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作妖记

　　第四章姐姐的院子

　　楚兰自是无从知晓楚茉的心事，
　　但她知道，楚家把她从庄子里捞出来，又送了个嫡女的名分给她，绝不是平白无故发善心。

　　楚丞相有一个妹妹在宫中做皇妃，多年来一直颇得圣心，
　　楚妃所生六皇子陆鸿羽聪慧俊朗，也极得皇上喜爱，是皇后所出四皇子外，皇子中第一人。

　　楚丞相和夫人膝下有三个嫡子，嫡女却只有楚可心一个，
　　早几年便存了把她许配给六皇子，图个大造化的心思，
　　偏偏楚妃不知什么想法，明里暗里都不吐口，
　　是以一直是楚丞相夫妇剃头挑子一头热，这桩婚事悬了几年，不上不下。

　　直到上个月，定国公府的老国公托人来相府为自己的世孙提亲，
　　定国公府世孙的婚事，楚家自然只有唯一嫡女楚可心可与婚配，
　　只是，老国公的儿子都已战死沙场，偌大一个定国公府，只有他祖孙二人相依为命，
　　这唯一的世孙，幼时也因战乱流落民间，直到今年初方才寻回。

　　楚丞相不看好这个粗鄙浅薄，甚至有点来路不明的世孙，
　　更不舍得放弃炙手可热的六皇子，
　　心中一万个不愿意答应这门亲事。

　　奈何老国公在朝中的地位举足轻重，连皇上也要高看他一眼，
　　便是楚丞相的父亲——楚老丞相在世，见了他也要行礼，尊称一声“国公爷”。
　　就算楚丞相再借几个胆子来，也不敢开口回绝老国公。

　　楚丞相把哭哭啼啼的楚夫人和楚可心关在门外，独自在书房憋了一天一夜，终于想出移花接木的一招：
　　把跟楚可心一天出生的楚兰从庄子上接回来，对内对外都说是楚可心的双生妹妹，因为身体不好才送出府养。
　　反正老国公也没点名道姓的指明必要娶楚可心，到时把楚兰这个假嫡女往上一塞便结了。

　　楚丞相把这个主意说给楚夫人听，
　　楚夫人虽不情愿把个通房丫头生的“贱种”归在自己名下，但为了楚可心能如愿嫁给六皇子，也只得捏着鼻子认了。

　　楚兰在路上便想通了这一关节，知道在自己成婚前，楚府必不敢奈何她，
　　是以入府以来，没有半点曲意逢迎的小心，反而故意肆意放纵。

　　这会儿，楚兰又进一步，索性挤到楚夫人身边，紧挨着坐下，抱着她的一条手臂撒娇：
　　“母亲，兰儿在府中的院子安排在何处啊？”

　　楚夫人被楚兰挨着的半边身子都僵了，尽力不看她的脸，勉强笑道：
　　“母亲早便为你收拾了一处院子，一会儿让下人带你去看看喜不喜欢。”

　　楚兰亲昵的把额头抵在楚夫人的颈窝里：
　　“母亲，兰儿刚在来的路上看中了一个院子，便让兰儿住那里好不好？”

　　楚夫人拼命压抑着想把楚兰从自己身上扯下来的冲动，在牙缝里挤出字来：
　　“好，好，你看上哪里了？”

　　楚兰笑嘻嘻的抬起头来：
　　“兰儿看上了紧挨着正院的那处院子！”

　　话一出口，别人还倒罢了，楚可心来不及细想，一跃而起，
　　屋里众人从未见过她如此失态，一时鸦雀无声。
　　楚可心回过神来，拿帕子掩住嘴角，轻咳一声，恢复往日的温柔：
　　“妹妹，那个院子是姐姐现住着，你再选一个吧，府里还有好几处景致极好的所在呢。”

　　楚兰放过楚夫人，轻快地走到楚可心面前：
　　“原来是姐姐的院子？
　　怪道咱们是双生姐妹，喜欢的东西都一样。
　　既然是姐姐的院子，那兰儿便更满意了，
　　屋里的家具陈设也不必换了，姐姐选的，兰儿必是喜欢的！”

