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瑶

作者:吃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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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0 章


      宋瑶在岳州城中住了半年,本以为城中都是与她的住处差不多的小院,没料到这城中还有这样阔大的庭院,里面竟有一块跑马场。她自小生活在南方,舟船见得多,马见得少,好马更未曾见过,常听说过汗血宝马,此时看见荣王身下的枣红马,恍然明白了何为宝马良驹,比寻常战马高大许多,真是健俊美非常。她想起刘会也是骑马的,马也是枣红色,可与这匹比起来,差了不少。
      那边李由桢早瞧见宋瑶来了,以为宋瑶是在看他,心中得意,练得越发神勇,在马上辗转腾挪,弯弓射箭耍得花团锦簇,忽而心中一动,策马朝宋瑶而去。
      宋瑶起先没察觉,眼见那马越来越近,再躲已来不及,眼睁睁呆在原地,吓得怔住了。李由桢却把嘴角一弯,眼见就要撞到,突然弯腰一把把宋瑶拎上马背。宋瑶冷不丁吓得手忙脚乱,一把紧紧抱住手边能抓住的东西,李由桢只觉得怀中一紧,腰被紧紧箍住,不禁哈哈大笑,心中畅快。
      他弓马娴熟,心中有数,不会真撞到她,不过就是想逗她玩。等马停了,低头看见宋瑶吓得煞白的小脸,有些过意不去,神情温柔了几分,只含笑看着怀中的宋瑶,也不说话,等她自个儿缓过来。好一会儿宋瑶回过神,发现自己跟个大壁虎一样紧紧扒在人家身上,又吓了一跳,赶紧撒手,却忘了这是在马背上,往旁边一偏就要掉下去,幸而被李由桢抱住,随他翻身下马落到地上。
      李由桢温香暖玉在怀,只觉身心爽快,心胸也开阔了,耐心也多了,笑道:“原来你骑术这样差!”又想起方才她吓得紧紧抱着自己,颇为受用,便道:“想学么?我教你!”说着不由分说,又把宋瑶抱起来,往马上托。
      宋瑶不想跟李由桢隔得这样近,忙道:“不用不用!只要能骑着跑就行了,我不用骑术多好!”见李由桢还在使劲儿往上窜,赶紧又道:“殿下教我些防身的本事吧!”
      李由桢一听,思量这个“防身的本事”似乎可发挥性更大,便说“你要是想学护身功夫,我也可以教你。对了!有一招,最管用。”说完又笑了,补充道:“不过只能对付男坏人。”
      宋瑶脚落地,暗暗松了一口气。经过这一番折腾,她出了一身薄汗,细白的面皮上只浮起淡淡一层粉色,却比涂了脂粉还要艳丽。
      李由桢顿时觉得小心脏扑通地猛跳了一下,教个简单的踢裆的动作都觉得怪怪的,影响了发挥,导致他高超绝伦的身手没有发挥出来,风流倜傥的姿态也没有展现出来。
      示范了几次,等他头脑渐渐冷静,突然想到:“我是脑子被驴踢了吗?有那么多潇洒漂亮的招数放着不教,还有那么多可以借机搂搂抱抱的招式也不教,我干嘛选这一招?果然色令智昏。”当即停下来,可自己的面子还得撑下去,说:“好了,你自个儿好好练。”敷衍地指点了两下,算是把这事交代过去,而后丢下宋瑶,翻身上马,跑了。
      周围亲卫本看得津津有味,不料荣王殿下忽然走了,只得紧跟上去。亲卫中领头的两人一瘦一胖,胖的悄悄问瘦子:“青蓝,殿下不是挺开心的吗?怎么这会儿好像又生气了?”瘦青蓝坐在马上,摇摇头,道:“大头啊!你还小,你不懂。”
      胖大头莫名其妙问:“你懂?你懂你倒是说啊!”
      青蓝反问:“为什么殿下昨夜不开心?”
      “大概因为宋姑娘那一跪。”大头琢磨着答道。
      这倒惊到青蓝了,没想到大头竟然能看出这其中的奥妙,来了兴致,又问:“那为甚刚才又高兴了?”
