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他暗恋我

　　看来房子是已经租出去了。应景泛想了想，没急着答应了，他回复：那我再考虑考虑。
　　听颖逸：好的。

　　一般说再考虑考虑就是不会租了，听颖逸关了手机，从床上下去，拉开了自己的衣柜。

　　女孩子的衣柜整整齐齐，衣服裤子裙子，春夏秋冬分门别类。
　　听颖逸把挂着的衣服全部拿下来扔在床上，然后开始叠衣服。方方正正整整齐齐，和刚买的似的。
　　她又把行李箱拿下来，铺开，开始塞衣服。

　　这时候听小南也觉出不对劲了，他扒在床上，小屁股一点一点往下挪，然后脚踩到地上。他跑到听颖逸身边，有些害怕地问：“姐姐要去哪？”

　　听颖逸咬了下牙，没回头看他，她低声说：“姐姐搬出去住，你和奶奶爸爸住。”

　　“我不要！”听小南一下慌了，抱着听颖逸的手臂开始耍赖，“我不要，我和姐姐住！”

　　听小南从出生开始就是姐姐带大的，从零岁到三岁半，没有哪天是没有看到姐姐的。他不明白搬走是要干什么，但他敏感地感觉到了分离的味道，他害怕极了，但他不哭，只抱着听颖逸的小腿一遍一遍地说：“姐姐不走。”

　　听颖逸深吸了一口气，喘出去的时候她感觉自己胸腔都在震，一点一点的，带着隐忍的不易察觉的疼痛。

　　“南南。”听颖逸抱起了他，说：“姐姐没有不要你，你长大以后也是会和姐姐分开的，你还是不是小男子汉了？”
　　听小南毫不犹豫，脱口而出：“我是！”

　　听颖逸下巴枕在弟弟小小的肩膀上，还能闻到他身上刚刚喝了牛奶的味道。小男子汉肩膀软软的，正好盛住她半张脸。

　　听颖逸没说话了，她的目光有些放空，不知道该接着说什么。

　　她和奶奶的关系不算很亲近，只有很小的时候在爷爷奶奶身边住过一段时间，长大后更是不远不近，更多的是家人之间的羁绊。

　　但南南不一样。她恨过他，妈妈死了他却还活着，还流着和她同样的那个男人的血，可这种恨在第二天看到他皱皱巴巴的小脸，听到他虚弱得猫儿似的有气无力的哭声时就溃不成军了。观察房外她哭得泣不成声，一遍又一遍地祷告希望自己这个突如其来的弟弟还能好好地活下来。

　　她讨厌过他，他出生的那一年她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半夜给他换尿片，泡牛奶，哄他睡。她无数次半夜崩溃想为什么要她照顾？！第二天醒过来第一件事却还是去看他被子有没有盖好。

　　就这样过了四年，小老鼠一样的胎儿在她手里一点一点地长成了一个可以上幼儿园的小男孩了。他有时候调皮捣蛋得让她咬牙切齿，有时候又懂事听话得让她想把他揉进怀里。
　　这是她的弟弟，有着和她几乎一样血脉的，她带大的小孩。

　　心里像刀剜。
　　一边是恨，一边是爱。
　　她是被撕扯的两个人，生活从来不让她好过，每当她觉得生活要变好一点的时候，下一刻就是当头一棒。

　　当听颖逸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眼泪已经顺着鼻子蜿蜒而下了，滴在小男孩肩膀的衣服上，薄薄的衬衫湿了一小半。

　　听小南没说话，他双手环着姐姐，像个真正的小男子汉一样拍着姐姐的背。

　　听颖逸抽了下鼻子，立刻调整好心情，只是声音还有些沙哑哽咽地说：“对不起南南，姐姐很快就好了。”
　　她用手背擦干净了眼泪。这是她不知道第多少次自己哭了，但她很少当着别人的面，包括南南。她习惯了在人前的坚强，也习惯了独当一面，她必须很强大很强大，才不至于被磨难压倒。

　　听颖逸很快恢复了情绪，她先找了干净衣服给听小南换上，然后把自己还没整理好的衣服放到一边，关上行李箱，推到一旁。
　　听小南高兴地说：“姐姐不走了！”

　　听颖逸笑了笑却没回答。她情绪太过了，她不该当着南南的面收拾东西，更不该这样直接表达负面情绪。所以还是等他晚上睡了再说吧。
　　她揉揉弟弟的小脑袋。

　　她联系了一家家政公司，开出了不低的薪金招保姆，这回家政公司已经给她找了三四个符合要求的让她看看了。

　　找保姆能照顾这边是一件事，还有一件是听颖逸怕听北旬出狱后再发疯，至少有个人她能联系上。

　　吃晚饭的时候她把安排和奶奶都说了一下，语气平淡。她说她准备搬回自己的房子去住，说请了家政人员全天候在家照顾老幼，还和奶奶说随时能带南南去她那边，听北旬除外。

　　“他是你爸，颖逸，你今年二十一了，怎么还这么…这么！你这还是在和你爸置气吗？！”

