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 6 章
*
李承鄞本来说想同我吃个午膳,又想起还有些事要交代宫人处理,让我去门口等他。
我同永娘站在殿外的回廊,正午的烈日笼罩地面,永娘怕晒着我,准备放下廊帘。
我拦住她:“别动,就这样。”
我闭上眼,安静的感受阳光晒在身上干净温暖的气息。
忽然,有煞风景的脚步声响起,我睁开眼转身,身穿异邦服装的一男一女向宫门走来。前面那姑娘一身藏蓝长裙,靴上挂满了奇形怪状的银饰,每一步都能听到零碎又清澈的响声。
姑娘长得明艳,见到我也不胆怯,大大方方打量我一番后,做出异邦的见面手势,操着不甚熟练的中原话问道:“你可是那西州来的太子妃?”
永娘大概是觉得她说话有些不尊重,皱了皱眉:“这位是豊朝太子妃。”
姑娘倒也不介意永娘的态度,冲她身后的男子招招手,那男人捧着小巧的木盒向我走来。
“我听父王说,我是要嫁给豊朝太子的,那日后大家便要生活在一处了。这手串是我们南厌的哀牢山碧玺打制的,送给你做见面礼了。”
南厌公主笑得很真诚,我也不知李承鄞在堂上说的话是真是假,一时有些犹豫,摸了摸腰间还有块挺贵重的玉佩,便回她:“那我就却之不恭了。”
我打算取下玉佩做回礼,那男人先将木盒递了过来,我准备伸手接时,手中一空,李承鄞不知何时出现在身边,木盒也落到了他手里。
时恩气喘嘘嘘的跑来,见到我后艰难的行了个礼,站在一旁小声喘气。
李承鄞看我的眼神似有些不快,我觉得自己问心无愧,理直气壮地对视。
他也没对我发话,微一拱手:“多谢公主赠礼。”
南厌公主回过神来:“哦,没什么的。”
李承鄞取下他的腰间玉佩,递给她身边的男人,笑道:
“既然公主送了厚礼给我的太子妃,我便做主还公主这份人情,也当时贺公主新婚的贺礼。”
“贺我?”南厌公主有些糊涂,“贺我什么?”
李承鄞笑容怪怪的,我觉得他似乎有条狐狸尾巴,正藏在身后摇摇晃晃:“公主还不知道吧,南厌与多弥要联姻了,南厌就你一位待嫁公主,想必公主好事将近。”
南厌公主睁大了眼睛,似乎有些难以置信,随后她眨了眨眼:“哦,这样啊,等会我问问兄长吧。”
她歪头道:“我父王也真是,既然是嫁多弥,让我跟着长途跋涉至此又是为何?”埋怨一番后,她行了个不大标准的中原礼仪:“我这便离开了。”
说罢,她带着身后随从风风火火的走了。
我一直目送她远去,直到李承鄞伸手在我面前晃了晃:“怎么?看傻了?”
虽说我对李承鄞印象全无,但总觉得能和他说点心里话:“没什么,就是看她穿得那样,想起我们西州的骑装,太子妃的衣服太繁复了,干什么都不方便。”
李承鄞沉吟片刻:“你想穿骑装吗?”
我抬头正对上他探究的眼睛,心中所想一览无余,索性也不隐瞒了:“是啊,可就算有也没地儿穿。”
李承鄞弯下眉眼:“怎么会,过些日子秋围便能穿,不过你要是想穿,什么时候都可以。”
我差点没控制好自己高兴的神情:“那…那骑装制式是不是同宫装不同,是不是要重新……找宫女量量?”
李承鄞看我说着说着自己垂了头,低声道:“不用,我知道。”
“你…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亲自量过。”
李承鄞也不管我如何羞赧,当着众人的面牵起我的手向廊外走去:“回去吧,该用膳了。”
我感到他手上微微用力,悄悄叹了口气。
他似乎真的有些不快。
*
回去路上李承鄞经过那片湖泊,突然伸手,将木盒扔了进去。
湖面“扑通”溅起透明水花,很快沉寂下来,我看得目瞪口呆:“你这是做什么?”
