整洁却质地劣质，那个勤快却总是备受欺辱的女人出现的次数最多，她是谁？

　　是自己的妈妈吗？

　　换作其他的小孩儿肯定会将这种印象从脑海中挥去，但是左爵不会，他十分感兴趣，并努力回忆，可什么都想不起来，他肯定印象中的女人就是妈妈左伊，但是这个女人又是谁？这个优雅得体，似乎从事着收入不菲的女人，究竟是不是他的妈妈左伊？

　　一旦有了怀疑，就会迅速的生根发芽。

　　左爵寻找一切能证明这个女人不是左伊的证据，但是没有。

　　直到发现这个女人跟下三滥的人往来，对，他想起来了，他们曾经就出自这里，左伊一直没有跟他们切断联系，并持续从那些人身上获取某样东西，然后她又以这样东西交给更神秘的人，从而获得大量的财富来维持目前优渥的生活，和那些吸血鬼需要的钱财。

　　左爵觉得自己找到真相，兴奋的光在眼睛里闪烁。

　　他一直觉得妈妈有些奇怪，现在他放下心来，他们是一类人，原来是一类人，只不过左伊比他隐藏得更好，也不沉迷于低级的快感。

　　从那以后，左爵越来越正常，到升入基督中学的时候，他已经是班里最优异的孩子，人人都羡慕他，每个家庭都会夸奖他，有些家庭的孩子父亲还会梦见马爵的妈妈。

　　一直到进入高级中学，左爵还维持着这种兴奋和兴趣。

　　但是突如其来的成长，似乎一夜之间，左爵比左伊高出大半个头，他第一次发现，往日里神秘又强大的母亲，似乎用一只手就能掐死，单从体力上来说，她已经脆弱得不堪一击。

　　可那又有什么意思？

　　左爵想起十岁解剖野猫被左伊发现时的感觉，那种如触电般的激流从脚底一直钻入头顶，他承认那一刻被吓坏了，甚至想用锉刀捅向自己，因为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惩罚，但同时，又觉得，他没有任何漏洞，公正的母亲不会随意惩罚自己。

　　那种矛盾的心情几乎刺激得他发疯。

　　可那以后，他再也没感受过这种激动，如果这一次，他能揭发母亲呢？

　　还不行，他还需要左伊的财富来维持自己的体面生活，如果对象是左伊，他一定要用最严厉的方式惩罚对方。

　　是时候给她找点麻烦了。

　　左伊在门口给左爵整理好歪掉的领带，“明天就放假了，今晚上想去什么地方吃饭？”

　　左爵有些抱歉地看着左伊，“妈妈，今晚上我跟里奥约了去看电影。”

　　左伊露出颇为不赞同的目光，“你们还年轻，不要玩得太疯。”初级中学毕业的那个暑假，左爵跟里奥在卧室里热吻被她发现，左伊没有表现惊慌，她像自己设定的母亲角色那样，坐在沙发上等两个孩子出来，里奥的目光是羞涩和愧疚的，而坐在旁边的左爵，平静目光下隐藏着发亮的绿光。

　　左伊对里奥有些抱歉，这件事不应该将他扯进来，他是虔诚的基督教徒，对自己的行为从心理上感到罪恶感，但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大约左爵就是从他那里得到启发，才会加入基督教。

　　基督教教授信众爱、和平和宽容，并且严以律己，左爵知道自己是什么人，他在众人不知的情况下，与上帝对话，讲述他的罪恶，不是为了得到宽恕，而是为了炫耀。

　　左伊平静地开口，“你们还小，但是应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阿姨不反对你们，但是希望等你们成年后再做决定。”这句话是讲给里奥听的，事实证明有效，很久以后，里奥与左爵都还没发生关系。

　　母子俩告别，周围是羡慕地目光，这么漂亮又温柔的妈妈，他们多么希望也有一个，左爵转过身，脸上露出一抹坏笑，不止今晚，大约以后左伊都没时间管他，他要不要住进里奥的家，里奥的父母都回了瑞士，等到高级中学读完，里奥会回国，他一直邀请自己前往瑞士读书，自己要不要答应？

