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淋雨
林有福从林晚手中接了伞,提着裙子便走入了雨幕。
风急雨密,区区一把伞根本遮挡不了太多。林有福却仿佛不在乎一般,依旧走的从容,她的鬓角因潮湿而卷曲起来,萎缩得贴在颊边,无端生了些旖旎。
她其实并不如同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闲适,只是与周白之间,晦涩难言的情绪,使她难免生了怯意与逃避。
只是路再远,终有尽头,依稀间,她已经看到周白熟悉的身影了。
他此刻正在一处回廊里,似乎在与谁纠缠着,那人橘红色的裙摆,在她看来,有些眼熟。
“放手!你喝醉了!”已然怒气满盈的这个声音,是周白的。
“白哥,我没醉,我喜欢你,爱你,可你为什么总是对我冷冰冰?为什么?”另外一个……带着癫狂意味的俏丽声线,竟是……周季鸢?
周白和周季鸢?他们?
林有福立刻缩进了隐蔽处,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下意识里认为自己并不适合出面来打断他们。
“周季鸢你疯了,我们……你这是乱.伦你不知道吗!”周白好歹还没有因此失去理智,即使此刻已经被气得脸都涨红了,依旧刻意得压制着自己的声线,生怕有人路过时撞见此处发生的可怕事情。
“我不知道!我不在乎!我只想和你在一起!爱一个人有错吗!”周季鸢却根本不管不顾,她放肆得喊叫着,尖利的声音绵绵密密缠绕进雨里。
林有福此刻已经听懂了,她觉得自己突然浑身发冷,胆颤不已。
“可我不爱你,永远不会爱你。”此时此刻,周白突然冷静下来,他的话语轻而淡,林有福差一点都没听清。
“那你喜欢谁?啊?”周季鸢最受不了就是周白如此,她依旧没有放开抱在周白腰间的双手,牢牢得箍着,狠狠得质问。
“这与你无关。”周白不想碰她,但是此刻又可避免的被她碰着,只觉得内心深处一阵的恶心,无从发泄。
“是不是林有福!”周季鸢却懂了,即使周白不回答,然后不表态。
但她还是懂了!
“好啊。”本以为两人还要继续僵持,没想到周季鸢此刻却突然撤开了,周白有些始料未及的一把靠在廊柱上,将脊背撞得生疼。
也就是这么一撞,让他慢了周季鸢一步。
“林有福!我杀了你!”
谁也没想到周季鸢会随身带着剪刀,谁也没想到周季鸢会突然发难,也谁都没想到……林有福就隐在离他们不远的树后。
“啊!”一声惊叫,被雨声遮得沉闷,无法散开。
林有福性格再坚毅,也是娇滴滴的大家小姐,如何见过这样的场面?她捂着自己被周季鸢划伤的手臂,狼狈得躲避着,雨伞早就已经被扔到了一边,雨水直将她浇了个透心凉。
“有福!”周白也没想到变故竟然就这么发生了,他一把夺过周季鸢手里的剪刀,想都没想,便将它扔进了池塘。
“周白!我恨你!”利器被夺,人又被周白推入了花丛,周季鸢不敢相信周白竟然真的如此对待了自己,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将一腔情感全都发泄在了呼喊里。
终于从偏僻处出来,周白看两人的形貌,知道这家宴也是不可能再吃下去了,便干脆叫了林晚去给周傍成说一声,就说暴雨突至,两人都淋湿了,为防扫兴,便先回院里梳洗了。
林晚不疑有他,周白将林有福紧紧搂在怀里,遮着她受伤的手,不然别人发现。
他到底还是不想将事情闹大,索性周季鸢即将出嫁,今日这事儿也不会再有人知道,他们也将离开,便烂在肚子里让别人永远无法知道就好。
“有福,你会怪我么?”两人回到房中,周白为她上药时,他犹豫得询问着林有福。
毕竟之前的决定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如果林有福想要报这个仇,那他必然二话不说,将周季鸢的真面目暴露给周家所有人,让她再也抬不起头来。
“我只是没想到,周季鸢竟然……”话未说完,她自己都觉得有些难以启齿,不过即使如此,周白也已经懂了她的意思,示意她继续说下去:“此时此刻,我也不想再节外生枝了,我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而已,总觉得……有点可怕。”
她不知道如果周季鸢此刻再冲进来挥舞着刀剪要让自己去死的话,又会发生什么,即使知道周白肯定会保护自己,但她也无法保证,面对那个疯狂的女人,周白不会出任何意外。
她的受伤已经无可避免了,那么就不需要再有更多的人重蹈覆辙了。