李承鄞余光瞟着湖面:“谁给你东西都接吗?你要是喜欢要多少我给多少,别人送的你就别稀罕了。再者,那公主随便几句你就当真,我在殿上说了这么多,你都当风吹了是吗?”
我弄不懂他生气的点在哪,驳斥道:“李承鄞,你这不讲道理!好歹它也是值点钱的,要是人人都和你一样,什么不喜欢的都往里头扔,那湖早就把宫殿淹没了!”
我惋惜的伸长了脖子:“不对,怪不得你要把湖围起来,敢情这是你的囤宝仓啊。”
李承鄞莫名被逗笑,将我往后拉了拉:“你啊,你少胡思乱想些。”
说着他挪动位置帮我挡住日头:“好了,赶紧用膳去。”
我用看败家子的眼神睨了他一眼,正要离开时,一个宦官喘成牛似的跑来,冲李承鄞深深作揖道:“太子殿下,两国使臣已经来了,正在宫里候着呢。”
李承鄞不耐的皱紧眉头:“这么快?”说罢他抿了抿嘴唇,犹疑片刻,“小枫,你先回去,我尽量晚饭回来陪你。”
他这太子着实够忙,连口饭都吃不上,怪不得看着身板不扎实。我有些同情的拍向他的手背:“你去忙吧,我饿了,我先走了。”说完我抽出手,乐呵呵向食物奔去。
*
吃过午饭,我闲在宫里串起珠串,不知串了多久,日头渐渐西斜了,李承鄞还是没来。
永娘将晚膳呈来,食几还放了一个小瓷碗,里头盛着澄清的水。
我端起瓷碗:“这是什么?”
永娘回道:“是太医开的汤药。”
“还有这么神奇的汤药,无色无味的吗?”我摸着冰凉碗沿,打了个哆嗦。
永娘解释道:“天下神奇的方药多了去了,婢子还听说用蝙蝠之矢入药的。”
看来是我见识浅薄了,不过幸好是无色无味的,那些苦药我才真是食不下咽。
我一口气喝光,擦了擦嘴:“现在能用膳了吗?”
永娘有些为难:“可殿下不是说要等他来用膳吗?”
我更为难:“可,可都这么晚了,我又不是没等他,是他自己不来的。到时候他来了再吩咐厨房便是。”
永娘拗不过我,迟疑着点点头:“好吧。”
*
吃饱喝足后,我见天色已经黑透了,看来李承鄞是不会来了,便冲门外喊到:“永娘,帮我洗漱吧!”
永娘没有回答我,而是大声道:“太子殿下,您来了?”
李承鄞竟这么晚了还来?
我惊讶起身,看着门口迈入的李承鄞说:“这么晚了你还来做什么?”
李承鄞眼睛在我身上扫了扫,轻晃脑袋,笑得诡异:“陪你睡觉啊。”
我别过身子:“可我不需要你陪啊。”
李承鄞一挥手,永娘带着众人关窗关门离去。
我有些紧张的看着她们消失,眼前的李承鄞却越来越近,略略扬起下巴,挑起笑容:“那你陪我睡。”
我皱了皱鼻子,警觉的盯着他:“可我不想陪你睡。”
李承鄞上来试图拉住我的手,我连忙后退一步,他却突然抬手伸向我的脑袋。
我本能的缩了缩,后脑勺似乎重重撞上温软事物,“砰”的一下,身后柜子摆放的花瓶碎在地上,李承鄞闷哼一声咬住下唇,抽出挡在我脑后的手,拇指用力按着指节处。
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了,我语无伦次的问道:“是,是不是很疼啊?”
不过我倒是松了口气,这是个送走他的好由头:“我帮你叫太医看看,你前些日子不是病才好吗?今晚就独自睡好生休息。”
我正要回头喊人,李承鄞突然一拉,拉下了我的腰带,外衣顺着就垮了下去,只剩一件薄薄中衣蔽体。
我捂住肩膀:“李承鄞!你这是干嘛?!”
李承鄞迅速解下了自己的外衣,笑得十分狡猾:“你我衣冠不整站在墙角还弄碎了花瓶,你说她们进来会怎么想,你太子妃的面子还要吗?”
