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嫁后我成了凤凰的舔狗

作者:百我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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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患兽


      白拾闭眼又睁开,眼前依旧一片苍茫雪原,天地交接一线。

      她试着动用灵力,果然,完全凝聚不起来,最匪夷所思的猜测得到证实,她咬牙切齿:“他娘的!”

      相比之前,这回她全身是伤,境遇更加糟糕。

      令狐绥绥不知所措:“这是怎么回事?我们怎么突然出现在了这里?”

      “这里是重骁记忆的空白。”

      “记忆的空白?”

      白拾正想说些什么,又遽然止住:“怎么会这样?”

      简双至沉吟道:“应该是重骁没有接下来发生之事的记忆,所以我们才又出现在这里。”

      “他没有记忆,那不就是说……他现下失去意识或者死亡?”

      紧接着,白拾就摇头道:“不对不对,他已经是个死灵,又如何死亡,湮灭更不可能,否则我们后来又怎么会遇到他,可是,后来遇到的重骁,的的确确是个活人,他又是如何死而复生的?”

      疑团重重,到底如何不得而知,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

      只是要等多久是个问题,根据上一次的经验,他们此时无法运转灵力,干呆着说不定就要冻死,还是得搭建个雪窝才行。

      白拾四肢重创,根本无法行动,只能靠简双至和令狐绥绥。

      不过简双至全程都带着白拾,他蹲在那里以手铲雪,就将人安置在自己身后。

      白拾靠着简双至,脊背摩擦着脊背,人也随着他的动作起起伏伏,像极了幼时躺在用绳子编成的小床里荡漾的感觉,虽然浑身又冷又痛,竟起了一丝轻松悠闲的感觉。

      “你干嘛一定要我靠着你?”

      简双至挖出了一片凹地,拍掉手上的雪,道:“你四肢关节都受了伤,血脉流通受阻,难以维持体温,靠在我身上能暖和些。”

      白拾微微勾起唇角,他若想对人好,那真就处处都是熨帖妥当的。

      等到和令狐绥绥一起将两个一大一小的雪窝堆好,简双至反身将白拾拢进了自己怀里,摸摸她的手和额头,确认她不至于过于冰冷,才稍微放心,就揽着人一起窝了进去。

      白拾实在是累了,没用多久,就沉沉睡了过去。

      简双至垂眸,女子的脸色是前所未有的苍白和透明,长长的睫羽在眼睑上落下了一小圈阴影,和有些泛青的眼眶融合在一起,让年轻俏丽的容颜染上了一抹风霜,带着几分成熟,又有几分脆弱,叫人无端心疼。

      他的手覆盖上她的脸颊,他的体温一向低于常人,她脸颊的温度还要更低,触手细腻冰凉,像是那些精致的瓷器。这一刻,他忍不住异想天开,如果他的朝暮没有变成人,一直是那棵无忧无虑的小树,一直老老实实地呆在他的手心上,是不是就不会受伤,不会经历磨难,不会如现在这般脆弱无助地倒在他怀里?

      可是没有如果。

      他的目光微微沉了下来,俯下身,下颌抵在白拾的额头上,他身上的死气日浓,几乎难以维持平衡,届时他若入了归墟,纵然历尽千难万险,颠倒生死,也必然要重返人间,因为人间有他的朝暮,而且,他不要一朝一暮,他要的是朝朝暮暮。

      当然,除此之外,他要的还要更多,权与名,功与利,当年母妃不许,今天他通通都要,什么无欲无求才能至刚至强,他偏要欲海滔天,孜孜以求。年少时曾许诺,要抱着他的小树站在天下最高的地方,再不用藏着掩着,让天下人都看到他的掌心树,一诺既出,便当沧海无阻。

      白拾先闻到阵阵清香,若有若无,清雅绝伦,才徐徐睁眼,触目便是皑皑白雪,点点红梅。

      好熟悉,这是哪里?

      是那片蔷薇峒后面的人间梅花林!

      “小心。”

      简双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白拾这才发现自己还在他的怀里,令狐绥绥站在另一边。

      “我们这是又回到了重骁的记忆力了?”白拾四下环顾:“可他人在哪里?”

      令狐绥绥道:“你醒来之前,我和简双至已经探查过整个梅林,这里空无一人。”

      白拾嘴角抽了抽:“难道记忆空白还分场景不成?”

      “按理说,我们出了记忆空白,所在之地必定会有重骁的踪迹,现在却找不到人,也许并不是他不在,而是我们看不见,或者说,在重骁这段记忆中,我们应该看不到他。”

      仔细揣摩了下简双至的话,白拾猜测:“会不会是他以死灵之躯冲出了生死壁,所以在人间我们看不到他?”

      “也许。”

      但一切都尚未可知。

      说话间,突然出现一红一白两道身影,几人一惊,想要躲避,已然不及,不想,那两人竟视他们于无物,从他们面前穿了过去。

      白拾讶异:“这……”

      “定然和重骁当前处境有关。”

      令狐绥绥眼中泛起一丝波澜,却没有再说什么。

      另一边,一身红衣的云端被白衣玉带的澹台景轩抵在一棵树上。

      “太子殿下,您逾举了。”

      “不要这样对我说话,云端!”澹台景轩低喝。

      云端缄默不语。

      “跟我走吧,不要嫁给他。”

      “身为大雍太子殿下,说出来的话竟如此可笑。”

      “那我就不做太子殿下了,你也不要做云氏的女子,我们放下这一切,天涯海角,何处不可去?”

