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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秦凌走在无尽的暗夜里，看不见光，也没有声音。
来个人吧。她莫名地觉得有些恐惧。
要不，来点声音也行。
“沙沙...沙沙...”是翻书的声音，很轻，却很近。
秦凌停下脚步，心中的焦躁与恐惧随着这声音慢慢散去，周边的一切渐渐变得可感。
她终于记起了，这不过是个梦。
夜灯下，沐哗然正坐在桌案边翻阅着一本厚厚的古籍，旁边还堆着一摞古书。
他听见身旁传来些许动静，转身看去：“你醒了。”
秦凌支起身来，头脑一片混沌，有些后怕地问道：“那晚后来怎么了，我...有没有杀人？”
沐哗然温声道：“你也太高估自己了，就你这点妖力，怎么可能杀得了人呢。”
秦凌安心地笑了笑，看着桌案上的书随口问道：“你在看什么？”
“我在找关于你体内黑气的破解之法。”
“有找到吗？”
沐哗然脸上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有...很多。”
......
直到后来秦凌将沐哗然找到的法子看了个遍，她才知道所谓的有很多是什么意思。
沐哗然目前所看的古籍上并没有直接的破解之法，只有如何除去妖气和压制妖力的法子。这些方法林林总总，却不知道使用起来效果究竟如何。
秦凌随手翻了几页：“这些法子也太多了。”
沐哗然伸手指指他做有标记的部分：“所以我特意挑出几个看上去可行。”
秦凌顺手望去，只见上面写到：用银针轻刺清灵穴，百汇穴，抑识穴，普陀穴，衲清穴...等二十四处穴位，即可疏通经脉，打开人体密门，排出瘴气，毒气乃至妖气。还可抑制体内妖力。
秦凌咽了咽口水：“可以，但没必要。”
沐哗然：“......”
第二日夜里沐哗然还是带来了一个针囊。他摊开针囊，露出里面一排密密麻麻的银针，在灯下闪着耀眼的光芒。
秦凌默默地向外挪了一点距离。
沐哗然劝解道：“伸头一刀，缩头一刀，长痛不如短痛。”
秦凌叹道：“我最怕这种看的见的，你若在我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捅我一刀都比这个好。”
沐哗然笑了：“如果捅你一刀有用的话...我还希望这样来的简便点。”
“......”
秦凌假意控诉道：“凶狠，残忍，令人发指......”
“闭嘴。”沐哗然拉过她的右手，将衣袖往上推了推：“闭眼。”
秦凌闭眼后才发现无光的环境更令人紧张，脑海中会不断地自我想象银针扎进手臂的场景。
秦凌：“疼。”
沐哗然默然开口道：“我还没扎。”
秦凌双眼睁开一条缝，快速扫了一眼放下心来。
她清了清嗓子：“提前适应一下。”
沐哗然将针扎入清灵穴。
秦凌明显觉出痛感，睁开双眼认真地说：“这会儿是真的疼了。”
“那便忍忍罢。”
沐哗然的动作并未稍缓，话意却是格外温柔。
秦凌最受不了他这般语气，真就闭上了嘴不再多言。
烛光摇曳，沐哗然手中的银针不断交替着。
秦凌这下睁开眼睛，便也不打算再闭上了，她看着沐哗然拿着细针认真地找准穴位，慢慢地扎进去。注意力不在针上，竟真觉得痛意缓解了几分。
这方法确实有效，秦凌这一夜睡得极为安稳，心绪也很平和。次日一大早，宛兮来到观中见她，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秦凌心知不妙，见着她后连忙提前承认道：“我瞒了你一件事。”
宛兮的心头火勉强消了几分：“要不是我消息灵通，听说了你那晚宴席失控一事，我还不知道你受伤后身上竟有了妖力。”
秦凌知道此刻不宜开口，沉默听训。
宛兮接着道：“你这也太不地道了，竟然瞒着我。怪不得那天你会那么奇怪，你现在情绪是不是也很不稳定？”
秦凌：“终日无聊，偶思旧事。心有不顺，便欲打人。”
宛兮惊得怒气都消下去了。
她迟疑地开口问：“怎么个不顺法？”
秦凌看了她一眼：“若有人与我距离过近，两米之内的话，我便心生不顺，想要打她。”
宛兮默默丈量了一下距离，往后退了一步：“为何？”
秦凌：“观中地方那么大，偏偏要与我挤在一处，争抢那点空气，让我呼吸不畅。”
......
宛兮有些绝望道：“秦姐姐，你这症状好像更严重了...”
