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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威
顾青青悠悠醒转，映入眼帘的是古色古香的帷幔，和一张慈眉善目的脸。
“青青，你醒啦？”妇人见她醒来，一脸欣喜。
她是谁？顾青青挖空了脑子，奈何原主没给她留下任何提示。她没有做声，装着头疼的样子斜倚在床上。
“小姐，您的药来了。”一个婢女掀开帘子，走进房里，看到一旁的妇人，略微欠了欠身道：“二夫人好。”
书里的二婶？顾青青身上一阵恶寒。
妇人接过药碗，舀了一勺在嘴边吹了吹，慈爱地送到她嘴边：“青青乖，喝了药发发汗，身子就好了。”
顾青青清楚地记得原主就是喝了药，长期昏昏欲睡起不来床，才让二婶趁机打发了身边所有的仆婢，占了她的家产。
她推开送到嘴边的勺子，剧烈咳嗽起来，好一阵才缓过气来道：“二婶，药放这儿吧。我歇口气再喝。”
接着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旁边的婢女。十四五岁的年纪，圆圆的娃娃脸，唇边有一颗小小的黑痣。
书里写顾小姐有两个一块儿长大的婢女，一个叫浅草，一个叫墨苒。三人年龄相仿，感情甚好。可惜后来，两个婢女都被二婶悄悄发卖了，导致顾青青连个心腹都没有。
如今她万分庆幸作者是个事无巨细、酷爱描写的家伙，连女配身边的婢女都着了些笔墨。房里这个很符合浅草的形象。
于是，她开口道：“浅草，代我送二婶婶出去。我再睡一会儿。”
言语中满是不可违逆的口气。
二婶愣了愣，见她背过身去睡下，叮嘱了几句，不甘心地出了门。
等两人走后，顾青青一骨碌起床，赤着脚把药倒进一旁的盆景中。泥土里冒着丝丝热气，看来这株名贵的兰花要当她的替死鬼了。顾青青默念一句：罪过。
没等她爬回床上，院里传来一阵喝骂，当中夹杂着隐隐约约的哭泣声。
“小贱蹄子，别以为是小姐的人就了不起。我告诉你，现在这府里是二夫人当家作主。发卖个奴婢还用得着回禀小姐？你们几个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把人给我捆了拖走。”
“墨苒是小姐的贴身婢女，没有小姐的命令，谁都没权利卖。”
听着像是浅草的声音，顾青青皱了皱眉头，疾行两步，猛地推开了房门。
房门撞到墙上，发出巨大的响声，惊得院中人齐齐向她望来。
顾青青冷着脸扫视了一圈。只见三五个仆妇扯着个小姑娘正要往外拉。小姑娘被堵着嘴，脸上满是红红的指印，吧嗒吧嗒淌着泪。浅草则挡在她们面前，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或许是迫于顾青青浑身散发的冷厉气势，为首的婆子停下动作，面上露出一丝不快。
那婆子大约五十来岁，皮肤黝黑，手上布满了裂纹，一看便是常年劳作的粗使奴婢。
这样的人竟敢来小姐院里撒野，欺压她的贴身婢女？
顾青青瞪了她一眼。婆子却毫不回避，迎着她的眼神直直看过来。
顾青青微微一愣。要知道这个时代，直视主子的眼睛是大不敬之罪。看来，这婆子完全没把她放在眼里。
在心里冷笑了一声，顾青青问道：“浅草，怎么回事？”
“回禀小姐，墨苒昨日打翻了小姐的汤药，二夫人命奴婢将她发卖了。奴婢正来带人，浅草却拦着奴婢。还请小姐做主，让奴婢早些去复命。”婆子抢在浅草之前答道。
“放肆！本小姐问你了吗？浅草，赏她二十个巴掌。”
浅草顿了顿，很快脸上绽出一个惊喜的笑容，应了声后，毫不犹豫地走到婆子面前。
“奴婢是奉二夫人之命来的，谁敢打我？”
婆子话没说完，脸上已挨了两巴掌。她气急败坏地抓住浅草的手，扬起巴掌准备打回去。
“区区一个奴婢，我堂堂国公府的嫡小姐，还打不得了？府里都是签了死契的，打死都主子一句话的事儿。我倒要看看谁敢给你撑腰。”
说到卖身契，婆子的气焰立时消了五分，哀求道：“小姐恕罪，老奴逾越了，求小姐饶了老奴。”
顾青青沉着脸不再理她。
