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入云端深处

作者:杳杳云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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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012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穆青应了声,从怀里摸出白符,折了个纸鹤。却有个青衣少女走到他们身边,嗓子微哑地问:

      “大师兄,这匣子究竟是谁让你给我的?”

      穆明低头看了她一眼: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木谣摇了摇头,手掌轻轻摸着匣子:“这里边有块玉佩,是我母亲遗物。”

      穆明沉默了下:“抱歉……”继而温声道,“这东西是个白衣青年让我交给你的,我观他装束,似是个云游的散人,年纪在二十往上,给了我这匣子后便离开了,也没说别的话,许是你父母故友?”

      木谣咬了咬牙,眼角微红:“他生得……什么模样?”见穆明似乎是在回想,她便直接打开了匣子:

      “他腰间,是不是也有这样一块玉佩?”

      一旁的穆青探头过来,看了一眼里边卧着的碧色圆玉,向穆明惊讶道:

      “咦,师兄,确实与那人佩的一模一样——”

      他话才说完,几乎是一瞬间,少女的眼泪便夺眶而出。穆青吓了一跳,呆呆地看着她,木谣噙着泪水,朝他们露出个笑容,郑重地鞠了个躬。

      待穆青反应过来,那少女已经走远了。背影瞧着颇为单薄,还时不时抬起袖子,像在抹泪。

      穆青心里奇怪,挠挠头,追上前头的穆明,走了几步,忽然顿住了。他想起少女落泪那一瞬间脸上涌过的神色。像是失魂落魄,又像是——

      欣喜若狂。

      ……

      风吹来,天边交际的晖光渐渐化为一根昏黄的细线,绷到了极致,便与云层融为一体。

      路的尽头站着个红衣少女,她一手执一盏灯,懒洋洋靠着墙壁,周身被灯光映成一片暖红的颜色。一张小脸东张西望,突地眼眸一闪,将灯高高举过头顶,照出四周景色的轮廓:

      “可算回来了!”

      金仙衣走向幽暗的小径,将一盏灯递给迟归的小少女:

      “你不在我都要无聊死了。”

      她与木谣并肩走着,开始絮絮叨叨地抱怨:朱砂吃饱了就睡,怎么都叫不醒,她都要怀疑那狸猫是头猪变的了;今儿晚膳食字阁没做灯芯糕,害她白跑了一趟;食字阁阁主,也就是她舅舅穆箫还把她赶了出来,骂她不学无术馋鬼上身;诸如种种。

      最后进了房,把门板掩了,换上张咬牙切齿的面孔:

      “哼,那个死老头儿,阁主了不起啊?阁主就能虐待弟子啦?气死我了,我要写信跟祖母告状!“她一屁/股坐在案边,颐指气使道,“木谣,你帮我写!本小姐一刻也不想在这个破云归待下去啦!”

      然而半天没听木谣回话,仙衣望过去,发觉小冬瓜眼圈有点泛红,显然是哭过了,不禁吓了一跳:

      “你怎么了?”

      木谣还没来得及搭话,她忽地柳眉一竖:

      “是不是又有谁欺负你了?”

      满脸义愤填膺,颇有种“说出来,老娘给你做主“的霸气。

      苏木谣忍俊不禁,在仙衣对面席地而坐,两盏灯搁在案上,一前一后散发着幽幽的红光。她托着腮想,金仙衣可真是个喜庆的大小姐,周身样样物什都爱这样鲜活的颜色。

      嗯,就是有一点不好,大晚上的一身红飘出来,颇像个横死的女鬼。

      想得入迷,额头突地被一根指戳了戳:

      “发什么呆,本小姐跟你说话呢!”金小姐惨遭无视,有点不高兴。

      木谣眨眨眼,摇了摇头:

      “没有人欺负我呀。”

      她缓缓把自己面前的匣子打开,从玉佩之下取出了一封信笺。凝视许久,在金仙衣疑惑的眼神中低喃道:

      “仙衣。我可能没有告诉过你,我有一个哥哥……”

      “咦,是嘛,”金仙衣随手从案上拿了颗蜜枣,放进嘴里,含糊道,“话说回来,你好像都没怎么跟我说过你家里的事。”

      木谣一怔。她忽然轻轻地笑起来,看得金仙衣嚼东西的动作都停下了:

      “傻了吧,乐呵个什么劲儿?”

