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作妖记

　　第二十二章姬夫人

　　楚可心领着侍女走来，远远便瞧见毓秀斋前人仰马翻，
　　赶忙快步上前，看两人的衣着是自家妹妹，直接张口呵斥一句。

　　楚茉摔在台阶下，离楚可心近些，闻言抢先告状：
　　“大姐姐你来的正好，她动手打我！
　　野性难改！你看看把我打的——”
　　说着仰起脸来给她看。

　　楚可心看到楚茉头发蓬乱、鼻血横流的脸，眼中闪过一丝嫌恶，假做受惊别过脸：
　　“还不快把你们小姐扶起来，
　　坐在地上等着先生来看吗！
　　清影，扶着我些，我见到血便头晕。”

　　清影不动声色转到楚可心和楚茉中间，
　　侧身扶着楚可心，暗暗挡住楚茉的脸。

　　楚茉闹了个没意思，悻悻地由着秋菊扶她起身。

　　楚可心迈步上台阶，拿出端庄长姐的姿态，俯身道：
　　“你怎么样？要不要紧？”

　　楚兰颤巍巍的从玉桂怀里探出头来，白着一张小脸，眼里嚼着泪水，委屈巴巴的说：
　　“大姐姐，兰儿手臂好痛~”
　　一把娇滴滴的小嗓子，宛转酥甜。

　　楚可心看见楚兰就膈应，又听得她故意拿着娇讲话，心中更加不快，
　　但想起自己在这野丫头身上吃的闷亏，不敢掉以轻心，脸上笑容愈加和煦：
　　“二妹妹不怕，来，站起来我看看伤在哪里？”

　　楚兰靠着玉桂的手臂，有气无力道：
　　“大姐姐，兰儿脚上无力，站不起来。”

　　楚茉擦干净鼻血靠过来：
　　“大姐姐，你别被她诓骗了，
　　她现在装得病恹恹的，刚才打人的时候好威风的！”

　　楚可心撇撇嘴，悄悄离满身尘土的楚茉远了点：
　　这个楚茉，又傻又愣，嘴上还没有把门的，
　　楚兰现在顶着嫡女的身份，就算母亲对她不甚亲热，也轮不到一个庶女跳出来指手画脚。
　　这个蠢货，薛姨娘的心机，她连半分都没学到！

　　楚可心转身向楚茉，正色道：
　　“三妹妹，这就是你不对了。
　　二妹妹刚刚回府，难保于礼仪道理上有不足的地方，你自小养在府里，得父母、先生教导，应该体谅她才是。
　　即便她有错，大家都是至亲姐妹，你也应该谦让与她。
　　如此这般吵闹成何体统。”

　　楚兰心中冷笑：
　　果然是“主持公道”的嫡长女，
　　三、两句话，坐实了她楚兰无知无识、粗俗浅薄，
　　顺手把今日的错处也扣在她头上，挑起事端的楚茉倒只落个不够体谅的责任。

　　楚茉还没开口，楚兰娇怯怯的声音响起：
　　“三妹妹，大姐姐说的对，今日的事情错都在我，
　　是我刚刚回府不懂规矩，冲撞了你，
　　二姐愚钝，不知你为何气恼，但我比你年长，先给你陪个不是。
　　你打了我，我也不怪你，二姐以后会更小心的，
　　咱们千万莫伤了姐妹之间的和气。”
　　说着，挣扎着要起身给楚茉赔礼。

　　楚茉听出楚兰曲解楚可心的话，却不知如何反驳，气得手指着楚兰，冲口而出：
　　“你个乡野丫头，满嘴里喷粪！
　　都是庄子上那起子泼妇、村姑教的！”

　　“三小姐慎言！”
　　一个清冽的女声在众人身后响起。

　　众人自动让出路，两个个女子一前一后走上前来，
　　为首的女子三十许年纪，生的眉目清寡、穿就布衣素钗，
　　淡淡的一个人，却一身高洁风雅的气质浑然天成，让人无法忽视。

