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打砖头

　　转眼间距离上次那场风波已经过了三天。
　　庄晓明没敢第一时间报平安，而是在自己忐忑了三天，确定无事发生之后，才给老宋发了个短信，说自己没事。
　　早上临出门的时候，推开门一看外头明媚的晨光，她的心情也骤然开朗了许多。

　　这样的事以后还不知道要经历多少，一次就害怕了，往后可怎么办？

　　**

　　“晓明！”
　　一进办公范围内，庄晓明就被赵祺拉着到了一边，“你听说了没，咱们这层要有大变动了。”
　　庄晓明一脸茫然：“什么变动？”
　　前几天她所有心思都放在如何保住自己的小命上，新闻组有个八卦群，平时会在里面聊公司轶事，那几天她都没在里面说过话。
　　赵祺把她拉到自己工位上，小声说：“白组长出差了，不知道要去多久，前天管理层开了个会，意思是先选个代组长坐在白组长的位子上帮他处理新闻组的事。刘铭茗自然是想趁这个机会争取代组长的位子，但白组长临走之前，却指了另一个组的领导来支援。刘铭茗不乐意了，这几天还在私底下悄悄联系我们，要搞联名上奏，刚才我看见她气冲冲地去了李总的办公室，现在还不知道要怎么办呢。”
　　庄晓明听明白了。
　　她摇了摇头：“刘铭茗太心急。这白组长不想让她做代组长，还不是就是因为害怕她这样的下属群众基础好，怕他出差回来位子就不是自己的了，这才从外面找了个别的组的支援。刘铭茗不韬光养晦也就算了，还在这个节骨眼上联系大家联名——”
　　“就是说啊。”赵祺也一脸不快，“这刘铭茗在组里的人缘虽然不错，但就算是平时和她走得近的，谁又愿意蹚这趟浑水？”
　　她压低了声音问，“晓明，她如果找你，你签不签字？”
　　庄晓明回头看了李总的办公室一眼，神色颇有些为难：“这还真不好说。之前她对我是挺好的，不过上周你不在不知道，她派我去了好多‘好地方’。”
　　她掰着手指头给赵祺把她这几天去的地方数了个遍，从菜市场到柴河水库，从阴雨天跑到盯着大太阳。
　　“我也不是嫌活儿小。”庄晓明噘着嘴，“只是我从前在电视台就干这个，现在跳槽了还干这个，那我不是白跳槽了吗。”
　　赵祺若有所思：“你确定自己没惹她？”
　　“没有啊——”庄晓明仔细回想，突然问，“对了，刘铭茗和白组长关系怎么样？”
　　赵祺一脸高深莫测：“你面试的时候见过他俩同框的场面，觉得如何？”
　　庄晓明回想了一下：“嗯，她就差没把眼珠子抠出来贴在白组长的身上了。”
　　“那就是了。”赵祺摊手，“她追了白组长两年，可人家白组长根本都不理她，之前她和我们一样都是普通记者的时候，就对白组长惊为天人。白组长基本每次只有新人入职的时候才会出现参加一次面试，她就巴巴儿地非要凑上去端茶送水。估计就靠着在白组长面前混了脸熟，去年年底之前的组长调走，她就被提了上来。特别自作多情，以为白组长高看她一眼。这回大好的机会，谁成想白组长从外面组调了个人来，还是个女的，她能不发疯吗？”
　　“阿弥陀佛，爱情使人眼盲。”
　　庄晓明话音还没落，就听见背后有摔门声，她和赵祺转头一看，只见刘铭茗气势汹汹地回到自己的工位上，把键盘当李总的脑袋，打得“噼里啪啦”的。

　　“对了。”
　　庄晓明问，“刚才还没问，别组调来的那个组长是谁啊？”
　　赵祺回答：“就是时政组的秦洁。”提到秦洁，赵祺的眼神中充满了崇拜，“秦洁可是我的女神，你还没见过她吧，她气质可好了，妥妥的女强人，要是我，我也选秦洁，才不选那个花痴的刘铭茗呢。”
　　“秦洁。”
　　庄晓明若有所思，“那还真是巧呢。”
　　“不多说了。”赵祺拍拍她，指指自己电脑上弹出的聊天界面，“刘铭茗让我们所有人去会议室。”