      “这不废话么?我是憨,又不是傻!那宋姑娘不是那样……了么?”他做了个抱的动作。
      青蓝大头二人嘿嘿一笑。
      青蓝继续道:“你看后来教拳脚的时候,还能那样.......么?”
      “就因为这不开心?以后机会不多的是吗?”
      青蓝白了大头一眼,道:“自己的女人,却要学这样的防身招式,可怜过的什么日子啊!殿下想到这里能不自责?能不伤心?能不恨自己没有早早遇到人家,好好地把人疼爱?”
      大头默默琢磨了会儿,说:“殿下真是个好人。”

      等他们一走,场中只剩下宋瑶一人,她就像看一场大戏,眼看李由桢一干人等热闹闹哄堂大笑,又忽悠悠退散干净。
      人世间的悲喜果然并不相通。
      孀居伤怀在这样的年月都是富贵小姐的特权。她这样孑然一身毫无用处的人,难有这份清净,只能身在红尘中,苟活。
      她走到大门边,门房只两只眼睛骨碌碌乱转地觑着她,并未阻拦。宋瑶有点儿感激荣王了,不知这位小王爷是太天真还是太自信。
      宋瑶穿街过巷,来到江边,登上大堤,强劲的江风险些将她吹个趔趄。江面上往来船只已少了许多,上游已被周军占领,下游仍是楚国国土,浩渺的江河被分成了两段,若是江中有神明,不知她看着这纷乱荒唐的人世,是何感想。
      宋瑶收回目光,江边有许多担水、洗涮的百姓,宋瑶漫步下去,混在人群中,也蹲下身去捧水洗脸,其实江水有点儿凉,浇在脸上,激得她一哆嗦,僵了片刻。她本就生得出众,此时被冷得怔在原地咬牙,旁边有人就笑了,搭讪道:“姑娘,这江水还冷呢!小心冻着!”
      宋瑶回过神,敷衍地朝那人笑笑,从袖中抽出备好的帕子,揩干净脸上的残水,又把帕子浸到水里投洗,那帕子上绣了同色的花纹,旁边人打眼一看,似花非花,挺特别的花样。
      宋瑶的手本都松开了,可因为刚才人家一句话她又赶紧捞回了才离手的帕子。
      她不禁想到这岳州城中虽是詹飞扬这般人掌管,可破城后遭殃的却是此时跟她一同在江边忙碌的寻常百姓。
      宋瑶正出神,冷不丁肩膀上被人拍了一下,她吓了一跳,转头看清身后是大头,恍然发觉手中已经空了,那条帕子已飘开了,浮浮沉沉往下游去。
      “啊!那是娘子的帕子吗?”大头才发现那条飘远的帕子,一巴掌拍在脑门上,“啊呀呀!我又犯错了。”说罢不等宋瑶开口,便把人往后一扒拉,口中还飞快地说了一声:“小心别溅着水。”只见他往前助跑两步,一个漂亮的腾空,噗通一声巨响,人扎进了水里,不一会儿在江心处冒了头,朝那帕子游去。他那块头、那动静,把周遭人都镇住了,眼睁睁看着他跟头落水狗一样,又笨拙又迅捷地叼着帕子上了岸。
      宋瑶抬头看看笑得十分憨厚的大头,又低头看看手上的手帕,心情颇为复杂。

      正此时,好人李由桢也匆匆忙忙出了别院,他也不知道自己跑些什么,不知不觉出了城门。岳州水路陆路通达,又因驻了军,是周楚两国交界处难得的安全之处,渐渐商贾汇集,虽无京畿繁华,但逢十赶场也格外热闹。
      李由桢在人群里挤,这里看看那里瞧瞧,倒也觉得蛮有意思,就是这里面不仅卖食物、土布,还有一些活物,各种味道混在一起,相当精彩。
      这集市不大,从街这头走到那头不过百来步,李由桢走到街尾,正有个卖水的挑子,买了一碗蜂蜜水喝。
      这卖水的旁边坐着个道士,身后立着一块雪白的幡,上书“指点迷津”四个墨字。
      李由桢不由得看了两眼,再看着道士有几分富态,五官不出众,倒是两道眉毛长过眼角很是少见。
      他这里看着,冷不丁那道士突然睁开眼,目光极亮,见李由桢看他也毫不意外,似是正等着他上钩,笑问道:“算一卦么?”
