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娥宫词

作者:若水未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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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侍奉


      会宁宫中,一炉香燃尽,太后手中的折子还未看完,无意间抬头,院中梅花开得正艳丽,案牍劳的烦腻稍减两分。

      门外有太监通传陛下到了,太后放下笔,宋祯一身墨蓝色长袍进来请安。

      太后打量他道:“皇帝打哪儿来,看起来脸色不好,可是有什么事吗?”

      宋祯淡笑坐下,“儿臣无事,刚从天章阁来。”

      天章阁是太子读书的地方,大周崇文,皇帝也需得保持读书论经的习惯,还经常找朝中有些学识有经验的大臣来授课。

      皇家子弟从小灌输的是绝对的尊师重道,所以在天章阁并不特别讲究君臣之礼,皇帝跟老师、侍读们谈论经典时事,废寝忘食是常事。

      太后问:“今日是谁讲课,讲了什么?”

      “今日是范蒲大人,讲的是展喜犒师。”

      “范大人状元出身,学识自不必说的。”

      宋祯心道学问虽然大,话着实多,脾气也大,宋祁作为陪读,只问了句展喜能以一人之力退齐国雄兵是否夸大其词。

      范蒲便从春秋战国讲到魏晋之风,又将道太祖皇帝如何重文,甚至立下誓碑,告诫后世子孙要重用文人,可见不一定要在战场上搏杀也可以为国尽忠,成为英雄。

      这一说就说到了傍晚,下课后宋祁悄声对他皇兄诉苦:我真想打我这张贱嘴。

      太后听着,却想到了另外一层,不由地叹了口气,宋祯问:“母后为何苦恼?”

      太后将几封折子递给宋祯,他疑惑打开来,明白了其中道理。

      春闱将近,本来拟定了丁慎为主考官,但这两天频繁有帖子呈上来全是弹劾丁慎的,一说他贪污受贿,一说他结党营私,一说他治家不严,纵容儿子强抢民女。

      宋祯细细看完,太后问他:“皇帝以为如何”

      他道:“科考乃是国家大事,关乎试子前途,国家运势,说的实际些,其中利害很是诱人,有人眼红主考官这个位置,想在考试之前做几篇文章。”

      “皇帝认为,只是有些人想做文章而已?”

      宋祯点头,“丁相位高权重,树大招风,平日定会招惹一些人的不满,这些不满总该有个出口发泄。”

      太后沉思不语,宋祯道:“朕还是很相信丁相的。”

      太后侧身深深看他一眼,淡淡笑了,将那些折子掷在一旁,道:“当年先福王有异动,是丁相力挽狂澜,雷厉风行地将几位在京王爷的实权全都收回,并遣送边关封地。只是…”

      而且当年先帝要封她为太后,曾有不少人反对,认为她阴险狡猾,不配母仪天下,还是丁慎力排众议,极力推崇沈氏为后。

      只是人不可能一成不变。

      宋祯道:“母后且请放心,有朕给给丁相背书,定能稳住民心。”

      太后勾起嘴角,笑了笑,不置可否。

      宋祯例行问安,谈论不过一碗茶的功夫这就要走了。太后已经习惯如此,并不多留,起身提醒道:“那几个侍御还得多多招辛,其中有个你不是挺喜欢吗?”

      宋祯道:“儿臣待她,一如众人,并无特殊。”

      太后道:“不管她是否特殊,早日有子嗣才是大事。”

