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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边“欺人”
第二天午时未至，赵莃从皇后宫里出来。
今早镇南王进宫请辞确实带回了皇后的宣召，她就只好颠颠的往宫里赶了。
独孤皇后知道她明天离开也没有久留她，说了几句话就放她回去了。
赵莃一个人走向宫门外，脑海里还回想着刚刚皇后和她说的话。
“马上就要走了，本宫知道这一年你也辛苦了！”
“回去后好好过日子，本宫还是希望你能好好的。”
“本宫知道你聪明也懂事，其实小姑娘娇纵些也无妨，毕竟也是本宫跟前待过的。”
……
赵莃相信独孤皇后说的话是真心，她对自己的喜爱和庇护都不是假的。但同样，如果有朝一日镇南王府招祸，她也并不会因这真心起什么恻隐之心。坐在那个高位上，夫妻父子都显得凉薄，何况她一个外人。
她也一样，她对独孤皇后也有感激敬爱，但她当初的身份和动机就决定了她不可能把她当普通的长辈一样看待，先论君臣，再谈情谊。
快走到宫门口的时候，赵莃回头望去，这一年多来每次出宫都会叫她松口气，同时又更加烦躁。但是这最后一次，走出去了，一切都会结束，她深吸一口气，忍不住加快脚步。
走到宫门底下，路过一旁的守卫，赵莃惊讶的低声叫道，“宇文大哥？”
一身守卫统领打扮的宇文成都对着她点点头，“郡主。”
赵莃在心里暗叹，还是这幅冷冰冰的模样啊，怪不得抱不回美人归！
宇文成都身后还跟着好几个守卫，像是刚巡逻回来的。
想到明天一别可能再也见不到，赵莃冲他低声开口，“你现在有空吗？我们谈谈。”
宇文成都面无表情的回头对身后的人说了句“你们先去换防。”又转过头对赵莃说了句“走吧。”
他在前面走，赵莃在后面跟着，是他们固有的相处模式了！
沿着宫墙走了一阵，宇文成都率先停下。
赵莃左右一打量，是个说话的好地方了：空旷的墙壁，别人看得到听不到，视野开阔，周围也没有可以听墙角的地方。
既能保证不被人偷听又不惹闲话，考虑的很周到。
赵莃满意的跟着停下，就看见他面色淡淡的看着她。
是了，这家伙你不说话他是不会开口的！
赵莃清了清嗓子，“我明天就回宁朔了。”
依旧没什么表情，“保重。”
她觉得一肚子话都被噎了回去，跟着他面无表情，“你也保重。”
两人一时都沉默着，反倒弄得有些尴尬。
赵莃只好再去挑起话题，没回都要女孩子主动开口，很没风度了！
“我来长安这么久，多谢你帮忙。”
她说的挺郑重，宇文成都回的也认真，“你已经谢过很多次了。”
赵莃摇头，冲他笑道，“你不仅救过我，还指点我武功，有道是大恩不言谢，反正以后如果有我可以帮忙的只管开口。”
宇文成都微微牵起嘴角，不常笑的人笑起来算不上好看，甚至显得有点僵硬，赵莃却认定这笑容是有温度的。
“我记住了，还是那句话，保重。”
赵莃也认真道，“那我也就一句话，多为自己考虑点。”
别理你那些糟心亲戚了！
他眼中笑意越发明显，却没答应她。
赵莃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人，走了几步又跑回来说了一句，“宇文大哥不是我说，你对语心姐也是这冷冰冰硬邦邦的态度？这样是追不到姑娘的，你反省吧！”
说罢看见宇文成都微微扭曲的面孔，没等他开口就跑了。
其实她一直都想说来着，但她可是“温婉娴静”的赵莃郡主啊，怎么能问这种问题？
现在没那个烦恼了，反正她明天就要走了，管他是不是被惊到了！
一路小跑出了宫门，直到钻进了自家马车，想到刚刚宇文成都混杂着惊讶、恼怒的脸都觉得有趣。
马车渐渐开动，赵莃心情平复后又觉得揪心。
宇文成都是个硬汉子，武功高强，为人正派，而且是个把“忠君”二字刻到骨子里的人。可惜的是没出生在一个好家族，宇文家从他爹到他那一大帮亲戚，没一个是他同类。
连她哥那个常年待在外面的人都知道宇文家有多糟心，可想而知他这些年也不好过了。
她有时一度怀疑，他如今的性子是不是就是家里人给霍霍出来的。
唉！她是真的希望他和杨语心有个好结局，可现在的情况好像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她宇文大哥啊，实在惨呐！
赵莃坐在车里可怜了宇文成都半晌，马车突然急急停下，弄得她整个人一仰。
“怎么回事？”
