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其姝

　　二老爷来到关押三姑娘和白姨娘的厢房前，对着门口的婆子说道：“把门打开！”

　　那婆子颤声道：“二老爷，我们夫人吩咐了，白姨娘和三姑娘在客人没有走前，不可以出来。”

　　“怎么？我记得这敬国公府还没分家，难不成现在，你就不认我这个主子了？！”二老爷厉声道。

　　那婆子忙道不敢，却还是不肯开门。

　　二老爷冷笑一声，将那婆子一把拉开，抬脚往门上踹去。

　　他刚抬起脚，便听后面传来敬国公夫人的声音。

　　“二叔这是做什么？我让这婆子守在这儿，自有我的原因，二叔不知从哪听了消息，便急急忙忙地跑来要认，连句话都不问。”敬国公夫人站在阶下，看着二老爷淡淡地说道。

　　她既是敬国公府的当家主母，又是他的大嫂，不过软禁了他一个妾室和庶女，便连原由都不问，直接来要人，当真是令她不悦。

　　二老爷听见敬国公夫人的话，转过身来，回道：“就算是她们犯了错，大嫂告诉我便是了，我自会责罚，哪里需要大嫂亲自动手。”

　　那小厮与他说，白姨娘撺掇着三姑娘去搭讪四皇子，谁知被敬国公夫人发现了，所以将她们软禁在这儿，这不过是件小事，哪里就值得这样惩罚。

　　敬国公夫人冷笑一声，“她们做的事，岂是轻飘飘一句犯了错就可以揭过的，二叔你也揽不下来。”

　　二老爷以为敬国公夫人是故意抓着这点事不放，一下便怒了，甩袖道：“大嫂，未必也太过咄咄逼人了，既然大嫂不肯放，我只有去找大哥了。”

　　说完，便要走。

　　敬国公夫人往前两步拦住他，说道：“二叔且慢，这事我是要老夫人做主的，马上宾客就要散了，到时候一起去，岂不正好。”

　　二老爷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了，这么点小事不至于闹到老夫人那里去，难不成还有别的事儿？

　　他轻皱着眉，扭头看向敬国公夫人，“大嫂……”

　　话还没说完，敬国公夫人就转身走了。

　　她实在不想和这个私事上拎不清的小叔子多费口舌，她就想不明白，明明在外面那么一个精明的人，怎么就在后宅的事上，那么拎不清呢。

　　宾客渐渐散去，众人将人送走后，便聚在了荣德堂。

　　老夫人坐在上首，脸上的笑就没散过，冲下首的众人笑道：“今日都劳累了，快些回去歇着吧。”

　　“我还想和娘说说话，娘就留我在这儿吧。”敬国公夫人看着老夫人笑道。

　　老夫人看了她一眼，眼睛闪了闪，随后笑道：“好。”

　　“娘，我和二弟也有事要和您说，就不回去了。”敬国公说道。他已经从敬国公夫人那儿听说了整件事情，现在自然是要处置了。

　　老夫人点点头，“那你们也留下吧。”看来这事还不小。

　　“你们都散了吧。”老夫人冲众人摆摆手道。

　　众人见状，各有心思地退下了。

　　老夫人将屋里的丫头都打发走，只留下两个贴身服侍的丫头，看向敬国公夫人三人，说道：“说吧，什么事？”

　　敬国公夫人与敬国公对视一眼，然后看着老夫人低声说道：“二叔房里的白姨娘让丫头给四皇子下药，让其与三姑娘成就好事，想逼着四皇子纳了三姑娘，幸好被郡主撞到，告诉了我，不然……”

　　“混账！”老夫人一把掀翻桌上的白瓷杯，怒喝道：“她们俩人呢，把她们给我带过来！”

　　敬国公夫人忙上去轻抚着老夫人的背，说道：“您别生气，仔细身子，我已经将她们看起来了，现在就让人把她们带过来。”说完，便冲一旁的春绦使了个眼色。

　　旁边站着的二老爷心中震惊不已，这和柔儿说得不一样啊。

　　如果真的是这样……他开始慌了。

　　突然有个小丫头走了进来，垂首道：“老夫人，郡主来了。”

　　老夫人愣了下，说道：“可有说何事？”

　　“没有。”

　　老夫人说道：“罢了，让她进来吧。”左不过也是为了这事。

　　“外祖母。”周瑾笑嘻嘻地走了进来，走到老夫人身边唤道。

　　她本来之前就想留下的，但是当时人太多，她不好开口，所以只得走了一段路后，又返回来。

　　老夫人见她笑得灿烂，心情也好了些，拉着她坐了，说道：“你不回屋歇着，又跑来做什么？”

　　周瑾笑着挽住老夫人的胳膊，说道：“我来看有没有什么用得到我的地方。”

　　“你能有什么用，我看，你就是想凑热闹。”老夫人笑着点点周瑾的额头，说道，“也罢，你想看，便看吧。”难保日后她嫁人了，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多长长见识也是好的。