      宋祯领命,拱手退下。

      走出会宁宫,他回头看了一眼高耸的大门,瞬间放下了嘴角,少顷,头也不回地离开。

      ——————————————

      入夜,宫女们将裴青娥洗了个干净,换了身藕色宫装送到勤政殿。

      这勤政殿她还是第一次来,传闻中皇帝起居之处,并没有多么富丽堂皇,反倒淡雅至极,书案、方几、座椅板凳都是简单雅致。

      殿中并未熏香,而是放了几瓶红梅,透过幔帐窗格,犹如水墨画一般,浓淡错落。

      正殿是皇帝议事的地方,屏风后面可进入内院,正面一间书房,与卧室以幔帐推门相隔,通透大气。

      裴青娥按照太监的指引,就在书房等宋祯。

      本来她就有些紧张,左等右等人不来,她越发耐不住了,一紧张就特别想如厕,但又不好开口,只能干忍着。

      裴青娥想可不能就这么坐着,越坐越尿急,便慢慢挪到书案前,案上刚好有一张宋祯早起临摹的字帖。

      学的是《大唐圣教序》,这本是唐太宗所撰,后由书法家褚遂良书写,后由后人从王羲之的作品中集字得来,现在流传多是王羲之的版本。

      而宋祯这一版,不像是王羲之的笔触,裴青娥低头仔细查看,得出一个结论:这莫不是唐太宗亲笔?!

      哇!

      裴青娥按耐不住心中的澎湃汹涌,皇帝果然就是皇帝啊,居然能找到唐太宗绝版亲笔?!

      她自认在姑苏也见识了不少字帖,这样的珍版还是头一次看到,忍不住上手捧起来,那眼神不亚于练功一天后看到鸡腿。

      宋祯刚进门,就看到裴青娥捧着他的宝贝,目光饥渴,想到在挽乐楼上此女子对珍典古籍辣手摧花,来不及多想,出声喝止。

      裴青娥被那低喝吓了一跳,赶紧放下,佯装无事,抬起头来时用力过猛,身子往后一仰,居然能撞到身后屏风上。

      疼!

      她哪敢叫出来,咬着牙踉跄跪倒在地。

      宋祯走到跟前,没管裴青娥,先抚去字帖上的灰尘,将其装进锦盒,诸事妥当后,才令人抬起头来,便就瞧见裴青娥那呲牙咧嘴,眼含热泪的模样。

      宋祯眯着眼,道:“你瞪着朕作甚?”

      “妾身没有。”

      “敢撒谎?”宋祯提高了语调。

      “…那妾室瞪了。”

      “哼,果然大胆。”

      “那妾身要怎样说?”

      “敢顶嘴?”

      “……”

      裴青娥低下头,翻了个白眼,而后笑眯眯抬起头来,“陛下可沐浴了?妾身伺候陛下沐浴?”

      “洗过了。”宋祯拿起一本折子,坐在桌前看起来。

      裴青娥起身,站到他身旁,嗅到一缕好闻的皂角清香。

      “听闻方才陛下练剑去了,饿不饿,妾身传些点心进来。”

      “不饿。”

      “那陛下要不要喝茶?妾身…”

      “不渴。”

      滚你个完犊子!

      姑奶奶不伺候了。

      宋祯抬眼,“你好像有话要说。”

      “没有呢。”裴青娥堆起笑脸,“妾身就在这儿看着陛下。”

      宋祯哦了一声,略微舒展了一下双肩,裴青娥伶俐得很,她道:“陛下可是乏了,妾身帮你捏捏吧。”

      宋祯道:“不是,方才沐浴水热,还有些出汗,你帮朕扇风。”

      “…..”

      扇风…

      有人倒春寒受凉,你还要扇风,矫情否。

      但皇帝这样吩咐了,裴青娥哪敢说话,只得找了一把团扇来,给他有一搭没一搭的扇风。

      这会宋祯老实了,也不折腾人了,安安静静看起折子来。

      不知熬了多久,比在仙韶院练琴还累,那些姑姑给裴青娥化的出浴妆都糊了,说好的观音坐莲、竹林吹箫、人面桃花呢。

      裴青娥一边机械地动着手臂,一边打瞌睡,殿外太监报子时到了,宋祯开恩,放下了折子,“就寝吧。”

      裴青娥从梦中惊醒,干脆地应了一声,唤来小宫女,给皇帝倒热水洗脸换睡袍,一切准备好后,终于跟着他到了卧房。

      这会儿已经顾不上害羞和紧张了,只要能躺在床上,干嘛都成。

      宋祯坐在床沿,裴青娥跪下给他拖鞋,眉眼低垂,极尽温柔妩媚,他静静看着,弯下腰去,挑起裴青娥的下巴。

      裴青娥心里正唱着解脱的小曲,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怔住了。

      “陛,陛下…”

      完了,那股紧张又回来了,裴青娥感觉到她这会脸一定很红,呼吸一定很急促,身子一定时发抖的。

      她勉强笑道:“陛下,怎么了?”

