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其姝

　　周瑾用毕了早饭，便往老夫人屋里去了。

　　门前正巧遇到鸳鸯，鸳鸯便笑着问了声好，“郡主安。”

　　周瑾笑着点点头，见她往外走，便随口问了句，“姐姐这是做什么去？”

　　“前个平阳大长公主府邀府上的姑娘去赏花，还新起了个兴子，说是去的人，都得带一样花做的物什去，明日便要去了，老夫人让我去问问姑娘们，可做好了没。”鸳鸯也不避嫌，笑着回了，又道：“待会老夫人只怕也要与郡主说此事的。”

　　果不其然，周瑾进去见过了老夫人。

　　老夫人便拉着周瑾在身旁坐了，抚着周瑾的手，温声道：“歇得可好？早饭用得可好？”

　　周瑾略一犹豫，却是笑道：“谢外祖母关心，一切都好。”她既然不打算追究早膳的事，自然也不会告状了。

　　老夫人何等精明的一个人，一下就看出了不对劲儿，不过周瑾不想说，她也就当作没看到，只过后叫人问问便是了。

　　不过也需叫瑾丫头知道，这是她的外祖家，堂上坐着的是她嫡亲的外祖母，必不会叫她受了委屈。

　　“你是西南王嫡女，又是郡主，这样的身份比你大姐姐都是高出半截的，这儿又是你嫡亲的外家，若是在这儿受了委屈，那可就是天大的笑话了。”老夫人慈爱地看着周瑾，抚着她的头说道。

　　周瑾心下一暖，笑着倚着老夫人的肩膀说道：“我知道的。”

　　“你大舅母已经将你的院子收拾出来了，你过去看看，若又有不满意的，只管告诉了她，叫她换去。”

　　周瑾听得老夫人这么说，忙抬头喜道：“当真？”虽然和外祖母住在一起没什么不好的，但是她还是喜欢自己一个人有个院子，那样自在些。

　　老夫人笑着点了下周瑾的额头，说道：“自是真的，不过你今日搬进去可不许胡闹，明日平阳大长公主办赏花宴，你也是要去的，要好好准备才是。”

　　“我听鸳鸯姐姐说，去的人还要准备东西？”周瑾好奇地问道，她还从来没参加过这样的赏花宴呢，以前在西南，从未听过这样的要求。

　　老夫人轻笑一声，说道：“不过是找个趣罢了，有一个便是了，你让丫头们帮你做个香包就好，谁又盯着那个了。”

　　周瑾拍掌一笑，眼睛弯成月牙，说道：“那就好，不然我还要费劲想想要做什么呢。”

　　老夫人看周瑾这仿佛逃过一场大劫开心得不得了的样子，好笑地把她搂进怀里，说道：“怎的怕成这样，那些不过是闲暇时打发时光的玩意儿罢了，做得好是锦上添花，做得不好也没什么，你可曾见有哪家贵女真的费心去钻研那些东西的，有一样拿得出手就罢了。”

　　……

　　大厨房里。

　　美景冲着周大娘笑道：“我们姑娘想请您帮忙做个鲜花饼，因着明儿要带去赏花宴，最好今儿晚上便送去。”

　　周大娘看着她，脸上俱是笑意，心里却是冷哼一声，有事求着她，便是笑脸相迎，先前不过些许小事，便那般推辞，不给你点颜色看看，还真当她好欺负了！

　　“这是小事儿，姑娘只管放心就是。”周大娘爽快地应了。

　　美景喜笑颜开地将方子递过去，说道：“那就谢谢大娘了，这是姑娘自己创的法子，还请大娘按照这上面做。”

　　满府里都知道这位表姑娘尽喜欢折腾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不过那些东西有些也确实很好，就是刚开始费得东西多了些，要不是他们这样的人家，只怕是供不起的。

　　她接过单子眼睛一扫，果然，又是她从未见过的做法。

　　不过这样也好，就算她在往里头加点东西，旁人也不知道，毕竟她可是按照表姑娘的“新方子”做的。

　　“表姑娘的心思还是那么巧，这样做出来的鲜花饼一定更好。”周大娘假意奉承道。

　　美景一扬下巴，笑得得意，“那是自然。”她家姑娘的点子可多着呢。

　　次日上午，众人用毕了早饭，便乘车往平阳大长公主府去。

　　老夫人已经很久不出门应酬了，四姑娘还有四爷还小，便也没去，二夫人也要留下照看他们，三夫人也一向不去这样的场合，剩下的众人便都往平阳大长公主府去了。

　　敬国公夫人一人坐一架马车，大姑娘和周瑾还有各自的一个大丫头坐一辆，剩下的二姑娘、三姑娘还有俞蔓坐一辆。

　　至于爷们便各自骑一匹马，跟在队伍两侧。

　　周瑾抬头看去，只见大姑娘今日穿了一件水蓝色绣君兰的留仙裙，梳着望月髻，额间还垂着一滴蓝宝石的坠子，整个人看起来就如九天玄女一般。

　　“大姐姐真好看。”周瑾捧着脸，看着大姑娘笑道。

　　哪有女儿家不爱别人夸她漂亮的，更别提是夸得真心实意了，大姑娘掩唇笑了一下，说道：“郡主今天也很好看。”

