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嫁

　　三月十九周义成亲第二日，傅博渊带着傅晟辛上门了。面对这样一个大恩人柳长州有喜有忧，喜的是恩人上门，忧的是恐怕讨债上门。

　　迎到中庭柳长州深揖：“大人到访，学生蓬荜生辉。”

　　傅博渊满面笑容两步上前双手扶起：“傅某只是来探望尊夫人，平辈论交柳相公不必自称学生。”说完对身后傅晟辛吩咐：“晟儿见过柳相公。”

　　傅晟辛向前一步晚辈礼，标准世家公子谦和模样：“晚辈见过柳相公”他知道今天目目的，所以格外注重。一身绿色团花锦袍，显得唇红齿白眉目俊美，长身而立和柳家葳蕤绿叶间开的鲜艳的月季交相辉映，一时分不清人俊还是花美。

　　柳长州赞到：“起来起来，好一个俊秀男儿，眼睛像尊夫人吧。”傅博渊眼尾极长，笑起来或眯着总有些诱惑危险的感觉，傅晟辛没那么长，不过眼睛明亮精神。

　　一边说一边进屋柳母蹲身迎客，相比较柳父喜里掺着忧虑她是纯然感激。傅博渊救了她，她能陪相公到老看孩子们长大成家，这份恩情她恨不能给傅博渊立个长生牌位。

　　傅晟辛早就避开，傅博渊将柳母神色看在眼里，态度越发亲善随和：“柳娘子快快请起，傅某来探望病人，打扰到柳娘子就罪过了”

　　两家分宾主坐下，傅博渊是官身坐在上首，傅晟辛垂手侍立在后。柳父坐在下首拱手：“长州蒙大人恩惠一直没上门拜谢，反倒劳累大人上门探病惭愧惭愧。”

　　傅博渊笑笑：“柳相公不必多礼……”

　　长辈们你来我往客套柳子君端茶进来，丽人进屋傅晟辛双颊不由自主发烫，全身像有虫子咬一般不自在。想看又怕唐突，做出一副垂耳恭听的子弟样，眼角余光虚虚笼着 。

　　柳长州全力支应傅博渊，没发现自家女儿被人觊觎，倒是柳母发看出点异样，忍不住悄悄留意。

　　傅博渊摸着胡子用欣赏的目光打量柳子君：“柳相公养了一个好女儿。”

　　柳子君奉上茶没有说话屈膝致谢，这种场合不该她说话。自己的女儿到底有多优秀柳长州心里有数，因此语气欣慰：“长州一生碌碌，唯有一双儿女能慰平生。”

　　傅博渊也像一般骄傲的父亲一样笑道：“功名利禄都是浮云，唯有儿女能慰平生，我家晟儿自幼刻苦十五岁进学，和柳相公爱徒同在府学求学，就是不知学业比柳相公爱徒如何。”

　　和师兄比？柳子君瞥了傅晟辛一眼。恰恰傅晟辛也在偷窥她，两目相对傅晟辛连忙露出一个友善笑容。柳子君原本不想理只是想到以后还要合作……扭出一个笑。

　　冷清后边一个别扭的笑，傅晟辛心突突跳泛点甜，她是害羞了吗？

　　柳子君知道傅博渊来意，不想听他说话，退到厨房慢慢洗菜切菜。厨房安静急了，只有窸窸窣窣洗菜声，仿佛天地间只剩自己。

　　偶尔上房会传来柳父爽朗笑声，柳子君知道这是傅晟辛文章出彩父亲见才心喜。这就够了，有娘，家才是家。

　　午饭柳子君手艺自然得到傅博渊称赞，饭后柳子君灵巧收拾摸，傅晟辛极有‘眼力’帮忙。柳氏夫妻怎么肯，傅博渊摸着胡子笑：“孩子勤谨知礼也是应该的，不过帮着送几个碗碟由他去吧。”

　　进厨房从没做过活计的傅晟辛站在门口发呆，不知手里碗碟该怎么办。柳子君看了一眼说：“放到案板上就行。”怕他不知道什么是案板，用手指了指“就那儿。”