秦凌脸上憋笑憋得很辛苦：“那日有个婢女帮我熬药，药熬得实在太苦，也该打。”
宛兮讶然道：“这也太不讲理了吧，药苦跟熬药的人有什么关系。你还想让她怎样？”
秦凌道：“我想让她做的其实很简单。只要她在药汤里放些糖，放一次，尝一口，再放一次，再尝一口，再放一次......”
“直到够甜了为止？”
秦凌摇摇头：“直到帮我喝完了为止。”
宛兮一瞬间有股想骂人的冲动。
她终于明白自己被戏耍了，脸上冒出几道黑线：“拿我寻开心很好玩吗？”
秦凌诚恳地道：“很好玩。”
宛兮挽起袖子：“不用什么黑气入体了，我现在就想打死你。”
秦凌一边躲着她的小拳头一边道：“你再这样下去，我怕我控制不住我体内的妖力。”
宛兮：“抱歉，不信了。”
宛兮装模作样地追着秦凌打闹了半响，渐渐安静了下来。她开口道：“现在还没找到方法吗？”
秦凌有些疲累地靠着栏杆：“没有完全可行的方法。”
宛兮叹道：“唉，我也去帮你打听打听。”
秦凌：“其实我现在也还好，昨晚用了银针之后，情绪也没有那么容易失控了。你不必担心。”
宛兮：“嗯。”
宛兮在观中又呆了许久才离开。
接下来的日子银针渐渐失去效用，秦凌身上的黑气之前只得到了些许抑制，很快便又开始压制不住了。
沐哗然和秦凌每夜都在翻阅古籍，却仍未寻得根除之法。秦凌倒还乐观，每每看到古籍上记载的各种奇怪的抑制之法，总会失笑。
例如说每天只睡三个时辰。
沐哗然竟觉得这个还有几分可信。理由是秦凌刚受伤时的黑气只在脖间，睡了两天两夜后，黑气就扩散到手臂了。
于是，接下来的几夜里，每逢夜半之际，秦凌便要被沐哗然拉出房门清醒清醒。
秦凌坐在廊间强撑着眼皮：“到时辰了吧？我好困。”
“再坐会儿。”
秦凌打商量道：“太困了。要不今晚我睡四个时辰，明天只睡两个时辰。”
沐哗然似笑非笑道：“你昨晚不是说看见我就不困了么？原来那些话都是骗人的。”
秦凌半睁着睡眼，含糊道：“我怎会骗你。你离我近点，我便精神了。”
沐哗然默默凑近了点：“好些了么？”
秦凌道：“疗效似乎不明显。”动手拉了一把，“再近点。”
......沐哗然看着自己与秦凌近在咫尺的距离。
“奇怪。今晚怎么失灵了。”秦凌伸手能便触到沐哗然的衣衫，整个人却还是昏昏欲睡，不一会儿便半枕着沐哗然的肩沉沉睡去。
沐哗然伸手推了推秦凌，并没有任何效果。
他望着秦凌一脸疲惫的睡颜，不禁失笑道：“骗子。”
熬夜这件事是铁定进行不下去了。一时间也未找到其他好办法，秦凌只得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
她试着拿起毛笔开始练字，让自己的心态平和些。但每当看到自己那些龙飞凤舞的字，她的心情似乎更加不好了。于是只得又作罢。
黑气的影响果然强大，微小的情绪一旦扩大到数十倍，人便容易滑向情绪的深渊。
沐哗然并不能时刻守在她的身边。
秦凌时常有一种孤寂的感觉。尤其是当她一个人守着清冷的月色之时，这种孤寂感更加强烈。
有时候躺在床上，也会有孤枕难眠的烦恼。她这才知道，原来当她独自一人时，让她每晚只睡三个时辰根本不是问题。之前之所以会那么犯困，仅仅是因为她在沐哗然身边觉得过于安心美满。
又是一夜无眠，她拿着白日里买好的杏花酒，一个人借着月色爬上房顶，将酒坛子放于瓦砾之中，整个人仰头望着天空。
天上的星星灿灿亮成一片，她突然想起自己许久没有看过这么亮的星星了。又想到老道长，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她一心想要扬名立万，让老道长跟着沾沾风光，却至今还没实现，体内还多出了一股妖力。也不知道老道长知道以后会不会责骂自己。
“所以说，有些人在脑子里见见就好了，现实中一旦见到了，可能就没那么美好了。指不定要被怎么数落。”秦凌幽幽地想。
几口杏花酒下肚，她站起身来，感觉自己踏的不是瓦砾，而是云端。看来又醉了。
不是每一次醉酒都会很尽兴，也不是每次醉酒都会有人陪在身边，秦凌慢悠悠爬下房顶，突然觉得十分疲惫，她推开房门，躺在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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