浅草挣脱婆子的束缚，狠狠抡起膀子，卯足了劲朝那婆子脸上挥去。这一下打得不轻，婆子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浅草吹了吹发红的掌心，等婆子重新站好才接着打。
院子里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只剩下婆子不住的求饶声和巴掌声。
二十下打完，饶是婆子黝黑的皮肤都泛起了红光，嘴角破裂，整张脸肿成个烂桃子。
婆子吃了打，再不敢放肆，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把头低到尘埃里。
果然是人善被人欺！
正午时分，毒辣的日头炙烤着地面，顾青青站在廊下尚且觉得暑热难当。跪在火烫的地上，那滋味真是谁跪谁知道。婆子不住地磕头求饶，却没换来顾小姐的一丝怜悯。
顾青青指着另外几个仆妇：“还不把人放啦？”
几人回神，打了个冷战，立刻松开手，跪倒在一边。
墨苒小兔似的躲到顾青青身后，又马上回了房。
顾青青看她那样子不禁好笑。胆子也太小了点，还是浅草中用些。
她刚腹诽完，墨苒便拿了一双绣花鞋出来，温顺地半跪在她脚边。
“小姐，您没穿鞋，站久了会着凉的。”
顾青青低头看着自己的光脚丫，哑然，对墨苒的好感蹭蹭蹭上涨了几分。
罚那几个仆妇跪了一阵，顾青青把人统统赶了出去，关上院门，问起府里的情况。
据说她病了已有十来日，每天清醒的时光少之又少。二婶趁机把持了内宅。但凡不听话的，或被赶出府去，或被发卖。府上的仆婢陆陆续续被换了近半。
方才那个婆子原是个管种花草的粗使奴婢，被二婶提拔上来顶了府里管事妈妈的缺。一朝得势，狐假虎威，在府里横行霸道，连方总管都要忌她三分。
顾青青揉了揉眉心。依目前的情形看，二叔应该尚未继承爵位，府里也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最迫切的，是先把管事权收回来，绝不能让那两个老狐狸当了家。
主意一定，顾青青命浅草暗中去找方总管。
方总管听说小姐醒了，匆忙收拾了东西，又命几个信得过的家丁守住小姐的院子，这才进来。
顾青青看着他手上厚厚的账本和一个沉甸甸的小箱子，露出赞许之色。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事。
她接过账本粗略翻了翻，是近几年府里的收支用度情况。另外有一本是府里仆役的名册，许多人的名字都用朱砂圈出，后面用蝇头小楷写了地名之类的文字。
翻到墨苒那一页，顾青青的手抖了一下。
“醉香楼”？一看这名字便知道不是什么好地方。
方总管像是猜到了她的想法，解释道：“二夫人说墨苒蓄意打翻小姐的汤药，意图加害小姐，要将她卖到青楼去。老奴百般阻拦，都没有用。”
墨苒早吓得跪下了。
“小姐，我没有害您。我只是，只是觉得小姐每回喝了药就沉睡得更厉害……”
顾青青抬眼，示意她站起来。
“别说了，墨苒，我信你的。方总管，你理一理，把投靠了二叔的奴才名单列出来，再想办法联络被发卖的仆婢。准备好后告诉我一声。”
“从今日起，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动帐上的一分一毫，尤其是我那两个叔叔婶婶。”
“是。”方总管喜滋滋地领命而去。
遣走了伺候的婢女，顾青青坐在床上，颤着手打开雕花的小箱子。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银票、地契、田契和仆婢们的卖身契。
她抓起一打银票，放在嘴边用力亲了亲，笑倒在床上。
发财啦！这么多钱，十辈子都花不完！守好顾家的产业，一辈子锦衣玉食，当个万恶的寄生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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