      “澹台景轩,”云端微微仰头,直视澹台景轩的眼睛:“你若不是太子殿下,你就什么也不是。”

      澹台景轩瞳孔骤缩,抬起来的手慢慢攥成拳头,缓缓放下,似乎每一个下沉的动作都有千钧之重,他却突然笑了:“你一定要这么和我说话?”

      “你要我如何说?我生自北境最有名望的世族,从小便受尽世间最好的待遇,这样的我,如何能看上一个普通人?”

      “既如此,何必嫁给北都王,直接嫁入神京不是更进一步?”

      “神京又如何?生我养我是北境,不是你神京。澹台景轩,你也别怨我,在你和这片土地之间,我只是选择了后者而已。”

      澹台景轩恨声:“好,那你便去做你的北都王妃,我便娶了云影又有何妨!”

      “你说什么?”

      澹台景轩恶劣一笑:“我娶云影……”

      啪——

      云端一巴掌扇了过去:“混账!”

      “你要护北境,嫁给北都王,那孤要巩固地位,与北境云氏联姻又有何不可?”

      “你这是在报复!”

      “对,孤就是在报复!”澹台景轩一把揽住云端的后腰,另一只手则贴近她的小腹:“你要嫁给北境王室,孤许了,只是孤的孩子可不能认错了父亲。”

      云端神色一变:“你知道?”

      “你是孤的女人,孤什么不清楚?”澹台景轩缓缓道:“孩子孤要带走。”

      云端嗤笑:“太子殿下是不是在说什么梦话?”

      澹台景轩推开她:“若是男孩,便是未来的大雍太子。”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你我的孩子有朝一日将会君临天下,难道不好吗?”

      云端清美的眼瞳里透出一丝怔怔然。

      “孤想做的事情未有不成的,你是唯一的例外,你也不过仗着孤对你的那点儿心软,可是今日,你一意孤行要别嫁他人,孤告诉你,可以,可你此生此世,都休想忘记孤!孤也不许你生下北都王的孩子,生一个,孤就能杀一个,你信不信?”

      红衣的女子拔剑而出,剑芒生寒,抵在他的颈项之下,男子不退反进,剑刃在他颈项之上留下一道血痕,他不甚在意地揩了一抹血迹,重重按在女子的唇上,让女子平添了一分狰狞的艳色。

      “孤的血,只为你而流。”

      说着,他低低笑开,瞬间消失了踪迹。

      云端在梅树下枯立良久,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从她眼角滑出,初遇阳光,绽放出五光十色的光彩,轻盈落下,便杳然无踪。女子闭了闭眼,一个瞬移,消失踪迹。

      旁观全程的白拾三人一时寂寂,白拾略有担忧地看向简双至。

      眉眼冷峻的男子沉声开口:“此地景象,当是重骁记忆无疑,那他一定就在此处,为何我们发现不了他?”

      白拾呆呆望着他身后:“会不会是因为你身后那个?”

      简双至和令狐绥绥同时转身,就见雪地上凭空出现了一只巨大的青牛,铜眼幽深,溢满忧伤之气,四足履地,竟分毫不动,身无实体,通体青光。

      “这是什么?”

      简双至略一思索:“这好像是传说中的患兽。”

      “患兽?”

      耳边的阿舍突然解释:“阿舍想起来了,传言天地间有患兽,是人的忧伤之气所化,忧伤不减,此兽不消。”

      难道这是云端的忧伤之气说化?

      青牛突然开口:“你想好了吗?”

      白拾窝在简双至怀中,闻声扭头,却发现这青牛根本就不是在对他们说话,可这里除了他们根本就空无一物。

      “我心意已决。”空气里乍然浮现一个声音,无根无据:“只是你把身体让给了我……”

      青牛道:“我是她忧伤之气所化,忧她所忧,苦她所苦,她的忧伤日益浓重,我的身躯日益凝炼,今日胜昨日,明日胜今日,我太难受了,我只想解脱……”

      “倒是你,虽然你现在不过是已亡之灵的一点碎片,即将溃散,但你融入我的身躯以后,你将永远与忧伤为伴,她苦你苦,她忧你忧,她因别人而起的忧思不停,你便长存,她若放下执念,或是与澹台景轩破镜重圆,你便灰飞烟灭,如此,你也愿意吗?”

      “为何不愿?我生前死后,都在守护北境,苍天垂悯,让我得以留存一点灵识,现在有机会能守护心爱的女子,我只剩下满心感激。”

      “即使你和她永无可能?”

      空气中的声音轻叹:“守护原本就不是为了占有,我只想伴她左右,希冀她能够早日放下。”

      白拾等了会儿,那边再无声音传来,也不知发生了什么,青牛身上突然灵光闪烁,再看去,青牛还是青牛,只是铜铃一样的大眼多了几分深沉与温柔,像是岁月里剥落红漆的廊柱,虽然破旧,依然温柔坚定地托着梁木与瓦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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