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打砖头

　　“小姐，您还需要剩余支付剩余百分之三十的修理费用，一共三千九百元。”
　　“小姐？”
　　“啊。”庄晓明回过神来，4S店的员工正半弯着腰站在她旁边。
　　“抱歉，我刚刚睡着了。”她从椅子上起身，用力瞪了瞪眼睛，“你刚刚说，缴费对吧，多少钱？”
　　员工微笑着说道：“三千九百元。”
　　也就是说，修她那辆破车，一共花了一万多。

　　庄晓明跟着员工到付款台支付了剩下的钱，在保险公司的证明书上签了字。
　　“看来昨晚真的让你累着了。”
　　成扬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旁边，撑着下巴看着她。
　　付款台后面的小姑娘听到这话忍不住抿了抿嘴角。
　　庄晓明斜眼看他：“那也不是你让我累的，别把功劳揽在自己身上。”
　　成扬挑眉：“让你累难道没有我的一份功劳？”

　　别说，还真有。
　　不过庄晓明没有让人听自己私事的习惯。

　　刷了卡，她利落地转身朝提车的方向走，后面有员工追上来问她需不需要带路，被她拒绝。
　　成扬走在她旁边，看着她眼下的乌青，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轻轻一笑。
　　“其实我昨晚也没睡。”

　　庄晓明并不关心他昨晚做了什么。

　　成扬自顾自说着：“昨晚我的手下，那个板寸，你还记得吧。”
　　庄晓明当然记得。
　　成扬继续说道：“板寸昨天晚上在夜店里看到一个年轻女人，被蒙着眼睛，脸上还带着口罩，身边有个男的拉着她往前走，她好像不是很情愿的样子——”
　　庄晓明猛地停了下来：“板寸头昨天晚上看到了我？在哪？”
　　成扬眨眨眼：“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哪？”
　　“我当时被人蒙了眼睛，怎么可能知道自己在哪。”她咬了咬下唇，想起昨天晚上的事，眼里闪过一丝厌恶，“板寸头看到我那就太好了，我一定要查出来昨天是谁威胁的我。”她鼻腔里轻蔑地哼一声，“之前不知道是谁，我尚且拿他没办法，现在既然他给了我六天时间，我就让他六天之后尝尝什么是自寻死路。”
　　她攥着拳头，眼睛盯着墙角的某个方向，眼中的怒火似是能把墙烧出一个洞。

　　“噗。”
　　一边的成扬不小心笑出了声。
　　庄晓明瞪了他一眼：“笑什么？”
　　成扬笑起来的时候，脸颊上有个浅浅的酒窝，在他一个硬汉脸上显得有些突兀：“我笑你也就会放狠话，等凌晨的时候可能又会睡不着，自己坐在小区门口发呆几个小时。”

　　庄晓明听了他的话，顿时有些尴尬：“你昨天晚上跟着我？”
　　“想看看你会不会被带到某个没人的地方被先奸后杀。”成扬故意怼她。
　　庄晓明知道他没有恶意，也就不跟他计较，发而着急地问：“那你看清载我的那辆车的车牌号了吗？”
　　成扬看着她：“那辆车没有牌照。”眼看着面前女孩眼里的光芒渐渐熄灭，他又慢悠悠地开口，“不过我倒是知道，把你抓走的人是谁。”
　　“是谁？”庄晓明眼睛又亮了起来。
　　成扬摇摇头：“你斗不过他。他非官非商，不受媒体和舆论的摆布，你那点小伎俩，处理个把刘政富这样的废物容易，要想动他，不可能。”

　　“那我怎么办？”庄晓明烦闷地叹了口气，“总不能真——”她顿了一下，突然想到什么。
　　“你知道刘政富的事？”她后知后觉地问身边的男人。
　　成扬点头：“那天晚上你用我的手机发了照片给你那位学姐，我知道。”他在她开口之前说，“不过手机我已经处理了，除我之外，没人知道照片是从我这儿出去的。”
　　“会不会是张继伟过河拆桥？”她问。
　　成扬笑了：“张继伟比你聪明很多，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出卖你，无疑就是告诉别人，他是个信不过的人。到时候你完蛋了，下一个倒霉的就会是他。”
　　庄晓明表情复杂：“你知道我用了你的手机，你不怕惹麻烦？”
　　“绑架你的那人，我虽然动不了他，但他也动不了我。”成扬目光平视前方，“据我所知，巡视组早就锁定了刘政富，你的那张照片只是引蛇出洞的印子。再者说——”有人从他们身边走过，他压低了声音，“再者说，他们找上你，说不定并不是一件坏事。”
　　“都六天之后杀了我了，怎么还能是好事？”庄晓明郁闷。
　　成扬停下脚步：“你们新闻组马上就会有一个空缺的组长位置。”
　　“组长的位置怎么想都轮不到我这个刚接受完培训的新人吧。”庄晓明皱眉。

