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作妖记

　　第六章两位嬷嬷

　　楚兰回到厢房，打发走送水果、点心的侍女，歪在榻上，闭目养神。
　　过了多半个时辰，玉桂和于嬷嬷前后脚进门了。

　　玉桂捧着针线嬷嬷修改好的衣服先回来，伺候着楚兰换上：
　　月白色的缎面上用银线绣了一簇簇的玉兰花，
　　缎袍外罩着层如烟似雾的同色素纱，走动间，缎子的光泽如雪下溪水莹莹流动，一朵朵玉兰花若隐若现，如梦似幻，
　　这身衣服穿在楚兰身上，巧妙的遮掩了她略显瘦削的身材，衬得一张小脸愈发瓷白娇嫩。

　　楚兰原地转了一圈，发丝随轻纱微微扬起，又飘飘落下，宛若世外仙株，纤尘不染。

　　玉桂看得微微有些出神，
　　正要张口感叹两句，于嬷嬷捧着个盒子进来了。

　　许是衣服的事情受了楚夫人数落，于嬷嬷今次比中午送衣服时态度好了不少，
　　进门便低眉顺眼的向楚兰请安。

　　楚兰也不忙叫起，转身走到一旁坐下，专心理了理衣服，接过玉桂送上的茶水抿一口，才慢条斯理的问道：
　　“何事？”

　　于嬷嬷捧高盒子，献媚的笑着：
　　“夫人惦记着二小姐，派老奴送套首饰过来，请二小姐过目。”

　　楚兰点点头，玉桂上前接过盒子，打开给她看，
　　楚兰略扫一眼，盒子里是一套银镶翡翠首饰，翡翠质地看着还好，只是都是小块碎料攒起来的，猛一看银光翠色晃人眼，实则值不了多少银子。

　　楚兰放下手中的茶杯，轻叹一口气：
　　“母亲支撑着偌大一个相府，持家不易。收起来吧。”
　　低头对于嬷嬷道：
　　“劳烦嬷嬷跑这一趟，起来吧，回头我去向母亲道谢。”

　　于嬷嬷这才得以起身，眼见楚兰收了首饰，进门时的一点惶恐便丢到脑后：
　　果然是庄子里长起来的乡野丫头，一套下脚料的首饰就满意了，别看面上还端得住，心里怕要乐开花了！

　　于嬷嬷对楚兰放下戒心，又起了要找补回刚才让自己蹲福许久的心思，脸上绽开菊花般的笑容：
　　“呦，二小姐换了新衣服，俊俏的叫老奴认不出了！
　　真真儿是个仙女儿下凡到咱家！
　　这衣服当真是好料子，便是……”
　　说着，凑过来伸手要摸楚兰的衣袖。

　　楚兰用眼角淡淡瞟她一下，于嬷嬷脸上的菊花不自觉抖了抖，手停在半空：
　　“老奴……”

　　楚兰对玉桂道：
　　“玉桂，我刚回府，许多规矩还不清楚，你去替我问一下母亲：
　　若是有下人在主子面前口口声声托老托大，还想跟主子动手动脚，这样尊卑不分的逆奴该做何处置？”

　　“是。奴婢这便去。”
　　玉桂答应的干脆，转身向外走。

　　话音未落，于嬷嬷忙忙拦住玉桂，抓着她的手笑道：
　　“姑娘，好姑娘，别去，我跟二小姐闹着玩儿呢，莫当真。”

　　玉桂抽出手，让开一步，冷冷道：
　　“嬷嬷怕是老糊涂了，跟主子闹着玩儿？奴婢没听过这种事。”

　　于嬷嬷拦牢玉桂，嬉皮笑脸的冲着楚兰虚福了福：
　　“二小姐，您莫生气，奴婢确实老糊涂了。”
　　说完，装模作样的打了自己两下：
　　“奴婢给您赔礼，您消消气。”

　　楚兰好整以暇的看着她，轻笑一声：
　　“玉桂，不必去了。”
　　玉桂瞪了于嬷嬷一眼，退到一旁。

　　于嬷嬷笑道：
　　“奴婢谢二小姐，奴婢告退。”
　　不等楚兰发话，便垂手向外退。

　　楚兰慢悠悠道：
　　“一会儿见父亲的时候，我直接说与父亲听。”

　　退到半路的于嬷嬷听得一个激灵，强挤出笑来：
　　“二小姐，这怎么话说，不过奴婢一时糊涂，怎值得叨扰老爷？”

　　楚兰站起身：
　　“玉桂，替我梳妆，天儿不早了，怕是父亲快回来了。”
　　“是。”
　　玉桂扶着楚兰，主仆二人撇下于嬷嬷向梳妆台走。

　　于嬷嬷膝下一软，扑通跪倒在地：
　　“二小姐，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楚兰闻言回头，皱了皱眉：
　　“嬷嬷怎得还在这里，不用回去伺候母亲吗？”

　　于嬷嬷心中懊恼：
　　楚丞相向来最重规矩，若是此事告到他那里，这个牙尖嘴利的丫头再添油加醋一番，便是有楚夫人保着，不至被撵出府，一顿皮肉之苦总免不了，
　　挨顿板子还罢了，自己这张老脸可往哪儿搁？

　　于嬷嬷咬咬牙，怪只怪轻看了这丫头！
　　膝行到楚兰面前，磕头如捣蒜，口中求饶不止，
　　半晌未求得楚兰松口，于嬷嬷心一横，抬手狠狠扇自己耳光。

　　眼见得二十几个耳光掌掌到肉，
　　楚兰方开口叫停：
　　“罢了，这起子小事，原也不值得叫父亲操心。
　　嬷嬷回去吧，日后当差可要小心着些。”

