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病且娇

作者:春莺花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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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琴门


      一路无话,待殷采他们赶到长琴门时,已是晚上。青鸾越过无相海,停在了尧山山脚。

      从山脚下望过去,连绵不断的阶梯蜿蜒而上,似乎隐入云海深处,周围怪石嶙峋,青松苍翠葱郁,古朴神秘的味道铺面而来。

      置身于此,殷采感觉自己四周浮着一层缥缈的雾气,原来自山脚开始尧山就设立了结界,可让寻常妖魔鬼怪靠近不得。

      长琴门建立在尧山山顶,地势险峻,拨地而起。“依照长琴门的规矩,拜入长琴门的人,为表决心,必须得靠自己双脚走上山顶,不可借助外力。”

      裴钦含着笑意交代完之后,便自己先御剑离开了,留下殷采和徐鹤龄两人待在原地,显然没有要插手的意思。

      殷采内心暗暗叫苦,这长龙一般,望不到尽头的阶梯,他们走一趟下来非得虚脱不可,尤其是徐鹤龄现在这虚弱的样子。

      没办法,只得认命。幸好,今晚月色皎洁,方便他们辨认石阶,不然石阶上不少地方长着斑斑青苔,一不小心就容易打滑,摔个头破血流。

      徐鹤龄还是那副安静的样子,在殷采还望着前方发着呆的时候就径自踏上了石阶。殷采连忙追上和他并行。

      四周静谧无比,与长信宫那种幽冷死寂不同,此处虫鸣幽幽,天地清廓,月华似练,洒在身上使人如受洗礼,是一种安宁清净的气氛。

      两人都安静无话,一心走着,只是渐渐地,殷采双脚酸软起来,有些力气不支,也不知自己走了多少路程了,只觉得胸口隐隐有灼烧感,口干舌燥。

      她转头看向徐鹤龄,只见他的脸红扑扑的,长睫挂着汗珠,晶莹剔透,在月光下更添艳色,羸弱的胸膛剧烈起伏,显然累极,只是他却倔强着一声不吭,紧跟着殷采。

      殷采不由得放慢了脚步,内心却不知是什么滋味,他明明受了伤,还这么逞强,也不知会不会走着走着昏过去。

      又走了一会儿,不行,太累了,殷采有些受不住了,想休息会,于是半撑着双腿,气喘吁吁道:“我们歇会吧。”徐鹤龄此时感觉双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殷采的声音在他耳中嗡嗡的,忽远忽近。他终于撑不住,一下跪倒在石阶上,磕得膝盖都青了。

      殷采吓了一跳,连忙过去将他扶起来,连声问道:“你没事吧?”谁知,刚碰到他的手,就如触碰到烙铁一般,好烫啊,不会是发烧了吧,殷采又将手背贴到他额头上,果然烫得吓人。

      再看,徐鹤龄的眸中含着水意,雾煞煞的,正懵懵懂懂地盯着殷采的手腕,那上面裹着的纱布多出了一小截,在他眼前晃来晃去,柔柔的拂在他的额头上,像一只白色的蝴蝶翩跹而过。

      殷采见徐鹤龄这呆呆的样子,疑心他要烧傻了,便硬要将他放到背上,没想到,殷采明显高估了自己,她虽只是长信宫中一个不受宠的公主,却也不是个粗使的丫鬟,哪里来的力气。

      何况,徐鹤龄虽然瘦弱,却也有一定重量,她也爬了那么久的石阶,此刻身上也软的像一滩泥。眼看徐鹤龄压的殷采摇摇欲坠,两个人都要摔下台阶,殷采身子一侧,立马放下了徐鹤龄。

      背他这个方法明显行不通,殷采懊恼,总不能将他丢下吧。还好,徐鹤龄也是个意志坚定的,硬撑着不让自己昏过去,殷采只能道:“你还能走吗?不然,我牵着你吧。”