      宋祯欠着身子,看了她许久,把人看得心里发毛,才开口问道:“是谁派你进来的。”

      裴青娥一愣,心脏扑通一下,几乎跳出嗓子眼来。

      后又一想,他能这么问,肯定是不知道内情,不然就直接对质了。

      裴青娥道:“不是陛下把妾身召进宫的吗?”

      宋祯道:“因为你设计朕,在朕面前要死要活,朕不能坐视不理。”

      他说的是那次落水,这裴青娥得辩解了,所有的事都是设计,但那推车老汉绝对不是。

      她道:“妾身的确是意外落水…”

      宋祯捏起她的手腕,露出那些划痕,又问:“那这些伤痕呢?”

      这就问住她了。

      她那头疼之症也不知从何而来,折磨她许久,之后秦王遇到一个道士,那人声称会换血之术,可以根治裴青娥的怪病。

      秦王一开始不信,后裴青娥久病不愈,秦王只能找人寻回那道士。

      你还别说,那道士虽然说话疯疯癫癫,但裴青娥经他治疗一番后,果真好多了。

      只是有点不好,道士为了保密他一身本事,每次都要让裴青娥喝一碗安神汤药,等她没了意识,才肯施诊,而从那之后,裴青娥手上就有了这些痕迹。

      她去问秦王,他笑而不答,正逢那几日他身子也有些不适,面色比裴青娥还难看。

      久而久之,她便懒得问了。

      现下,裴青娥只能含混回答:“这是妾身从小身体不好,大夫说要以自身血做药引,才有这些伤口,这是旧伤,断不是用来骗陛下的。”

      宋祯斜眼,“真的?”

      裴青娥道:“真的啊。”她眨巴眼睛,决定撒个娇,于是软软道:“陛下肯定已经把妾身的身世都查明白了吧,又何必再来问妾身呢。”

      说完玉手推了他一把,把这个娇撒得不露痕迹,浑然天成。

      哪知宋祯皱眉,道:“朕问问怎么了。”

      “…不,不是。”

      “问不得吗。”

      “不是…”裴青娥陪笑。

      得,算我没说。

      没见过这样不懂风情的人。

      裴青娥气馁片刻,转而想到了个点子,她扬起脸娇滴滴靠在他腿边,问:“陛下,以后妾身就是你的人了,叫陛下是否有些生分呢。”

      宋祯整理衣角,淡淡问:“那你觉得叫什么好。”

      “妾身听闻陛下行六,妾身叫陛下六郎可好。”

      听听,听听。

      这人娇娇柔柔,这声软软糯糯。

      六郎,六郎,以后就是两个人的小秘密,无形中又拉近了一分。

      裴青娥捋捋耳边的碎发,为自己的慧质兰心而倾倒。

      “六郎?”宋祯整理衣袖的手一顿,低头道:“那你在家行几?”

      “…妾身吗?”

      裴青娥想,裴老爹有两个小儿子,她该是大姐吧。

      于是回答:“妾身是长女。”

      宋祯道:“那朕叫你大妞如何?”

      ……

      ……

      裴青娥:“……还是叫陛下吧。”

      宋祯点头,不强求。

      裴青娥坐在地上,被折腾地没半点兴致了。

      爱咋咋地吧。

      宋祯没注意裴青娥的泄气,边往床上躺,边道:“就寝吧。”

      裴青娥重燃兴头,准备往床上爬,宋祯撑起身子打住她, “作甚”

      裴青娥懵了,“陛不是说就寝吗?”

      “是要就寝…”

      他从枕边拿出一本唐诗,塞进裴青娥怀里,道:“可朕睡前都要听几首唐诗,你给念念。”
      就寝之夜,念唐诗…

      念唐诗…

      唐诗…

      唐…

      诗…

      苍天啊!

      你降个雷把我劈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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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狗皇帝:朕有特殊的侍寝技巧,傲娇脸。
    明天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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