　　“我知道什么是案板”她关心我，傅晟辛心里有点小小跳动。依言走过去放下碗碟，傅晟辛略踌躇还是从袖里取出两枚书签：“这是我在老宅无事做的送给你。”

　　柳子君清亮的眼睛看着傅晟辛，他们没有送礼物的关系，她更不会私相授受。

　　傅晟辛本身也有些不好意思低头看着手里书签低语：“那天柳姑娘在祖母屋里看了半天书，我想着你爱看书就……”能用上书签。

　　没有被接走傅晟辛有些紧张咽下后边的话，拇指无意识在书签上摩擦。因为紧张深呼吸，胸口微微起伏起伏：

　　“我爹……我爹今天上门求亲，我……我……我亦心悦姑娘。”傅晟辛终于勉强撑着平稳的语气说完，将书签塞到柳子君手里平稳走出厨房。

　　两枚书签一一枚玉兰绰约高洁傲然绽放，一枚并蒂桃花相依相偎枝头艳丽。柳子君回头看向空荡荡的厨房门，想着傅晟辛刚才的窘迫和落荒而逃说不清心里什么感觉，她只是去傅家支撑门庭。

　　心里浮出师兄沉稳内敛的身影，抿抿唇柳子君把哀伤压在心里，动手开始打水洗碗。

　　傅晟辛回到正厅，傅博渊看见他进来对柳长州笑道：“令千金上次濮南求医举止大方进退有度，家母和我都很喜欢，恰好和晟儿年龄相仿不如咱们做个儿女亲家如何？”

　　柳长州终于明白傅博渊如此帮助自家的原因，没有不堪的心思，只是看中自己女儿想给儿子娶回家，隐隐约约悬挂许久的心终于放下。他抬头正式打量傅晟辛：十几岁的少年因为被当面提起婚事有些羞窘，不过到底是大家公子虽然脸红眼羞，却没有小家子气的慌乱，克制自己稳稳立在父亲身后倒是不错。

　　“多谢傅大人厚爱，只是婚事关系儿女一生，民妇要和相公仔细商量。”

　　令傅博渊没想到的是，出声推诿的是一直满怀感激的柳母。是的，他不知道王秋娘有多爱自己一双儿女。在柳母王秋娘眼里傅家自然高高在上，傅晟辛也漂亮好才学，可是这些有什么用，自己姑娘一辈子安康快乐才是真的。更何况姑娘对远峥婚事的反复，因这件事让柳母生疑，难道中间有什么关联？

　　傅博渊把一切看在眼里并没有挟恩，甚至没有一般有钱人那种，你不识抬举的情态。通情达理站起来：“柳娘子考虑的是，傅某过些日子再来听讯。”

　　傅晟辛骑在马上有些失落，柳家父母没看中自己可是让他罢休……沉静如秋水的眸子心里闪过，他心悦她。傅晟辛打起精神为自己努力：“爹，儿子让你蒙羞。”先看看父亲态度再做打算。

　　这点小把戏让傅博渊心里好笑，脸上也是笑不过很自信：“为父既然说过帮你聘她回家，自然会帮你聘她回家。晟儿记得凡是不愿意放弃的，就不能一点打击就放手，那是懦夫知道吗？”

　　“是”有了父亲承诺，傅晟辛就像是浇了水的小树精神起来。

　　心里再次浮现出柳子君沉静若水的样子，傅晟辛只觉得心里冒出无数喜悦的泡泡。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喜欢她 ，喜欢酒楼下惊鸿一瞥，喜欢她街头卖东西时清浅自若，喜欢她几百里求医的无畏。秋水一样静美，秋水一样藏着不可估计的力量。

　　柳母把柳子君叫到面前有些拿捏不准：“你上次拒绝远峥，是不是因为傅家？”

　　柳子君不说话，柳子闵悄悄垂下头，他无意中见过姐姐在师兄面前巧笑嫣然的样子。

　　“说啊，你是不是骗娘，其实你喜欢峥儿，只是为了傅家恩惠才拒绝？”提亲那时候柳母病重，只记得女儿害羞跺脚出去了，到底怎样她没有印象，现在却不确定了。

　　柳母捏起拳头：“是不是因为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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