      徐鹤龄没力气回答了,只能将自己的瘦小的手放到殷采手心上,殷采的手触感柔软,骨肉匀婷,细腻得不可思议,徐鹤龄牵着有些不知所措。

      月光好似更冷了,殷采身上的汗干了又湿,冰冷的月光照在身上,整个人都微微颤抖着,殷采继续咬牙前进,走着走着,整个人却渐渐没有知觉一般,魂体都仿佛出窍了。

      皇城的大道宽阔无边,望不到尽头,她依旧走着。她走了多久了,十二年吗?脑海中许多画面纷乱杂驳地闪过,幽冷的长信宫雁阵无声飞过,哄她睡觉的陶姑姑替她抹着眼泪,教他书法的父皇笑吟吟的,唤她“齐乐”,母妃涂着蔻丹的指甲红的刺目,纤手招她过去,她高兴地跑过去。可,这是哪里?宸华宫吗?母妃的面目像隐在烟尘里,她抬头想要看清,却怎么也看不清。

      母妃是什么样子的?她在心底问着自己,却一片茫然,不,不是的,不应该是这样的!她怎么会忘记呢?

      殷采茫然地睁开眼,觉得胸口又沉又涩,难受的紧。她,这是在哪里?环顾周围,毫无装饰的床,天青色的被子和床幔,素净整洁。长琴门吗?她怎么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上来的?

      正疑惑着,忽见门被轻轻推开了,一个十六七岁模样的白衣少女拿着一套崭新的衣衫走了进来,见殷采呆坐在那,含笑道:“你醒了啊。”殷采愣愣的望着她,似是询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少女娇俏一笑,声音清脆:“这里是长琴门的摘星苑,我是陆秋妍,你的师姐。没想到新来的小师妹这么钟灵毓秀呢。”

      小师妹?说的是她吗?那她的师父是谁?裴真人吗?殷采有些反应不过来,只问道:“那,昨天是怎么一回事?我为什么昏过去了,师父又是谁?”

      “你呀,昨天晚上和小师弟刚到山顶,就齐齐昏过去了,当然不知道,我们的师父就是门主啊,师父昨天收了你和徐师弟呢。”陆秋妍将衣衫放到殷采床头,又道:“这是弟子服,我帮你梳洗打扮,待会就要去见师父,进行拜师典礼了。”

      长琴门举行拜师典礼的地方是一个宽阔的演武场,待殷采她们一路分花拂柳赶到时,这巨大的演武场里面已经乌泱泱一片,整齐地站满了人,只见众弟子皆着滚边朱绣白服,乌发如云,个个无不是神采飞扬,充满朝气。

      陆秋妍偷偷带着殷采来到前方站定。台上的裴钦玉冠修服,平时温和的面容却严肃了起来,剑眉如刃,双目炯炯有神,望过来,竟令人不敢逼视,此时的他,锋芒毕露,更像一位门主。而台下两侧一边一个还站着两个白衣中年人,同样的气度不凡,只是周身气势更显凌厉尖锐。见殷采望着那两人,陆秋妍解释道,那是他们的师伯——厉轻尘和莫千山,“小师妹,你不知道,两个师伯可凶了。”陆秋妍又补充道。

      此刻,正是每月例行的聆听门主教诲的晨会,周围的弟子个个站得笔直,认真听着。殷采听着听着就有些乏味,不由自主地随意看起周围来,只见这演武场宽阔无比,可容千人,而正前方是一个由四个白玉柱支撑着的台子,陆秋妍告诉她,这叫纵鹤台,因为那白玉柱雕仙鹤,纹祥云,在袅袅檀烟中,仙鹤竟如穿云飞渡一般,缥缈无踪,故有此名。

      殷采左顾右盼,都不见徐鹤龄的踪影。不由纳闷:“陆师姐,徐师弟呢?怎么不见他呀?”