      李由桢料他不过是个江湖术士,可忙了一上午有些疲累了,干坐着不如算一卦。
      那道士看了面相手相,又装模作样卜了一卦,突然道:“啊耶,竟有这样贵重的命格!不得了!这是真龙天子的命格啊!”
      李由桢和青蓝骤然脸色一变,本来就是无聊消遣之事,不想引出是非来。这话若是传进有心人耳中,是天大的麻烦。
      青蓝刚要出声斥责,就听道士说:“不好!贵人有难!近来有三道坎,一道坎就是一劫,都是性命攸关的劫数,过得了就贵不可言,过不了……”
      他不说完,只是捻须摇头。
      青蓝一看这就是江湖骗子的套路了,起先那些话也就当不得真了,转而凑趣道:“那怎么化解啊?”
      道士就等这句话,把眼一睁,斩钉截铁地答道:“用钱!”
      这下李由桢也看出来这人的套路了,又好气又好笑,问:“那有哪三劫?”
      道士道:“天机不可泄露……”见李由桢要走,忙拉住他道:“不过最近一劫应在刀兵,近来岳州城中可能不太平,您还是到别处躲一躲。”
      李由桢和青蓝听他说得这样肯定,与寻常江湖骗子含含糊糊的说辞不大一样,一时又分辨不清这人是骗子还是真有本事,试探问道:“躲去哪里,躲多久?”
      道士说:“去西边吧!逢山进山,逢庙进庙,菩萨自会保佑你……”
      正说到这里,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吵闹声,隐隐有女人的哭喊声,旁边有人似是知道内情的,叹了口气,解释道:“造孽啊!又来抓丁了。去年冬里寒冬腊月硬逼着人下河修堤,他家男人和两个儿子都冻死了,只能抓这个了,造孽啊!”
      李由桢远远望见一群凶神恶煞的兵爷中,一个女人正跪着磕头,她身后的是个男孩子,一脸稚气。他心中惊愕詹飞扬在自己眼前十分乖顺,不料他手下的兵到了外面竟然这样威风,转念一想,是了,哪个不是两张面孔呢?
      再看那孩子不过十三四岁,人还没枪高,心下生出气来,手放在了刀柄上,端着架子一步一步往那边去,青蓝等亲卫紧随其后。这一行人本就衣着华丽、气质不凡,赳赳而来,把那行抓丁的人镇住了,为首的见势不再那般嚣张,打眼瞧见李由桢手中那把刀鞘上镶着数颗红绿的宝石,口气放得更低,问道:“我等执行公务,不知这位大人有何高见?”
      李由桢懒得看他,对那母女道:“你们走吧。”
      这时亲卫已不动声色把这队小兵的路人隔开了,还有小兵要留人,为首的见情形不对招呼住手下小兵,说:“大人,这让我等为难……”
      青蓝扔了一块金子,滚到小兵脚下,说:“够了吗?”
      小兵拾起金锭掂了掂,估摸着有七八两。为首看他们这阵势,不敢再纠缠,带着人飞快地走了。
      那对母子上来给李由桢磕头道谢,相携着走了,李由桢行侠仗义了一把,颇觉满足,可刚转身就听到周边有人嘀咕:“那么多钱不如给了那母子,交了买身钱还能留下点儿,置田买地,倒便宜了哪些狗腿子。”
      又有人说:“哎,回去做什么?还得被抓,不如跑了。”
      “能跑到哪儿去?都是詹飞蝗的地盘儿。”
      “朗州!”有人神神秘秘的说,“听说朗州征兵还给家发钱。”
      “那不是楚国的地儿么?”
      “嗨,管他哪国,能让咱活命就是好地方……”
      众人的注意力便转向了别处。
      李由桢半天没动没言声,等人群渐渐散了,突然想算命这回事,回头去找,哪里还找得到人,连摊子都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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