　　于嬷嬷把自己打得两颊高高肿起，满脸淤红的巴掌印，头发也乱了，脑袋也晕了，
　　头重脚轻的磕下去：
　　“奴婢谢二小姐开恩。”
　　抖着腿站起来，束手退出去，一出房门便用袖子遮住脸，低着头快步往自己房间去了。

　　坐在梳妆台前，玉桂为楚兰净面、重新梳头上妆，最后把楚夫人送来的首饰捧过来，
　　楚兰伸手拣出一枝簪子，簪头用银丝盘了三朵桃花，花蕊处各嵌一粒小小的蛋面翡翠，
　　对着镜子比了比，又挑出一对银线缀翡翠珠的耳环：
　　“好了，这两样就够了。”

　　“是。”
　　玉桂收起首饰，仔细为她别上簪子，戴上耳环，拿起手把镜擎在楚兰脑后，让她对镜检查，
　　楚兰看了看，冲着镜中的玉桂笑笑，正要说话，
　　一个侍女进来了。

　　来的侍女是在楚夫人身边伺候的，今儿上午、下午都已见过楚兰，
　　行过礼抬起头来，看到楚兰袅袅婷婷站起身，与之前天不怕地不怕的倔强少女判若两人，不禁呆了一呆，片刻方道：
　　“奴婢是夫人房中的松儿，夫人叫奴婢来传个话：
　　老爷已回府了，此刻正在书房，趁摆饭前这段空闲，请二小姐随奴婢去给老爷请安。”

　　楚兰微微一笑，点点头：
　　“既如此，便麻烦你带路了。”

　　松儿毕恭毕敬的低头行礼，转身挑起门帘，引着楚兰主仆二人往书房去了。

　　…………

　　回头来看于嬷嬷。

　　好容易溜着墙根儿躲着人，回了自己房间，刚坐下喘口气，就听得外面敲门声起，
　　于嬷嬷心里憋屈，又顶了一脸巴掌印，实在不耐烦见人，便默不做声，指望着敲门之人以为屋里没人自行离开。

　　谁知敲门声反而越来越急，最后门外人直接喊起来：
　　“老于，开门！看见你进去了，是我，快开门！”

　　听出是同在夫人身边伺候的韩嬷嬷，于嬷嬷这才不情不愿的起身开门，
　　就见韩嬷嬷一手扶腰一手扶门，哆哆嗦嗦的一点点儿挪进屋。

　　于嬷嬷顾不上挡住红肿的脸，奇道：
　　“老韩，你这是怎么了？半天没见，让主子打了板子了？”

　　韩嬷嬷好容易挨到床边，扶着床沿慢慢侧身，头俯着，半趴在床上，嘴里丝毫不含糊：
　　“你个缺德带冒烟的老货！盼着看我挨板子盼多久了？
　　我是闪着腰了，快把你压箱子底的红花麝香膏药拿一贴出来我贴贴！
　　哎呦，我的腰……”

　　于嬷嬷讪笑两声：
　　“老韩，给你膏药好说，只是这价儿得提前告诉你一声，我那膏药里加了虎骨，金贵着呢，一两银子一张。”

　　韩嬷嬷气得叫起来：
　　“你个挨千刀的，趁火打劫！
　　一两银子一张？你怎么不去……”
　　说着，气得仰起头来，一眼看见于嬷嬷的脸，登时后半句话咽回肚子里。

　　于嬷嬷立时拿袖子遮住脸，韩嬷嬷腰也顾不上疼了，一把拉下来，端详半晌：
　　“我说老于，你这是掌嘴打的吧？
　　什么事把主子惹恼了？年前扣下的一百两银子被发现了？”

　　于嬷嬷登时瞪起眼来，顾不得跟她计较，三步并两步冲到门口，探头出去确认屋外没人，仔细掩好门，别上销子，才算放下心来。

　　于嬷嬷转身走到床前，挨着韩嬷嬷坐下，没好气的打了她两巴掌：
　　“死老婆子，早晚死在你这张瘟嘴里！
　　不是分了你二十两吗？又来讨债！”

　　韩嬷嬷复又揉起腰来：
　　“谁让你个破膏药还得要一两银子？
　　没儿没女的也不知道搂那么多钱干什么，指着银子给你披麻戴孝？”

　　于嬷嬷“呸呸”啐她两口：
　　“你懂个屁！比你都贴给外面的杂碎强！”

　　韩嬷嬷伸手要过来挠她，
　　于嬷嬷两下给扒拉开，蹬掉鞋子，一骨碌爬上床，从床头的箱子里翻了一贴膏药出来，丢在她身上：
　　“拿去吧，贴死你。”

　　韩嬷嬷笑着收起膏药：
　　“说正经的，你这脸怎么回事？”

　　于嬷嬷斜睨她一眼，这老货上午去迎那个丫头就一去没回，怕也是折在她手里：
　　“你这腰是怎么回事？”

　　韩嬷嬷“啧”了一声：
　　“我就看不惯你这不饶人的样儿。”
　　伸出手比了个“二”。

　　于嬷嬷点点头，也比了个“二”，
　　老姐妹俩不约而同的叹口气。

　　韩嬷嬷咬牙道：
　　“怪道夫人一直说她是个灾星，还没出生就克得夫人难产，这刚回来不到一日就搅天搅地。
　　呸！通房丫头肚子里爬出来的下贱胚子！”

　　于嬷嬷碰碰她：
　　“仔细着你这张破嘴，万一让别人听见，先就把你这条老命填进去。”

　　韩嬷嬷冷哼一声：
　　“让这死丫头张狂几天吧，等嫁了定国公府那位‘魔王’，有她受的！”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