　　组长位置空缺——是那位白组长吗？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成扬这人，偏偏话就说到这儿，接下来的多一句也不讲，后面任由庄晓明怎么问，他都是一脸神秘兮兮的样子。
　　真的很贱。

　　“喂。”
　　庄晓明开着刚提的车在路口等红灯，旁边成扬的摩托车在她驾驶座旁边停下，抬手敲敲她车窗。
　　“真不让我上车啊？”成扬隔着头盔喊。
　　庄晓明放下车窗：“我车这么小，你摩托车这么大，后备箱也就塞你一个轮子，你不骑着能怎么样？”
　　话音刚落，就看见成扬从摩托车上下来，推着车往旁边走，头盔一摘，直接把车停在了路边。
　　他空着手回到车边：“这回能让我上车了吧？”
　　十足的无赖行径，偏偏这人还一脸坦荡。

　　红灯变绿，庄晓明停在车队的排头，后面的车开始不耐烦地按喇叭。
　　庄晓明没办法，只能翻了个白眼。
　　成扬绕到副驾驶，拉开车门上车。

　　“你那摩托车被人偷了才好呢。”庄晓明忍不住诅咒。
　　成扬调整着座椅的前后位置：“没人敢偷。”
　　“是啊，被拘进派出所都能原样回来。”庄晓明平视前方，决定不和他多计较，“你去哪，我送你。”
　　刚才成扬说的话给了她启发，她决定去找找老宋，至少能让老宋帮她想想办法。
　　“云雀私房菜馆，谢谢。”成扬说
　　得到这个答案，庄晓明忍不住吐槽：“你是住在那吗？”
　　成扬反问：“那天见过你们四个的有很多人，你不想去那调查一下吗？”
　　庄晓明脑中闪过一道光：“你的意思是——”

　　如此想来，当天见过他们四人在一起的，还有进出包间的服务员，乃至那家餐厅当天晚上吃饭的每个客人，他们都有可能看到刘政富和方秘书亲密的场景。
　　昨天晚上那人说，刘政富和方秘书并没有私情，庄晓明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被人下了套。可这个套很可能并不是下给她一个人的。
　　如果没有目标，那中套的可能也不止她一个。

　　接下来的时间，庄晓明虽然没有再开口说话，但是她却默默在下一个路口调头，开向云雀私房菜馆的方向。

　　**

　　那天的打架事件过后，云雀私房菜馆歇业了三天整理自家被砸坏的院子，再开业后生意倒是没受到什么影响，就是庄晓明在停车的时候，忍不住又想起那天发生的事，不免又心疼自己的钱包。

　　下了车庄晓明就往里走。
　　“等等。”
　　成扬从后面抓住她的袖口，“你就这样直接进去？”
　　庄晓明嘴角上扬：“放心，采访我比你有经验。”

　　说完，只见庄晓明走到前台，从自己随身的包里拿出一本记者证。
　　“您好，我是长江省电视台民生频道的记者，想来采访几位4月12日晚上在班的工作人员。”
　　前台小姐犹豫了一下：“请问您是为了那天的打架事件吗？抱歉，我们不接受采访。”
　　“你误会了，我们不是为了车主来的。”庄晓明说明来意，“是我们台里关注了那天晚上的事，知道12号之后一直有当天晚上车子被砸的车主来你们饭店找赔偿，我认为当天晚上的事情你们饭店不需要承担赔偿责任，所以想来采访一下当天在班的服务员和保安，为你们写一篇稿子。”
　　“就是说啊，谁知道他们会在我们院子里打架？”前台小姐忿忿不平地说道，“而且那天晚上我们的保安大哥还被转头砸伤了两个，医药费都是我们经理自己出钱垫的，我们找谁承担责任去啊！”
　　前台小姐拿过她的记者证，翻开看了看，视线又在她和成扬的脸上扫过，“请稍等一下，我这就去叫12号晚上的领班过来。”

　　庄晓明泰然自若地收起记者证。
　　“你不是辞职了？”成扬问。
　　“我想办法留下的。”庄晓明说。
　　这是之前谎称记者证丢了，又重新申请补办了一张，辞职的时候她把那本新的交上去了，旧的就留在了自己手里，以备不时之需。
　　这不现在就派上用场了。

　　只可惜，庄晓明只得意了三分钟。

　　“对不起，这位记者同志，我打电话给我们经理，经理说并没有和电视台的记者约采访，我们不能给你提供任何当天晚上值班的人的情况，抱歉。”
　　前台小姐朝她鞠了一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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