　　“奶奶。”听颖逸平静地说，“我不是和他置气，我是不原谅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颖逸，你妈她是命不好，不是你爸杀了她！”奶奶把筷子往桌上一拍，筷子弹出了半米高，然后啪嗒掉在地上。

　　“对！他只是过失杀人，不是故意杀人所以就不是他杀了我妈对吗？！”听颖逸骤然拔声。

　　听小南被吓得一抖，立刻嚎啕大哭起来。
　　“南南不哭，吃饭。”
　　听颖逸闭了闭眼，睁开眼，耐心地哄弟弟平复下来。

　　“南南怕打架，听北旬回来想干什么我不管，我要是知道他对南南不好，他这辈子别想再认这个儿子。”听颖逸咬牙，一字一句地说。

　　这是她第一次这样和奶奶说话。她心里…说不上是痛苦多一点还是早知如此的意料之中多一些。

　　发现并没有人真的站在自己这边。
　　意料之中。

　　父女哪有隔夜仇？死的人已经死了，活的人还不能原谅？珍惜身边的人。
　　这些话她听过太多了。
　　麻木了。
　　圣他人之母总是让人觉得自己格外高尚和正义。毕竟刀不插在自己身上，谁会管你到底有多疼？

　　七月下旬，听颖逸搬出了小院，去了市中心旁边的，她妈生前给她买的，她一个人的小居。

　　奶奶和南南都没有来。那天之后，奶奶也和个老小孩似的和她搞冷战了。姐姐今天走了，南南却以为只是无数个姐姐去上学了的日子中的一天。

　　这边除了看房和装修的时候来过，听颖逸也已经几年没有来了，找地方的时候还绕了一下道，发现自己绕远了。

　　黑色的安全门矗立着，听颖逸掏出钥匙打开门，屋子里干干净净，是家政公司来打扫过了，还摆了许多日用品。
　　拖鞋，挂历，纸巾，甚至空置的鱼缸里还有了几条金鱼，插上了氧气管。

　　听颖逸把行李箱推进去，只靠在玄关柜上，看着暖黄色偏绿调的客厅，仿佛还能看到装修的时候老妈叉着腰站在玄关和客厅之间的阶梯上，指着墙面说：“姑娘家得要暖色调的墙纸，温馨，还有那个灯啊，灯光得是可调的，日常是冷色调，可以换成暖色调和夜光的那种，什么暖色调？就黄色吧，暖黄色好看，这个电视柜可以绿一点，绿色保护眼睛！”

　　听颖逸想着想着就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

　　这也是她为什么再没来这套房子住过的原因。她会无可遏制的，非常的，极其的，想老妈。

　　她用手心捂住了眼睛。眼泪却还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妈。从今以后，我也是一个人了。”
　　她蹲在地上抱着肩膀，小声地说。

　　——

　　应景泛决定搬出去住的想法遇到了瓶颈。

　　举目整个秦南市，找不到一个他觉得ok的房子。好几个看照片他觉得可以了，价格也谈妥了，上门去一看，一户旁边临着垃圾场，到了夏天弥漫各种迷之芬芳。

　　一户家里养过狗，乍一看格局装修都挺好，仔细一看地板，墙角，沙发，电视柜，甚至床，没有一个是全胳膊全腿的，尤其在应景泛打开卫生间门一股子宠物生活过的难以消散的体臭扑鼻而来的时候，他GG了。

　　还有一户哪都好，不过得和一小男生同租，那小男生大概是个编剧或者作家之类的，干干净净的一男生，应景泛觉得好像也能接受了，结果试住第二天，对方爹妈三大姑八大姨统统日常上门来嘘寒问暖，又是检查卫生又是削苹果送梨扯家常的，应景泛被吓跑了。

　　直到这，他想起之前问过的第一家了。
　　和以上几家比起来，只要对方事不多，一个屋檐下各过各的互不干扰就已经是再好不过了。

　　他发消息问：请问还合租吗？
　　那边先是问了他一些生活习惯，有无疾病之类的，谈妥后那边回复很快：你要上门来看看房吗？
　　应景泛：明天可以吗？
　　房东：可以，明天家政的人会在，下午一点，你过来直接敲门就好。

　　因为还没谈好到底租不租，所以都还没交换身份信息。听颖逸点进对方身份资料主页看，名称是RORY，头像是系统自带的小兔子，头像旁边还有实名认证的标志，她一扫而过，先前印象先入为主，她竟然没看到性别那里已经改成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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