　　楚可心几乎被气个撅倒，两只手死死绞着帕子，强压下心头的怒火，调动最后一丝理智：
　　“姐姐房里的东西用了多年，都旧了，恐怕委屈了妹妹。
　　妹妹好不容易回来，还是重新收拾个院子住吧。”

　　楚兰无所谓的挥挥手：
　　“放心吧姐姐，谁让咱们是嫡亲的姐妹呢，兰儿不嫌弃你那些旧东西。”

　　说罢，楚兰不再理会脸色精彩的楚可心，又凑到楚夫人身边挤着：
　　“母亲，咱们便这样说定了好不好？”

　　楚夫人还要挣扎一下，捏着鼻子握住楚兰的手：
　　“兰儿，心儿那个院子确实陈旧些，倒来倒去也麻烦。
　　母亲为你选的那处要漂亮规整的多，布置的若是不合你意可以再改，或者你再挑一个别的院子……”

　　楚兰甩开楚夫人的手，三、两下挣出身子，只这片刻功夫，脸上已是潸然泪下：
　　“母亲莫非不懂兰儿的心思吗？
　　兰儿十五年不得见母亲，如今终于得以回府，一心只想日日早晚陪伴母亲膝下，补偿母亲十五年来未能奉上分毫的孝心，才心心念念要住在离母亲最近的地方。
　　姐姐都同意把院子换给兰儿住了。（楚可心：我去你个大鲅鱼的同意！）
　　莫非母亲倒要反对吗？
　　十五年来，兰儿日日思念母亲，母亲就不想念兰儿吗？”

　　话音落地，楚兰掏出帕子挡着脸，呜呜哭倒在楚夫人身上，纳头往怀里钻，缠得楚夫人身上的衣服没一处平整，还抹了她一身眼泪鼻涕。
　　薛姨娘挤了个笑脸上来劝，被楚兰闭着眼睛哼哼两脚踹翻。
　　楚可心站在一旁，拉又不敢上前拉，气得满脸涨红，几乎咬碎了银牙。
　　楚二夫人喝茶看热闹还不忘溜缝：
　　“大嫂真是好福气，二姑娘待你这一片孝心，呵呵，情真意切！”

　　楚夫人被她闹得脑仁一抽一抽的疼，恨不能立时把这个“贱种”拖出去打个皮开肉绽，扔回不见天日的庄子里，
　　奈何前一晚楚丞相对她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哄住楚兰，让她对自己双生嫡女的身份深信不疑，
　　哄她个一年半载，到时嫁入定国公府，便万事大吉。
　　如若中间被这丫头发现不对，闹将起来，莫说楚可心嫁六皇子的事要黄，得罪了老国公也是麻烦的很，怕是整个儿楚家都要跟着吃挂落。

　　楚夫人心一横，忍着恶心抱住楚兰：
　　“我的儿，母亲日日想你想得食不下咽，终于把你盼回来，你要什么母亲都给！想住哪儿便住哪儿！
　　不是看上心儿的院子吗？搬！今儿就让心儿给你腾院子！”

　　“母亲！”
　　楚可心再也忍耐不住，狠狠跺两下脚，转身哭着跑出去。

　　楚兰眼珠滴溜溜一转：
　　“母亲，姐姐怎得哭了，兰儿去看看她。”

　　楚夫人生怕这个“祸胎”再去找楚可心生事，一把把楚兰抓回来，按在身边：
　　“不必管她，你陪母亲多坐一会儿。”

　　楚兰也不推辞，一屁股坐在她身边，叽叽喳喳说起话来，
　　楚夫人推说精神头差，闭目歪靠着，不接茬。
　　楚兰便跟楚二夫人聊，一路聊下来，二人竟极为投缘，
　　中间薛姨娘几次想凑进来溜缝，都被楚兰三两句怼回去，恨恨的躲到一边生闷气去了。