      木谣一双漆黑的眸弯了弯,瑜玉般动人:

      “我找到我失散多年的哥哥了。”

      “……”金仙衣磕到了牙,默默揉了揉腮帮子。迎着某少女亮晶晶的眸子,干巴巴道:

      “哦,那确实挺值得高兴的。恭喜你啊。”

      木谣:“你不好奇吗?”

      “嗯?”

      “我哥哥,还有我家里的事。”

      “有什么可好奇的?”金仙衣囫囵吞了颗枣儿,“本小姐交朋友,只看合不合眼缘,至于什么家世背景、或是什么资质修为,跟我有半毛钱的关系吗?”手一挥,“本小姐认定的人,哪怕家里是杀猪的,只要本小姐瞧着喜欢,也定要想办法拐到手啊!”

      “咳……”苏木谣呛了一下。

      金仙衣指着信笺:“所以这是你哥哥寄给你的?”

      苏木谣点头:“嗯。”怅然地叹了一口气,“……说起来,我真想他。”

      哥哥……他到底去哪里了?经过了那样的事情,他是不是也曾像她一样,孤独无助,满心绝望呢?他这些日子过得好不好?他又怎么知道她在云归?又为什么都到云归了却不来见她呢?以后他们会见面吗?以后他——会回到蓬莱去吗?

      木谣脑海中翻滚过无数个问题,可是临到最后,千言万语都化作一句幸好——幸好。哥哥还活在这世上。

      金仙衣见她如此,也来了点惆怅的情绪,泪汪汪道:

      “呜呜呜我也好想祖母,想她的大花猫她的老人椅,想她做的八宝鸭红烧肉桂花糕栗子糕绿豆糕薏米糕……”馋得口水都要滴下来。

      “……”苏木谣沉默了。

      小手从一摞书册中抽出一张白纸,提了毛笔,饱蘸了浓墨:

      “你说吧,我听着。”

      “哈?”

      “你不是要写家书吗。”

      金仙衣挑眉,小少女拿手按着雪白的信笺,另一只手做着落笔的姿势,好学生一般乖巧。她“噗嗤”一笑,摆摆手:

      “算啦算啦。不要你写了。”

      忽然倾身过来,摸摸木谣的脑袋:

      “其实呢,我觉得待在云归也没什么不好的,对吧。”

      木谣迷茫地看着她。

      金仙衣拍案而起,噔噔噔走到她身边,与她排排坐,一同仰望轩窗外的月亮。月光投射进来,铺在案前、俩人的身上,可比上好的绸缎,如水一般的温柔。

      金仙衣身子跟没骨头似的,手臂攀过木谣的肩,把人当根拐杖一般倚靠。

      木谣弯着小脖子,横竖怎么扒拉也扒拉不下来,跟她急了,恶狠狠地威胁:

      “你再这样动手动脚的,我可咬你了!”鼓起一对腮帮子,像正啃萝卜的兔子。

      金仙衣瞅着好笑,把手臂从她肩上抽开,伸到她面前,笑嘻嘻地:

      “来来来,咬啊!”