　　这就是楚丞相费了好大力气请来教导府中女孩子读书的女先生——姬夫人，大齐最负盛名的才女。

　　姬夫人不是每日都来，实际住在府中，负责每日教书的，是姬夫人座下一名女弟子，名唤阿洛，
　　就是跟着姬夫人前来的年轻女子，府里的人都称她洛先生，
　　在家学中学习的女孩子们平日唤她洛师姐，有时也唤一声洛先生。

　　姬夫人本人只每月来家学一、两次，有时更两、三个月不露面，
　　对于这样的安排，楚丞相也不敢多说什么。
　　姬夫人盛名在外，又闲云野鹤惯了，
　　若不是因缘际会得那人引荐，怕是连这样的机会也求不到，
　　毕竟哪怕只是见过几面，家学里这些女孩子也算是姬夫人的弟子了，
　　日后婚配，到哪里都是可拿出来摆一摆的。

　　姬夫人来家学时，便会考校一下女孩子们的功课，
　　遇到不错的，她也会点拨两句，
　　当然，这样的殊荣多数时候是楚可心的。

　　今日是三月初一，姬夫人闲来无事又见天气晴好，便乘了小轿来相府，
　　谁知还没进家学的门，便看了这么一出“好戏”。

　　楚可心自听到姬夫人的声音，便暗道不好，忙忙蹲福行礼：
　　“先生早。”
　　心中忐忑不安，不知刚才的事情被她看到多少。

　　姬夫人走到楚可心近前，轻声道：
　　“大小姐，为师有二字相赠——‘心·正’。”

　　楚可心听得如坠冰窟，强忍着翻腾的心绪，垂下头毕恭毕敬道：
　　“弟子谨遵先生教导。”

　　姬夫人微微点下头，对满面惊慌的楚茉视而不见，走到楚兰面前。

　　楚兰已由玉桂和听雪扶着，勉强站起身来，欠身道：
　　“小女子身上不便，未能行礼，请夫人见谅。”

　　姬夫人回头看看身后的阿洛，阿洛道：
　　“昨日便说今日要来一位新学生，是府上的二小姐，
　　想来就是这位小姐了。”

　　姬夫人点点头，看向楚兰：
　　“二小姐既是家学的学生，为何不称先生？倒称夫人？”

　　楚兰两颊沁出红晕，头低低垂着：
　　“小女子福薄，自襁褓至今一直长于农庄之中，未蒙启蒙，见识浅薄。
　　三日前方初回府，因家父垂怜得以入学读书，然与家中姐妹学识实相去甚远。
　　今日得见夫人，更觉自渐形秽，不敢造次，口称先生。”

　　姬夫人深深看了楚兰一眼，略顿了顿：
　　“二小姐不必妄自菲薄，
　　励志前行，从来不晚。
　　意诚心静，未来可期。”

　　楚兰仰起头来，眼睛定定的看着姬夫人，张口欲言：
　　“……”

　　姬夫人不待她说话，转身交待阿洛：
　　“今儿便到这儿吧，请诸位小姐回去整理仪容，
　　哪日无事，为师再来。”
　　“是。”

　　姬夫人转头看了听雪一眼：
　　“给她上药。”
　　“是。”
　　说完，姬夫人便自顾自走了。

　　毓秀斋外一干人等鸦雀无声，眼睁睁看着姬夫人走得不见了人影。

　　楚可心一甩袖子，忿忿的领着清影第一个走了。
　　楚茉今日在姬夫人面前闹了个没脸，早就不想在这儿晾着了，一见楚可心走人，紧跟着也走了。
　　几位中间来到的小姐，不知事情始末，听阿洛讲了几句走了。

　　楚兰由玉桂扶着一点点挪过来，随着刚才几位小姐的叫法，唤阿洛：
　　“洛先生……”