　　眼看到了午饭时分，下人们收拾桌子摆饭，
　　楚二夫人跟楚兰聊得正投机，索性带着楚芙留下蹭饭，
　　薛姨娘早便坐够了，寻了个借口走了。

　　吃完饭，上完茶，
　　楚二夫人方才领着楚芙回去，临走又拔下枚宝石戒指，套在楚兰手上，嘱咐她一定去二府玩儿。

　　世界终于清静了。

　　楚夫人让侍女扶着站起身，对楚兰道：
　　“一会儿让人领你去厢房玩儿，别乱跑。
　　母亲近日精神不济，下午要歇息一下，不喊你不必过来。”

　　楚兰乖巧的行了个礼：
　　“母亲去歇息吧，不必挂心兰儿。
　　兰儿一会儿让人把您备下的新衣服送到厢房去，好好选一身换上。”

　　楚夫人一个踉跄：刚才自己不过随口一说，这死丫头倒记得牢靠。

　　进得卧房，楚夫人坐在床边思量片刻，招呼于嬷嬷过来：
　　“去把心儿才做得的几套衣服拿来，送到厢房去。”

　　于嬷嬷以为自己听错了：
　　“夫人，大小姐那几套新衣都是宫里赏的好料子，送出去绣了一个多月才做得。
　　给这么个乡野丫头穿，岂不是白白糟蹋了东西！”

　　楚夫人皱眉道：
　　“让你去便去，哪里这么多废话？我自有道理。”

　　于嬷嬷只得答应着出去了。

　　楚夫人让侍女服侍着上床歪下，刚刚迷糊一会儿，便被楚可心的抽泣声吵醒。

　　楚夫人撑着身子起来，把楚可心拉到床边坐下：
　　“心儿莫哭，可还是为了院子的事生气？”

　　楚可心扭着身子怄气：
　　“母亲您变了，为了个乡下丫头便不疼心儿了。”

　　楚夫人把她搂到怀里：
　　“傻孩子，母亲还不都是为了你？
　　哄着这个野丫头在家住几日，到时让她替你嫁给国公府的野小子。
　　他二人都是从乡下捞回来的，多般配？
　　你不是一直喜欢湖边的荷风院，晚上我跟你父亲讨过来，收拾出来你去住几个月。
　　屋里那点子旧东西给她便给她了，母亲给你置办更好的，好不好？”

　　楚可心闻言破涕为笑。
　　楚夫人伸手点点她的额头：
　　“没良心的，母亲为你操了多少心？
　　什么时候你嫁了六皇子，跟着他得了大造化，我才算放心了。”

　　楚可心羞红了脸低下头去：
　　“母亲~您别总这么说，心儿都不好意思见表哥了。”

　　说道此处，楚可心一下抬起头来：
　　“母亲，为何叫人把我房里新做得的衣服都拿走了？
　　下个月长公主府办赏春会，心儿要选件最好看的，穿去见表哥呢。”
　　“母亲叫人拿去给那丫头了。”

　　楚可心气得又要跳起来，被楚夫人一把按住：
　　“母亲，为什么把我的新衣服都给她？凭她也配！”

　　楚夫人轻轻为她抚着后背：
　　“心儿莫急，母亲不过叫人送去做个样子。”
　　“做样子？她若是硬要留下怎么办？”
　　“傻孩子，你什么身条？她什么身条？
　　那些衣服都是比着你的身量做的，她穿上能合适？
　　还不得乖乖的退回来。”

　　楚可心想想楚兰纤弱的身材，开心了：
　　“是了，谁叫她长得跟棵豆芽菜是的，还想穿我的衣服，也不自己照照镜子。
　　哼，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
　　母亲，那丫头疯得很，若是一件衣服也穿不了，她不会闹起来吧？”

　　楚夫人为她细细理好鬓发：
　　“放心吧，晚上我叫薛姨娘寻几件楚茉前两年没上过身的衣服给她。
　　乡野丫头没见过什么，看不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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