　　所有在班的人一半战战兢兢，一半存着看笑话的心，谁都知道这不是单纯的会议，说不定运气好还能围观现场撕逼。
　　更有甚者随身携带零食。
　　就是庄晓明和赵祺。

　　她们俩故意磨磨蹭蹭走在最后，进了会议室就找了个最角落的椅子坐下。
　　庄晓明伸着脖子往前看，只能看到坐在会议桌另一头的女人的侧面——果然上次那个打电话的女人就是秦洁。
　　她的长发绾在脑后，露出修长纤细的脖颈，无框眼镜架在鼻梁上，她面前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她正在专心敲打着键盘，而刘铭茗则是黑着脸在开会议室的电视机。
　　热点聚焦是扁平化管理，公司鼓励上下属之间做平级的交流，平时即便是开会，都是上司自己订会议室，开电视。秦洁在时政公关部呆了两年，做人处事自然八面玲珑。此刻刘铭茗开了电视慢悠悠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她才姗姗停下手里的工作，从电脑后面微微侧头，对刘铭茗微笑：“谢谢。”

　　所有组员都已经就位，秦洁正式介绍自己。
　　她起身站在屏幕旁，身量挺拔修长，气质自然大方：“抱歉，本来应该给更正式地介绍自己，现在只能让大家凑合看一下我刚做的PPT了。”她就着屏幕上的PPT开始介绍自己，“各位同事大家好，我是秦洁，是时政公关组的组长，和铭茗一样，上司都是神秘的白组长——”
　　下面适时传来轻笑。
　　她也跟着露出微笑，然后继续说道：“那位神秘的白组长请假了，所以接下来可能是一到两个月的时间，由我暂代新闻组的组长。不过我看过你们白组长平时的工作计划，接下来的两个月我最多的应该是直接和铭茗对接，与大家见面的机会不多。另外由于公关组那边是我同时带，所以我的办工桌还是在A区那边，如果大家有事可以去A区32号工位找我。”
　　她切了一页PPT，上面是她工位的照片：“大家找植物最多的那张桌子，就是我的了。”

　　接下来她又介绍了一些下一步的工作计划。
　　一共三十多张PPT，构图虽然简洁，但是逻辑清晰内容完整，很难想象这是她在等大家来开会的这么短的时间内做成的。
　　至少同为平级，大家没在刘铭茗身上看见过这么利落的工作效率。

　　放完PPT，正好五分钟。
　　秦洁扣上电脑，对大家说：“今天主要是想和大家见个面，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通过办公软件私聊我，我的名字是大秦的秦，整洁的洁。”
　　说完就拿上电脑从侧面推门离开。
　　来去如风。

　　“太帅了。”赵祺看着秦洁的背影，几乎两眼放光。
　　她想回头在庄晓明这儿找点共鸣，可谁知庄晓明却顶着一张棺材脸。
　　“喂！”她不满地怼了怼她的肩膀，“你难道不觉得秦洁很帅吗？”
　　庄晓明眼神有些复杂：“就还好吧。”如果赵祺和自己一样听过秦洁的往事，可能那些夸赞的话就没那么容易说出口。

　　“好了，今天也没有其他事了。”秦洁一走，刘铭茗的脸也重新黑了下来，“散会吧。”

　　庄晓明跟着大部队一起晃回工位，刚坐下，赵祺又凑了过来。
　　“刘铭茗叫了刘元过去。”她小声且快速地说，“开始拉山头了哦~”
　　“我看就表面工作能力看，秦洁是比她厉害一些。”庄晓明实事求是地说。
　　“这就对了。”赵祺拍了她肩头一巴掌，视线扫过她的电脑屏幕，“哎有人叫你了，肯定是刘铭茗，保重。”说完就转身离开。
　　庄晓明点开右下角闪烁的图标，看着弹出来的对话框，微微有些错愕。
　　是有人找她，不过那个人是秦洁。

　　【晓明，可以来一下1号会议室吗？】

　　庄晓明盯着那句话看了半天，确定上面写的就是她的名字。
　　秦洁认识她吗？为什么要主动找她？

　　她关了电脑屏幕，拿着手机从后面饶了一个大圈，找到了1号会议室，敲门进去。
　　“请进。”

　　“秦组长，您好。”庄晓明主动打招呼，拉开椅子在她对面坐下。
　　“是这样的。”秦洁温和地看着她，“我等会儿有个活动要参加，需要一个生面孔拍几张照片。新闻组只有你是新人，所以想让你和我一起去。”她问，“今天还有工作安排吗？”
　　庄晓明眉头一皱：“倒是没有安排，只是我的这件事要不要和刘铭茗说一声？”
　　“行，你跟她那边请个假。”秦洁看了一眼时间，“十点我在A区茶水间等你，带着手机和随身的包就可以，其他东西不用带。”
　　“好。”

　　庄晓明在办公软件上把这件事告诉了刘铭茗。
　　刘铭茗只回了四个字：“来我工位。”
　　低气压。
　　庄晓明叹了口气——自己刚才为什么要开口，让这种夹在中间左右为难的事落在自己头上呢？
　　自找的。
　　庄晓明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
　　让你嘴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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