      陆秋妍轻笑:“小师妹,你和徐师弟感情真好,这么一会儿就忙着找他了。”

      殷采目光澄澈,望着陆秋妍,轻声道:“我刚来长琴门,只和徐师弟比较熟一点,况且,我们是一起来到这里的,我自然会在意他。”

      陆秋妍应了声知道了,然后偷偷望着向左手边,忽然娇声轻嗤道:“喏,看到那个站得最直的、最板正的人了么?”殷采循着她的下巴点着的方向望去,看到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端正如松。他是谁?殷采疑惑地望着陆秋妍。

      陆秋妍轻哼:“他是我们的师兄,谢定歌。整个长琴门最死板的人,虽然长得还不错,却是个榆木脑袋,丝毫不通情达理。就是他带着徐师弟呢,徐师弟应该就在他身边。想来他那个闷死人的性子,徐师弟肯定不会喜欢他的,小师妹,你说是不是?”

      殷采其实觉得徐鹤龄也是个闷葫芦,想来也谈不上喜不喜欢。于是,殷采没接陆秋妍的话,只清浅笑着。然后又望向谢定歌的方向,徐鹤龄果然就在他身边,只是他身量不高,所以殷采开始才没发现他。

      徐鹤龄身上的弟子服略宽松,更衬得整个人弱不胜衣。他垂着秀睫,不知在想什么,似是注意到殷采的目光,抬起头来,眸中一片漆黑幽邃。

      台上正说到:“今日,还有一件重大的事要宣布,那便是长琴门将迎来两位新弟子。”见殷采还望着谢定歌那边,陆秋妍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小声提醒:“别看了,拜师典礼等会要开始了。”

      裴钦朗声又道:“殷采,徐鹤龄,速速上前来接长生牌位。”长琴门虚礼不多,拜师程序也从简,只需授予长琴门的长生牌位就算是完成了,只是,这个授予人却是有讲究的,需自己的师父授予,裴钦的话,意味着,他要收这两人为徒了。

      闻言,周围顿时一片哗然,弟子们昨日便知道这两个人会成为长琴门的弟子,因为他们都听说了他们从山脚爬上来然后齐齐昏倒的壮举。只是他们想不到,门主竟然会将这两人收到自己门下。

      这委实匪夷所思,门主一贯收徒要求甚高,看他座下的谢定歌师兄和陆秋妍师姐哪个不是出类拔萃的存在,而现在这二人却并无特殊之处,甚至体力差劲到爬个台阶都能晕倒。然而,众弟子虽有异议,却终究只能暗自嘀咕着,面上滴水不漏。

      殷采身形窈窕,面如新雪,清冷似玉。只见她一步一步踩上了纵鹤台,犹如羽化登仙。周围向她投来了或艳羡或不屑的目光,殷采步履没有丝毫停顿。只是殷采感觉到那两位师伯凌厉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令她如芒在背。她不由得望向旁边的徐鹤龄,见他还是一贯的面无表情,不起波澜。

      待两人跪坐在裴钦面前时,却见裴钦手一抬,两道白色的影子激射而出,定睛一看,两人面前正浮着巴掌大小的玉箓,造型精美,上面还刻着繁复的咒文和他们的生辰八字。

      “这便是长生牌,你二人将鲜血滴入玉箓中,今后性命安危皆可示于此中,即便是万里之外也可知。这代表你二人今后与长琴门犹如一体,今后要切记本门的除魔卫道的宗旨,万莫辜负长琴门的栽培。”裴钦凝视着殷采黑鸦鸦的头发,沉声道,语气中丝毫没有平时的温和。

      鲜血刚沾上长生牌,牌子便泛出缕缕清光,隐隐有灵气波动,“鄞都殷采,辛未年八月十九日子时生。十方镇徐鹤龄,辛未年九月七日寅时生。”裴钦念着殷采的长生牌,唱喏一般,那牌子便飞到了裴钦的掌中,接着又道:“你们二人从此就是我裴钦的弟子了,你们记住修行最要紧的是守住本心,潜心修炼,望你二人有朝一日能成就大道。”