　　周瑾佯装被猜中了，不好意思地伏在老夫人的肩上。

　　她要来看，也不仅是为了凑热闹，更是因为这关系到四皇子和敬国公府，很显然，四皇子已经和她家联盟了，至少现在是牢固的，而敬国公府是她的外家，若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因此恶化，并不是她乐意看到的，而且，借此，她也可以看到她舅舅对四皇子的态度。

　　正说着话，外面便传来动静，两个婆子压着白姨娘走进屋来，身后跟着脸色惨白的三姑娘。

　　老夫人一见到她们，便呵斥道：“给我跪下！”

　　老夫人积威甚重，虽然已经不管事儿了，但是依旧是这府中地位最高的老封君，也不用给任何人颜面。

　　白姨娘和三姑娘吓得腿一软，“噗通”一下，跪倒在地上。

　　白姨娘仰望着老夫人的怒容，终于开始慌了，她又想起了当日老夫人要杖毙她的情形，那时她被打得浑身是血，要不是二老爷苦苦哀求，只怕她早就被打死了。

　　“老夫人，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只不过是想为三姑娘挣个好前程罢了，求老夫人看在我一片慈母心的份上，饶了我吧。”白姨娘看着老夫人哭嚎道。

　　老夫人冷冷地说道：“说话也不怕闪了舌头，你是谁的母亲，不过是个贱妾，姑娘和爷们和你有什么关系！”

　　周瑾垂眸把玩着腕间的玉钏，并不去看那边。白姨娘为二舅舅生下一子一女，儿子更是二房唯一的男丁，要是老夫人要处置她，只怕有些为难。

　　果不其然，老夫人刚说完，二老爷便叫道：“娘，她好歹为儿子诞下一子一女，您……”

　　老夫人抄起桌上刚倒的热茶，就朝二老爷泼去，“你个混账东西，当日我就不同意你收了她，只不过你哭着求我，我才一时心软饶了她，你媳妇儿对你死心，不与她一般计较，平日里她在你院里娇纵些，我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不管了，可没想到她的胆子竟然这般大，心竟然这般高，看来我们府里是容不下她了。”

　　白姨娘听出老夫人声音里的坚持，忙哭嚎道：“老夫人，我真的知错了，您再饶我一回吧。”她一边哭着，一边柔柔地看了一眼二老爷。

　　二老爷又心软了，好歹是宠了那么多年的女人，还为他生了一双儿女，他也不能看着她被赶出府去。

　　他硬着头皮看着老夫人求道：“娘……”’

　　老夫人并不看他，扭头看着敬国公夫人说道：“把她送去清泉寺吧，还有，替三姑娘找个远些的人家嫁了吧。”既然只顾自己的私欲，就想让整个敬国公府替她们背锅，那就别怪她了。

　　“是。”敬国公夫人低声应了。一个妾室而已，京中每天不知有多少被送去那儿的，根本没有人会去注意到，嫁一个庶女就更简单了，三两嫁妆打发了便是。

　　周瑾又点吃惊，她没想到老夫人会做得这么绝，她抬头微微睁大眼看着老夫人。

　　老夫人看了她一眼，在心里摇了摇头，还是太心软了。

　　“今日我便与你们说一句，我们这样的人家，凡是破败，便是从里面开始的，所以必须得从根本上杜绝这些龌龊的玩意儿，不然后面的人有样学样，便是再也挽回不了了。”

　　“就如这件事，现在她们便能为了一己之私，就敢拉整个国公府下水，将来还指不定做出什么事来。”

　　老夫人有力地声音在室内响起，打在周瑾的心上。

　　周瑾自惭不已，亏她还自以为聪慧，却连这个道理都想不明白。

　　老夫人观她神色，知她已听进去了，眼里闪过一丝欣慰。

　　二老爷听得羞愧不已，低着头，脸涨得通红，他也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只知红颜的毛头小子，也知道事情的轻重。

　　室内安静了三秒。

　　老夫人再次出声，“老大，你可想好了法子？”

　　敬国公知道老夫人说的是什么，他沉声道：“儿子心里已经有主意了，娘不用担心。”

　　老夫人脸色缓和些，朝敬国公点点头，“那就好。”还欣慰的好，敬国公府还有个靠得住的当家人。

　　敬国公看着老夫人欣慰赞赏的眼神，心里苦笑一声，那位可不像表面上看着那么简单，恐怕他这回得出出血了。

　　……

　　周瑾回到院子里，用完了饭，便靠在榻上发呆。

　　她突然扭头对旁边的半夏说道：“半夏，你说，我要不要给四皇子写封信和他说一下，老夫人是怎么处理这件事的？”

　　半夏不明所以，疑惑地看着周瑾。

　　“嗯，那人那么小气，我还是告诉他一声好了，免得他暗地里报复！”周瑾一脸认真地自言自语，越想越觉得自己想的对，嗯，她还是去告诉他吧。

　　她一下从榻上跳下来，一溜地跑到书案前，提笔沉思。

　　嗯，她该怎么动笔呢？要不，称呼的亲近些，先套套近乎？嗯，突然发现，她还不知道他的字，这就有点尴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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