      苏木谣翻了个白眼,一爪子推开她,金仙衣又伸过来,她再推开,却忽然一怔。

      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图像,是下垂着的,布满了青色斑点的一截手臂。

      圆月高悬,天高气清。

      一把长剑,割破了腕。血液一股脑地涌出,犹如缠绕在雪白腕间的红线,带着淡金色坠入池水之中。

      血液遇水则化开消散,那金色却如同微粒一般,在水面上流转。

      不知到第几股鲜血,平静的池水顿时泛起波澜,层层叠叠往里聚拢,水花翻涌,隐有躁动咆哮之势。

      瞬间池水如排山倒海一般,冲天而起。半晌,像是被一股更加强大的压力抑制,慢慢降落回池中。漩涡一圈圈缩小,水面重新变得平静,甚至比从前更加清亮澄澈,犹如一面无暇的镜子。

      “咣当”一声,长剑跌在了地上。手腕的血却还在流,顺着指间蜿蜒,一滴一滴地落在地面。那人却无知无觉一般,神色柔和地望着池水,面容苍白而冷清。

      无比浓郁的清香在空中四溢,刹那间震荡千里,等灵峰的精怪们蠢蠢欲动,垂涎不已。

      同时也对这强大的力量万分恐惧。

      万籁俱寂中,一道苍老的声音幽幽响起。

      “结灵引?”

      西南面一棵参天的古树,盘虬错根,干韧的树皮犹如老人脸上的沟壑,树冠相叠,枝柯交错,顶端涌着透明的嫩叶。它无眼无口,却能吐人言:

      “莫非是那人回来了?”

      声音有些慢慢悠悠,像极了无关看戏人的语调。

      “回来的究竟是哪一个,是你想要的那一个么?”

      雪白的背影僵硬了一瞬,却半晌无言,踩着碎落的月光,自小径离去。池边横卧的长剑震动几下,如同一道闪电般“簌”地飞入他腰间剑鞘。

      可是那苍老的声音如影随形:“你修为已臻化境,离问鼎天道一步之遥,又何必如此执着于一人?”

      那人终于肯答话,声音如冻结的雪水般冷清:“前世荒芜,尚有缺憾。”

      “这世间本就是个娑婆世界,何必执着于圆满?况且轮回无常,昔年故人,恐怕早已面目全非。”

      “她没有变。”

      树灵大叹:“倾珀,你如此妄为,迟早有一天,会死在自己手上。”

      “我死了,你不就自由了。”

      他轻轻地说。

      那道声音陷入沉默。

      “所以,还望你毋要多言。”

      出口化作言灵缚,一道雪光飞掠百草,破空而去,化入树身,天地重又恢复一片寂静。

      花木葱郁,逐渐柳暗花明。

      尽头立了一老者,他鹤发苍苍,背影矍铄,袖袍随风而动,端的是仙风道骨。

      转身来,怀里挟着把紫檀木的拂尘,眼神直直盯向风荷,明明生得慈眉善目,却摆出一副不悦的神色。

      风荷有些诧异:“医字阁主?”

      穆许冷声道:“以自身鲜血为媒介,创阴阳灵阵,借此引渡天地灵气,仙尊真是好大的手笔!”

      语罢,伸手来抓他手腕,见血已止住,遂一甩拂尘,飞出几缕银丝,搭上风荷腕间,正是医字阁绝学——悬丝探脉。

      风荷低声说:“区区小伤而已,并不碍事。”

      穆许重重哼了一声。

      “小伤自然折腾不死你,你倾珀是什么人?少年得道,灵根卓绝,自负千年修为,从来便是随心所欲、我行我素。”

      他凝神探倾珀元神,口里仍振振有词:“是老朽瞎操心,看不得你身为堂堂一阁之主,不知道哪天孤伶伶地死在浮云殿,身边连个收尸的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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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如无意外,以后将在每晚九点更新~
    天知道偶在写仙衣和阿谣两个小可爱的时候有多想把她们凑一对……
    但是我控制住了我自己!
    呜呜呜小荷君,过来麻麻给你吹吹,不疼了哈
    预告:
    下章估计是小书生的专场~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失忆了呢?他的种种奇怪举动是为什么呢?敬请期待~
    另,泥萌要珍惜阿谣还是一只小小小可爱的时候,等她恢复本体了,就是苏拼命修仙#木得感情#三好学生#谣了(大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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