　　左伊大约在半个小时前从内部人王sir手上收到消息，左爵找到了马仕，不过他很聪明，没有直接跟马仕相认，而是留下一些线索，如果马仕不能跟着线索找到左伊，那么这个人也没有利用的价值。

　　左伊从红色跑车上下来时，马仕带着几个马仔守在楼下抽烟，他们自以为这个样子无人敢来招惹，但是蜷缩的背影透露着自卑和羞耻，确实没人过来，肮脏的臭虫，躲都还来不及。

　　看见左伊，马仕踌躇着要不要上前，这个女人怎么可能是他老母，他们的世界隔了好几个，左伊突然在他面前停下脚步，马仕紧张地掐着烟蒂。

　　“马仕？跟我进来，他们，不行。”左伊丢下一句踩着细高跟走进高档公寓，马仕怎么还顾得上同伴，抱着手臂朝着他想都不敢想的奢华生活钻去。

　　大面积的白色，少量的原木高档家具，一些灰色配饰加上极少的彩色点缀，马仕整个脑子都是晕的，他曾梦想过无数次的有钱人生活，此时近在咫尺，却只有一个字：白。

　　纯洁，无边无际的纯洁，仿若不沾染尘埃的天堂。

　　左伊取下墨镜，露出精致的妆容，她看都不看马仕一眼，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什么学历，会什么技能？”

　　马仕愣愣地打量对方，似乎想从对方身上找到曾经的相似点，但除了声音，没有一个地方相似，而且对方太强势，太冷淡，他有些瑟缩地坐在沙发一角，双腿夹着手，“小学，打架算不算？我一个人能打三个。”

　　在左伊冷静的目光下，马仕放下三根手指，左伊从限量版皮夹取出一张信用卡，“去租套房子，三个月学会一项技能，不能告诉其他人，你可以出去了。”

　　马仕直到重新站到楼下被同伴推搡才终于意识到发生什么，在惊喜袭来的同时，他只想到一件事，不能告诉任何人。

　　左伊每天都会收到消费不菲的账单，但是两个月后，突然没了动静，挂了手机，门被推开，左爵果然在第二天大早就离开了本地，他留信说去了瑞士，左伊无所谓他去哪儿，但是她知道他是回来验收战绩的，能等待两个月，这个孩子的耐心变得更长。

　　见左伊好整以暇地坐在沙发上，左爵没有太失望，毕竟他知道左伊的段位在哪儿，马仕根本不够味，能让她有瞬间的皱眉就算不错。

　　果然，左伊开口，“开学后你会见到马仕，还记得他吗？他是你哥哥。”

　　马仕也要重新读书？不可能，那个废物只有小学文化，不知道这个女人用了什么方法竟然能将马仕塞进高级中学，而且他们的学校不是交钱就能读书。

　　第二天，左爵在校门口看见了马仕，马仕剃了平头，穿着安保服冲左爵挥手，“马爵，妈妈说你在这里读书我还不相信，你真厉害，人又靓，读书还这么厉害，不像我们鸽子笼的那些家伙。”

　　左爵维持着体面的微笑，不顾周围指指点点的目光，与马仕保持着弟恭兄谦，回到家的那一刻，他撕下久违的面具，冲着左伊大叫，“你将那个家伙弄进学校做什么？让所有人看我的笑话？”

　　左伊平静地望着左爵，“我以为你不在乎。”

　　左爵犹如停了发条的木偶，愣愣地看着左伊，半晌，他露出诡异的笑容，“你什么都知道，你果然什么都知道。”

　　左伊放下茶杯，“知道就好，收起你的小心思，我会一直盯着你。”

　　“你从什么时候发现的？”

　　“一直都知道。”

　　左爵犹如失去力气的木偶，“你什么时候才会放过我？”

　　左伊走到左爵面前，他的睫毛很长，隐瞒住一切情绪，左伊挑起他的下巴，隐藏的兴奋的光一览无余，“你不是觉得很有趣呢，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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