我强撑着场面:“夫,夫妻之间乃寻常事!就算她们想歪了又能如何?”
李承鄞好整以暇的抱着胳膊,挑眉一笑:“那你叫吧。”
我一边往劝自已贴厚脸皮,一边又实在张不开嘴,李承鄞把我的心理抓得很透,我根本无可奈何。
他见我窘迫,还是给了个台阶:“你放心吧,真的只是睡觉。”
我不信他:“真的?”
李承鄞表情诚恳:“真的。”他又自顾握住我的手,柔声说,“小枫,我最近总睡不好,就想和你一起。”
他都软硬兼施了,我不答应不行,勉强点点头:“那好吧,你要是动手动脚,我就把你砸晕。”
李承鄞顿时精神了:“我保证!”
*
他果然是当皇帝的料,一言九鼎,老老实实平卧在一旁,手脚都放的整整齐齐。
我背对着他,他的呼吸声,甚至肚子隐隐的叫唤声都听得一清二楚,我实在是不适应多一个人睡觉的生活。
挨着挨着,我终于挨不住了,开始眯眼打起了盹儿。
迷糊中,我听见李承鄞似乎在呓语。
我想到万一说了什么丢人的话能威胁他下次别来,瞬间睡意全无,翻身朝向他,竖起耳朵听了起来。
那声音逐渐变大,我终于听清了。
他在叫我的名字。
他额角有汗,睫毛微微颤动,嘴唇张张合合,不停叫着:“小枫…小枫…回来…”
反反复复这有这句话,我听得说不上的心烦意乱,背过身去强迫自己忽略。
可能不是我的名字吧,他也许叫的是小凤,箫风…不一定就是我。
我捂起了耳朵。
不知过了多久,那边声音似乎停了,我凝神半晌,准备放开手。
这时,他的气息突然靠近,连带着体温贴上我的脊背,我愣了愣,大叫一声用力一踹,李承鄞猝不及防,竟被我踹下了床!
他“咚”的一声跌在地上,我回过神来赶紧起身,李承鄞一手撑着床边,咬牙皱紧了眉头,看着似乎很疼。
我被他狰狞隐忍的表情吓住了,结巴道:“对,对不起!你突然靠近我,我以为你要做什么……”
李承鄞喘着气,按住我的手腕:“抱歉…我只是看你捂着耳朵…以为你做噩梦了害怕…”
他一解释我更内疚了,回握住他的手,看着他苍白的脸色眼睛发酸:“很疼吗?到底哪里疼啊?”
李承鄞的另一只手捂着腿,我便意识到是我那一脚踹重了,也顾不得男女之防,赶紧掀开他的衣摆查看。
李承鄞试图阻止我:“小枫…别看…”
我哪还听得进去,卷起他的裤脚一看,那里竟有一条又红又紫的伤疤狰狞的趴在腿上。
看起来真的很疼,我没忍住,眼泪一滴一滴掉了下来。
李承鄞的手指擦过我的脸颊,柔声宽慰道:“放心吧…这是陈年旧伤了,湿冷的天气容易复发…不是因为你力大如牛…我不会嫌你粗鲁的……”
都疼成这样了还开玩笑,我又气又怕,拉下他的手,压着哭腔说:“我去让永娘叫太医。”
说着我就要起身,李承鄞却不肯放开我的手,费力大喊道:“永娘!永娘!”
一众侍女推门而入,永娘看李承鄞这样,赶紧打发人去叫太医了。
我扶着他坐回床上,他倒是笑了:“这样看来…我还是多疼疼好。我一疼,你就疼我。”
我抹了把眼泪,轻轻推搡他:“你真是,真是…你就是个无赖!”
李承鄞第一次在我面前露出孩子般满足的笑容,仿佛真的不疼了一般。他的头枕在我腿上,掌心贴着我的手心,将温度传入我发冷的身体。
“小枫,你今晚陪我睡好不好?”
“…好。”
插入书签
作者有话要说:姐妹们别哭,我给你们甜饼吃了^ω^我没看结局,怕影响我写甜饼的心情╯▂╰但还是有点伤心……我一定要写出H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