“好,明天一早,等你母亲把银子送还,我们就走,立刻走。”周白说的斩钉截铁,他看着林有福即使上了药,也依旧皮开肉绽的伤口,内心一阵疼痛:“等明天,带你去致安仁和再看看,希望不会留下疤痕来,否则就太可惜了。”
被剪刀划破的地方,露出的不仅是伤,还有林有福白皙晶莹此刻微微泛着冷的肌肤。
不过片刻,两人便同时意识到了周白口中那句“太可惜了”的意思,不由都脸红起来。
周白也没想到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难免尴尬起来:“我……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懂就好。”
“我不懂啊。”林有福其实懂,但是她就是不想周白明白自己懂。
“就……不要留疤就好!否则否则……”否则了半天,周白发现那之后的词,仍旧是那句“太可惜了”。
“否则什么……?”林有福继续装傻,她觉得自己依旧好久没有如此逗过周白了,好久没有见过周白在自己眼前无所适从吱吱呜呜的样子了,内心不由得有些怀念,又不由的十分欢喜起来。
实在否则不出来了,周白决定放弃,他不想再在林有福面前纠结那不小心的一时失言了,太丢人了。
“没什么,你赶紧洗漱吧,小心着凉了!”说着,周白就要往外面走,将房内空间留给林有福。
“周白。”却不料,林有福叫住了他。
他面带疑惑的转过身去看她,只看她坐在那里,笑意盈盈,一双如英杏眼中皆是调皮。
“哎呀,阿晚还没回来,谁给我打水量温,谁给我开箱拿衣呀。”说罢,她又故作可怜的抱住了双臂:“真的好冷好冷呀,周白哥哥。”
“呃……”一瞬间冲击实在太强烈,周白觉得自己向来清醒的大脑,此刻实在糊涂了。
“阿晚呀,你怎么还没回来呀,你家小姐我要冻死啦。”林有福看他呆呆愣愣的,实在太可爱、太新奇,故而再接再厉。
然而……
“小姐!我回来了!我这就伺候您更衣洗漱!”
终究还是把贴身婢女林晚给唤了回来。
见玩笑夭折,林有福只好无奈的耸了耸肩,示意自己真的是无辜的,然后就跟着林晚去了里间。
只留下被推出房门外,然后眼睁睁看着那扇门,在自己面前轻轻关闭的周白,一脸茫然。
总觉得,内心深处的有些瘙痒,未能满足,实在太可惜了……
“太可惜了。”重重又叹了一声,周白只好顶着一身湿衣回书房自我拯救了。
今夜淋了这么场雨,希望明天可不要感冒才好。
*
宴席已经撤下,周傍成喝得不算尽心,但也好歹吃了个心满意足。
等拖着一身狼狈回到正厅时,周季鸢看到的便是下人们收拾着残羹冷炙的模样,她就这么大剌剌得拖着沾满污泥的衣裙,形同乞丐一般冲到桌边抢了壶酒,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往嘴里灌了起来。
这酒,虽然是桂花酒,但也已陈了十年,后劲十足,实在不是一个十七岁少女可以承受的。
以至于最后,她满脸通红的醉倒在了厅边。
下人们从来畏惧她,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好急忙忙找了杨氏过来。
“你们都是怎么照顾的!鸢儿……我的鸢儿啊,醒醒?快醒醒?”披着件薄衣就过来寻周季鸢的杨氏看到她孤零零倒在厅边,形容好比街边乞丐,顿时又是生气,又是心疼。
终于被杨氏一阵呼唤醒来的周季鸢,朦胧着双眼,看到眼前杨氏关切的眼神,顿觉悲从中来,不管不顾的就抱住她哭了起来。
周季鸢这身实在难以形容,浑身湿透了,还沾了许多树叶与泥污,杨氏就算再疼她,如今被她直接抱了上来蹭了自己满身的水,也是忍不住的嫌弃,想生气又觉得周季鸢可怜,想安慰又觉得周季鸢太脏,故而只好举着一双手,只不断的将这些安慰人的虚话。
周季鸢等待许久,也不见预想中的温暖怀抱上来,只好更加用力的拥抱杨氏,试图从她身上汲取体温。
然而这种温暖还没感受多久,便被人强硬的拉开了。
“快,带小姐回房,好好梳洗,让厨房熬了姜汤送过去。”杨氏叮嘱着左右将周季鸢撕开拖走的下人,一只手还不停的整理着衣物,一边不停与跟乃的嬷嬷抱怨:“简直脏死了,快,我们也回去再洗漱洗漱,让厨房一会儿也给我送碗姜汤过来,明天我可还要跟陈夫人他们一起逛街呢,可不能感冒了。”
“是……”
众人,自是无有不应。
唯有纷乱间终于睁开双眼的周季鸢,双眼中透出的神色,清明,而,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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