　　这话却不是故意客套了，周瑾今日穿了一件大红金丝双飞蝶的琵琶袄，下面着了一条飞花织金的石榴裙，头上戴的是一顶牡丹吐蕊缀红宝石的花冠，隐隐透露出其姿容华贵，眉眼间天真妩媚之态，浑然天成，若非年纪还小，还未长开，只怕这京城的贵女无人能比。

　　周瑾听见大姑娘夸她，露出个美美的笑来，娇声说道：“我们都好看。”

　　她这话说得天真，模样又可爱，大姑娘忍不住一下笑出声来，“郡主真是娇憨可爱。”

　　周瑾只觉得和大姑娘相处的很舒服，她又没有亲姊妹，便想着和大姑娘更亲近些，于是笑道：“大姐姐别郡主郡主的叫了，我既叫你姐姐，你也便唤我一声妹妹吧。”

　　大姑娘知道周瑾不是那样喜欢做样子的人，便也笑着应了，柔声道：“那我便唤你瑾妹妹吧。”

　　周瑾弯着眼睛点了点头。

　　大约过了两炷香的时间，马车停在了平阳大长公主府的大门前。

　　周瑾由着半夏给她抚平了裙衫，后随着大姑娘一起下了车。

　　大姑娘朝她笑了笑，小声道：“瑾妹妹第一次来，到时候跟在我身边就是了。”

　　于是，周瑾就紧跟在大姑娘的身边，她在这里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还是小心点儿好。

　　大兴朝的民风一向开放，是以，年轻的男女在一块儿玩耍、行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平阳大长公主设宴，也是男女共在一席，分案而食。

　　周瑾随着众人一起到了设宴的地方。

　　设宴的地方是园子里的一处亭台，亭台位于园子的中央，四周则各种种类的花卉，正是赏花的好地方。

　　周瑾在稍远处，便听到那边传来的说笑声，男声女声都有，夹着一两声的嬉笑，待得再近些，便看得更清了。

　　原是一群爷们和姑娘在说笑，不过围绕的中心，像是坐在左首第一个位置上的男子。

　　隔着有些远，周瑾看不清人脸，虽然就算看清了，她多半也是不认得的，但是不知怎的，周瑾看着那个人影就是感觉很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

　　然后，她怀着这个疑惑，一直到了亭台。

　　即使是暖暖的带着芬馨的轻风，也不能安抚下周瑾心中的震惊！

　　谁能告诉她眼前这个男子是谁？！这是四皇子是吧？！是吧？！

　　眼前的男子，穿着一件白色绣银蟒的锦袍，脚蹬一双暗纹翱鹰的长靴，头戴紫金冠，手拿一把泼墨山水的纸扇，面冠如玉，凤眸微挑，嘴角若有若无地荡着一丝轻佻的笑，坐姿随意，看人时总是带着戏谑的笑意，总之，一看就是个纨绔！完全不像她那晚看到的那样！

　　周瑾睁大着眼睛，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凌暄，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凌暄扫了周瑾一眼，一挑眉，摇着扇子慢悠悠地看着她说道：“郡主这般盯着我看，难不成是对我一见钟情，看得移不开眼了？不过，我还是劝郡主别想了，虽说郡主这姿色还凑合，但是……”

　　说着，凌暄用眼神将周瑾上下打量了一遍，完了，口中“啧啧”两声，偏过头去。

　　他话一出口，亭里的所有人都朝着周瑾看来，直把周瑾看得脸红得滴血。

　　周瑾狠狠地瞪着凌喧，恨不得用眼神将他千刀万剐，完全不想想起这人曾经救过她的事！

　　说她长得凑合？！他眼睛是瞎了吗？！打量她过后竟然发出那样的声音？！什么意思？嫌弃她？！她还在发育好吗？！

　　要是此时只有周瑾和凌喧两个人，只怕她立刻就要冲过去，撕了凌喧的嘴，再狠狠地骂上两句。

　　周瑾自以为自己现在瞪人的样子颇为凶狠，实则在凌喧看来，她就像只炸了毛的猫咪，还是那种奶凶奶凶的。

　　凌暄一边闲暇地斜觑着周瑾，一边在心里暗想，嗯，这小猫咪瞪人的模样，还有点可爱，简直想让人再逗上一逗。

　　周瑾将帕子攥得死紧，深吸了几口气，然后换上一幅的标准的笑容，简单的来说，就是假笑。

　　“我只是觉得您长得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但心里又不敢确定，所以才想多看两眼，现在看来，却不是了，那人貌若潘安，风仪卓然，与您一点都不像。”她说道。

　　凌暄听完，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小奶猫的脾气倒不小，还敢冲人伸爪子。

　　不过，对他来说，连挠痒痒都谈不上，他兴致正高，正欲开口再逗逗，亭外却传来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

　　“小四这又是惹着哪家的姑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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