车夫声音传进来，“郡主，前面路上好像有人在闹事，走不了了。”
赵莃掀开帘子看过去，外面密密麻麻围了不少人，根本看不清情况，皱着眉头对车夫说，“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这条路要是不能走，绕路起码要多走一个时辰。
不一会车夫回来，“郡主，前面是宇文家的四爷和林御史家的公子闹起来了，好像快打起来了。”
又是宇文家的！
赵莃额角突突，这个四爷就是宇文成都的四叔宇文智及，是宇文家老一辈不着调的典型。
那个林御史的公子她倒是没听说过。
“为什么吵的？”
车夫：“好像是为了前方茶楼订的位置起了争执，现在两边都把家丁叫来了，眼看着就要打起来了，郡主，我们要不要绕道走。”
车夫是一直在长安跟着她的，平时遇到这种事他家郡主一向是能躲就躲的。
偏偏赵莃这次不按常理出牌，“不绕，你去要他们让道。”
她平日里低调，但今天不想低调了不成吗？
刚刚皇后还说她可以娇纵呢！她现在不怕事，出事也有人兜着，就是看宇文家的不顺眼，就是想找事！
车夫虽然惊讶，到底还是按着赵莃的吩咐过去了。
结局当然是不如人意的，没完成主子任务的车夫愤怒又羞愧的回来。
这在赵莃意料之中，但她今天本来就存了点挑事的念头，这下干脆取了垂帘斗笠带上，自己就跳下车了。
走了几步，又觉得气势不够，干脆夺了车夫手上用来赶车的马鞭。
鞭子嘛，她还是用的很顺手的。不知道等会有没有哪个混不吝的冲撞，还是保险点好。
车夫在前面替她挡开了人群，让她顺利的挤了进去。
“你们要打一边去打，让我马车先过去。”赵莃语气有些不善，心里却一阵爽快。
其实之前在宁朔她也是天之骄女，行事也颇为张扬。
如今低调装乖久了，倒像真被磨了性子，平日里想跋扈点都装不起来。
不过对着这些人，就该比他们更嚣张才唬得住。
果然那些人都不满了，那位林御史家的公子能为着这点小事搞出这么大阵仗，也是个气性高的。
林公子梗着脖子交道，“郡主，我们这事一时半会弄不完，郡主还是绕道吧，别耽搁时间了。”
赵莃透过薄纱看他，语气强硬，“这条路近，本郡主不想绕道，你们有事去别处解决。”
林公子犹豫的看着她，倒是对面的宇文智及开口了，“既然郡主开口也不是不行，郡主让他给我道个歉这事就了了，那我立马让郡主过去。”
赵莃转头看他，四十出头的油腻胖子，此时一脸色眯眯的看着她，联想到那些关于宇文智及的传言，绕是她有一颗挑事的心，都忍不住起了鸡皮疙瘩。
林公子听见这话顿时炸了，“想要本公子给你道歉，门都没有。”
赵莃暗暗揉了揉胳膊，冷声道，“本郡主不想掺和你们的事，不过你们这这里闹事影响人家做生意了。”
她随手指了指被他们堵住大门的茶楼，里面的客人都走光了，掌柜模样的男人站在门边抹着汗。
“我现在派人去京兆府请人过来处理怎么样。”
长安城权贵太多，这种事京兆府当然管不过来也不敢管，不过有她在一旁看着，这两人多多少少要吃落挂。
后果当然不会多严重，可去那里走一圈还是相当丢人的。
林公子听得皱眉，狠狠瞪了宇文智及一眼，留下一句“今天便宜你了，给本公子等着。”就带着他后头的人手走了。
宇文智及这次反倒没理他，似笑非笑的看着赵莃。
要是长得好看的人做这个表情还有些邪气的魅力，不过宇文智及那张脸……
赵莃表示，她要吐了。
宇文智及声音暧昧，“今天我也给郡主这个面子。”
赵莃：……
好想把他套麻袋打一顿！
冷漠的对他说了句，“你给的面子本郡主不要，你可以给京兆尹面子去喝杯茶。”
宇文智及也不生气，露出自以为风流的邪笑，“京兆府就不去了，倒是可以请郡主喝杯茶。”
赵莃内心呕吐，天下竟会有如此不要脸的人。
她顿时佩服宇文成都，这种家人能忍这么久，没长歪真是他心智坚定了。
表面继续高贵冷艳，“怕你有命去没命回来！”
宇文智及讪讪，“郡主说笑了。”
赵莃隔着薄纱眼刀不要命的往他身上砸，直到让他意思到她不是在说笑，宇文智及才灰溜溜走了。
两边人都走光了，没热闹看边上的百姓也渐渐散去。
那掌柜过来一个劲的冲她道谢，赵莃摆了摆手表示不在意，自个往马车走回去了。
眼看就要上车，背后传来清润悦耳的声音，“郡主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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