      殷采和徐鹤龄皆肃然应:“弟子遵命。”待两人郑重磕了个响头,这个拜师典礼就算完成了。

      裴钦又交代道:“我今日与你们两位师伯还有要事商议,你们二人今日就先适应一下长琴门。另外,你们二人虽成了我的弟子,但却是毫无根基的,明日便先去慎言堂修行吧。等你们学完基础的术法知识,为师再亲自教导你们,你们需谨记,在慎言堂也应当勤勉学习,莫要因为是基础修行就懈怠。”

      说完,他又向台下宣布大家可以散了,然后带着厉轻尘和莫千山一起往议事厅去,只是,在他们走之前,殷采还能感觉到两位师伯意味深长望了她一眼,殷采不敢直面这目光,只垂头作恭敬状。

      纵鹤台下,人群如潮水般散退,弟子们三五成群回到自己修炼之处,准备开始一天的任务,修行容不得懈怠,天道酬勤无论何时都无比适用,长琴门的弟子自然也深谙这个道理。

      殷采和徐鹤龄并肩走着,下台阶的时候,殷采又悄悄瞥了一眼徐鹤龄。殷采着实感到意外,她原以为徐鹤龄不过八九岁,肯定比自己小多了,没成想,他居然只比自己小一个月不到。

      殷采有些郁闷,自己真是又一次栽在徐鹤龄身上,开始以为他会是女孩子,却被现实狠狠扇了一巴掌,后来接受了他是个男孩子的事实,想着这真是个小可怜,自己应当将他当作要保护的弟弟,却又发现这是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少年,殷采心中觉得有些别扭。

      正兀自懊恼着,却见徐鹤龄转过头来,一错不错望着殷采,轻柔的阳光落在他颤动的秀睫上,使他幽深的眸子忽的生动起来,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稚。他忽然轻声开口,唤了声:“师,姐。”

      殷采忽然怔住了,胸腔中什么东西倏地柔软起来,然后她缓缓绽开了一个笑容,刹那间,春水微澜,春花郁盛。

      回到演武场,有些弟子向殷采二人友好打招呼,徐鹤龄并不理会,只有殷采一一应了,众人见她虽然气质清冷,却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般难以接近,顿时都这个新来的小师妹喜爱了几分。

      陆秋妍也笑意盈盈的,一会看向殷采,一会看向徐鹤龄,口中道:“真好,有这么好看的师弟师妹,做师姐的也觉得脸上有光。正好,你们今天也不用修行,那我可要尽尽地主之谊了,带你们去好玩的地方。”

      话刚说完,身旁的谢定歌就一板一眼道:“殷师妹,徐师弟,虽然你们才入长琴门,也需尽早勤勉修行,莫要辜负了师父的教诲。”

      陆秋妍闻言不满道:“大师兄是怪我带坏师弟师妹吗?”

      “我只是尽力想做好一个负责任的师兄,才算不辜负师父的期待。”

      “你分明是说我没尽好一个师姐的责任了。”陆秋妍更生气了,杏目圆睁。

      “我并无此意,只是在长琴山不比在红尘俗世,自然要早早摒弃杂念,师妹你也应当时刻谨记才好。”

      “你.....陆秋妍觉得他分外讨厌,每次都和自己对着干。

      眼看两个人要吵起来了,殷采忙道:“师兄师姐费心了,只是我现在浑身疲乏,想先回摘星苑去。”陆秋妍哼了一声,不再理睬谢定歌,便要带殷采回房,谢定歌则带着徐鹤龄回了涉月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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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阿龄拿的绝对是女主剧本,晕倒×2
    小公主原来是个偷窥狂魔,老是看向阿龄,嘻嘻
    殷采:我不是,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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