　　阿洛笑笑：
　　“二小姐唤我阿洛也可，师姐也可，咱们自今日起便是同门，
　　不必如此客气。”

　　楚兰不好意思道：
　　“洛师姐，我是来向你告罪的：
　　你好心派听雪引我来家学，倒让听雪为了我挨打，是我没护住她。”
　　说着，向阿洛躬身行礼。

　　阿洛忙忙侧身避过：
　　“二小姐多礼了。
　　二小姐也受伤了，快些回去歇息吧。”
　　说着向楚兰行了平礼：
　　“阿洛还有功课要看，先进去了。”
　　抬手招呼听雪，牵着她进了毓秀斋。

　　一进毓秀斋，一直蹲在门口守着的卧冰立时惊叫出声：
　　“听雪，你给打的这么厉害，我都快认不出你了，疼不疼？”

　　听雪半张小脸红肿着，连连摆手：
　　“没四（事）没四（事）。”
　　说完，复又拉住阿洛的衣袖：
　　“弱（洛）先僧（生），不关乐（二）小姐的四（事），四（是）听越（雪）不扫（小）森（心）……”

　　阿洛听得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好了好了，说的什么都听不明白。
　　瞧这脸肿的，张嘴我看看。”

　　听雪听话的张大嘴巴，阿洛俯身看了看：
　　“闭上吧。
　　嘴也磕破了，舌头也咬破了，你这两天可有的受了，看你怎么吃饽饽。
　　哎……这一巴掌力道足的很，谁打的？”

　　听雪闭着嘴巴，伸出小手比了个“三”，
　　阿洛看了看：
　　“嗯。你歇着去吧，一会儿我去要点药来给你涂。”
　　说完，转身坐到书案后，翻开案上的功课，开始批改。

　　听雪小跑两步复又来到阿洛身旁，扯扯她的衣袖，
　　阿洛低头来看，听雪伸出小手比了个“二”，接着做出凶狠打人的动作。

　　卧冰在一旁抢答：
　　“她说二小姐帮她打回来了！”
　　听雪欣慰的拍拍卧冰。

　　阿洛苦笑连连：
　　“知道了，知道了，二小姐替你报仇了。
　　今日她们不来读书，你们也不必干活了，一会儿我看完这些功课就领你们回去。”

　　听雪、卧冰乖巧的点点头，各自找了个座位，静静坐着等她。

　　过了有一炷香的时间，一个侍女进来，向阿洛福了福：
　　“奴婢见过洛先生。”

　　阿洛冲她点点头：
　　“何事？”

　　侍女回道：
　　“奴婢是不移轩的玉松，二小姐说听雪受了伤，派奴婢来接听雪回不移轩医治。”

　　阿洛道：
　　“二小姐太客气了，麻烦你转告二小姐不必挂怀，我会帮听雪医治的。”

　　玉松笑了：
　　“二小姐已经派人去领药，也让人叫厨房准备软烂的食物，
　　还让奴婢转告听雪：在不移轩医治的这几天，可以让大黄陪着。”

　　阿洛闻言看向听雪，只见听雪一张小脸兴奋的发光，
　　只得点头同意，让玉松带听雪回去。

　　玉松行了个礼又道：
　　“二小姐还说，听雪走了恐怕家学里下人不凑手，派奴婢带了人来帮忙。”
　　回头冲门外唤玉桃。

　　玉桃毕恭毕敬的进来：
　　“奴婢玉桃见过洛先生。”

　　阿洛摆摆手：
　　“不用不用，这儿平日也不甚忙碌，不过上午小姐们来读书时，有点洒扫整理的活计。”

　　玉松和玉桃对看一眼，玉松道：
　　“那就让玉桃每日清晨过来，中午收拾完了再回去。”

　　阿洛还没来得及说话，玉桃张口道：
　　“奴婢记得了。”

　　阿洛不好再推辞，也便答应了。
　　玉松和玉桃一同行礼，领着满心欢喜的听雪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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