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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秋试之前
“这些日子街上人多，娘出去身边要跟着人。”几个人围着桌子吃饭，李小瞒对李夫人说道。
“咱都在这儿住了这么些日子了，你还怕娘走丢了？”李夫人看着闺女眼巴巴地说道：“要不你再给娘买些干豆吧？”
“入秋了，现在绿豆买的人少。”李小瞒笑着说道：“让您歇歇，您还不乐意？”
“秦秀才现在看书都魔怔了……”李夫人压低了声音对着秦升努努嘴。
秦升一手托着碗一手夹了一筷子菜举着正在发呆。
高守仁从桌子下面伸过腿去踹了他：“秀才！给芹菜相面呐？”
秦升显然吓了一跳，一筷子菜都掉到碗里，他正要和高守仁嚷嚷几句，见李夫人和李小瞒也看着自己在笑，他眼神闪了闪终是忍住了没发火：“有话说话，莫要动手动脚的。”
“婶子说你读书读成了大傻子，连饭都不吃了。”高守仁撩闲，隔着一张桌子探过身去要抢秦升手里的碗筷：“给我，让兄弟喂你吧……”
“不要胡闹！”秦升皱了眉，左躲右闪，暗恨自己没有力气，否则非得按住姓高的狠揍一顿。
“吃饱了？那出去洗洗手，准备练字。”
“老大，我可刚坐下，还没吃呢！”李小瞒一开口高守仁就老实了，规规矩矩的坐下吃饭，连‘吧唧’嘴的声音都没了。
“吃饭。”李小瞒看了秦升一眼：“今儿不是才初七，等你初九进贡院的时候让守仁陪你去。”
“他跟着我去？”秦升看看高守仁又扭脸儿对着李小瞒道：“秋试三场……”
“吃你的吧！”高守仁把一盘子腊肉炒芹菜端起来往自己碗里扒拉了大半，然后把盘子放在李夫人面前：“婶子，这个好吃。”
“保顺府里满大街都是秀才，李老大早就打听清楚了。”挑了一片腊肉放在嘴里嚼着，高守仁情不自禁地吧唧了几下嘴：“初九，十二，十五，三场，对不对？”
“正是。”秦升点点头。
“李老大头几天就跟我说了，让我跟你进贡院。放心吧，饿不死你小子。”高守仁一边说话一边吧唧嘴，气得李小瞒一拍桌子：“别吧唧了！听得我饭都不想吃了。”
高守仁一耸肩，端着碗坐在了门槛上：“我娘可说过，吃饭没声儿那是饭菜不香。”
“在你娘跟前吃饭，你爱怎么吧唧就怎么吧唧，在这儿，我听不得。”李小瞒看着高守仁的后背说道：“再出一声儿，待会儿就多写十个字。”
高守仁‘嘿嘿’笑了几声，端着饭碗回了自己屋子：“我回屋吃去，这回你听不见了吧？”
大惠的秋试要连着考三场，每场三天。
考生进了贡院便不能再离开，凡违逆者会被消去功名永不能为官。
因此在考生进贡院的时候多会有一人同去，这个人是不能进到考棚的，他们甚至连贡院考场都不能靠近，而是在外围的厢房里生火煮饭，伺候里面那位考试的秀才这些日子的吃喝。
然后等着三场试毕与考生一起离开。
有些州郡的考官更为严苛，甚至不许外人靠近贡院，考生这些时日的饭食都由州郡一应督办，只是这督办是要钱的，考生要么交了银子，要么交了粮食肉蛋，总之就是官府统一做好了饭菜给考生送进去，以示考场绝无营私舞弊的可能。
“明儿我们不出去。”李小瞒对秦升说道：“守仁给你做饭，好歹也能把这三场考试应付下来，你也别挑他做的好不好了，安心考试，出来我给你们好好补补！”
“晚生还以为……”秦升眨巴着一双狭长的眼睛看着李小瞒，里头好似汪了两潭水。
“还以为我们都不管你了？”李小瞒盛了碗汤给李夫人。
“呵呵！”秦升抿嘴笑了，低头用筷子戳着糙米饭说道：“我还想着明日到牙行雇个书童呢。”
“你把雇人的钱给我吧。”高守仁吃光了一大碗饭又去厨房盛满端着进来，他的眼神在桌上的几盘子菜上扫来扫去：“咱俩平时的交情可没到你能白使唤我的地步呢。”
秦升微笑了下，末了特别小声地说道：“你跟李老大要去。”
高守仁顿时横眉立目起来，‘砰’地一声把碗蹲在桌上，他一撸袖子指着秦升道：“又犯骚是不是？欠揍了？”
秦升抬眼瞅了高守仁一眼，歪头看了李小瞒。
李小瞒安安静静地喝汤，用汤匙把汤送进嘴里，动作透着斯文，却没有一点要插手的意思。
秦升笑了笑，对着高守仁说道：“你说个数，我给。”
高守仁‘哼’了一声坐下，瞪着他把一盘子菜都扒拉到了自己碗里：“这事儿要不是李老大提起的，我才不会去呢，谁要你那几文糟心钱！”
……
第二天李小瞒带着李夫人和高守仁一起出门采买，给秦升预备下进贡院要带的东西。
一个多时辰之后，三个人回了来，秦升眼看着高守仁往厨房里进进出出好几趟，送进不少东西去。
“守仁，没想到你还会煮饭。”看着几个人都在为自己一个人忙活，长了这么大，从来没有人对他如此好过，秦升感动之余又有些不知所措。
“就是这段时日跟李老大学了些，反正能把饭煮熟了给你吃，指定好吃不了。”高守仁想起要在贡院里待十天就烦，连带着看秦升也不顺眼，说话恶声恶气的。
“熟了就成，我不挑。”秦升忙不迭地说道。
自打离开父母之后他便独居在丫头村，什么样的苦没吃过？什么样的罪没受过？秦升早就过成了生冷不忌。
“关于吃喝的事儿你一点别操心。”李小瞒从厨房里出来，衣袖高高挽起露出两只纤细的手臂：“我跟守仁会帮你安排好。”
“你自己把自己管好就成。该带的东西一样儿也别落下，还有唱名贴，现在就装好，那东西要是忘了，你可进不去贡院。”
秦升微笑着听她把话说完，只觉温暖莫名。
上次听她说了这么多话的时候，还是她骂自己的时候。
李小瞒在秦升和高守仁面前始终话少，只有面对了李夫人她才会显出些小女儿的样貌，既会撒娇耍赖也会甜言蜜语地哄着李夫人开心。
……
八月初九，李小瞒赶着驴车将她的一大家子人都带着一起奔了贡院。
“婶子把这个给你借你用用。”李夫人从怀里掏出那个用帕子包着的铁镇纸递给秦升：“你可别小看它，它可是见过许多锦绣文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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